楚云朝甫一踏入酒楼结界,立时心生警兆,预感危机将至。果不其然,但见一柄锋锐短刃凭空乍现,直取自己中门,他身躯微侧,险之又险地避开,可短刃之后兀自有后招,一只鬼爪突袭而至,他猝不及防,脖颈已为对方拿捏。
来者戴着一副丑恶的银色面具,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正是几日前曾威胁于他的神秘客。
“不堪一击!”神秘人冷冷吐出一句话,同时爪尖一使劲,便要捏断楚云朝咽喉,殊不知楚云朝面不改色,反手钳住对方手腕。剧痛之下神秘人仍不肯放手,试图拼尽全力抓断他脖颈,置他于死地,岂料下一刻只听得“喀喇”一声,神秘人腕骨已然断裂。
楚云朝看着手中断掌,指如鹰爪,整只断掌自内而外殷红如血,似乎另有玄机,又看向对面神秘人,对方为挣脱束缚,狠心自断一掌却可不动声色,倒是个狠角。
他有心探清对方来历,是以不做追击,正待出声相询,那神秘人却冷冷一笑,口中念念有词,断掌登时化作一股粘稠血水,要侵入楚云朝肌肤之中,将其毒残毒毙。
楚云朝斜眼微睨手上异状,心念一动,真气卷裹住那一股血水,将之剥离右手,回掷过去,问道:“你是何人?”
神秘人不予作答,一把接过血团,按至手腕断口处,重化作一只手掌,成拳成掌均无大碍。但见她缓缓摘下面具,纵然置身黑暗,却也难掩那一张冷艳绝伦的容颜。
便在她以为楚云朝惊愕于自己容貌之际,陌生女子轻启嘴唇,一利物自口间激射而出,直取他胸口。
楚云朝面色一冷,拔剑出剑一气呵成,暗夜之中,一道无形匹练后发而先制,吞没那来袭之物,更吞没了神秘女子半边身躯。
“噗”地一声,神秘女子大呕一口鲜血,适才若非她反应及时,整个人便湮灭于那道剑气之下,楚云朝道行大大出乎她意料。但见她拖着一条蛇尾,支撑起血肉模糊的半边身躯,血唇一张,对着挺剑而来的楚云朝喷出一口血箭。
修士临危之际多藏一手保命手段,楚云朝深知是理,是以没有硬接,身法一动,闪至一侧。殊不知那血箭会自行寻敌,去势一拐,又朝着他袭去。楚云朝几番纵跃腾挪,均未甩开血箭,避闪之际,一瞥神秘女子所在,发现她已逃匿离去。
此类诡物无主驭使,威力自也不可同日而语。楚云朝一个纵身跃出酒楼,落地之际正待还以一剑,那血箭却未跟随而出,反倒一头撞上结界,消弭于无形。
其时月过中天,二人斗法已有些许时候。
楚云朝盯着酒楼若有所思,适才神秘女子既可进出紫萱所布结界,又拖着一条如女娲族裔一般的蛇尾,莫非便也是女娲族一员?
正想间,耳听得徐长卿呼唤自己而来,但见他走上前,问道:“楚道兄来此可是为了龙葵姑娘一事?”
楚云朝点头道:“这酒楼之中卧虎藏龙,除了龙葵姑娘,另有其他高人。”
徐长卿还道他说的是紫萱,便也点点头,说道:“既有楚道兄在此,行事起来却是事半功倍。”
楚云朝一头雾水,查问个中缘由,只听得徐长卿娓娓道来……
另一边,圣姑以“溯魂术”相助景天一干人见证前世龙阳与龙葵兄妹情缘后,便将众人封锁屋内,只放出徐长卿一人寻龙葵而去。
原来圣姑与紫萱以龙葵千年鬼生为注码,赌徐长卿抉择,以决定紫萱日后之道。倘若徐长卿超度龙葵,紫萱就此罢手,不得再陷情劫,安心回南诏抚育女儿青儿;若是徐长卿解救龙葵不予超度,圣姑便任由她与其再续前缘。
徐长卿举要删芜,将景天与龙葵夙世因缘告与楚云朝,对于圣姑与紫萱擅自打赌一事却是不知。
楚云朝沉思道:“景天甫知此节,理应比你更急于见到龙葵,他怎不随你而来?”
“适才圣姑前辈督促在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想是叫在下超度龙葵姑娘,所以将景兄弟锁在屋内。”徐长卿解释道。
圣姑?楚云朝微一沉吟,说道:“景天平日便对龙葵姑娘宠爱有加,当下又知道这层夙世缘分,徐道兄若将龙葵超度,你道他会做何反应?”
徐长卿深感如是,他此番下山乃受蜀山五老之命,辅佐景天找寻五灵珠,倘若自作主张超度龙葵,只怕会触怒景天,以致寻珠一事功亏一篑。龙葵以鬼王之躯掺杂寻珠一行,固然有违人界秩序,但相较于寻珠溃败风险,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徐长卿道:“楚道兄所言甚是,其实长卿所来并非为超度龙葵姑娘,而是助她早日凝结身躯,免受烈日灼伤之苦。”
鬼王凝结人躯所需灵力何其之大,龙葵千年道行不过只练就一半躯壳,以徐长卿道行根本不足以补足那另一半,是以适才见到楚云朝才会说“事半功倍”。
楚云朝道:“圣姑可知超度龙葵姑娘后果?”
徐长卿迟疑道:“这……在下也不好断言。”
楚云朝想了想,说道:“适才我进酒楼之时,再度遭到数日之前的白衣女妖偷袭,她为我所打伤,露出了一条蛇尾。”
徐长卿知道他话里有话,说道:“楚道兄怀疑此事与圣姑唆使在下超度龙葵姑娘一事有关系?”
楚云朝点点头,看向酒楼深处,说道:“看来有人不想咱们顺利找到灵珠。”说着,再度踏进酒楼。徐长卿亦带着疑惑一道同往。
当二人到访之时,紫萱正与龙葵互诉衷肠,忽见二人,两女均是一惊。
紫萱只道是自己输了赌局,是以圣姑放二人来超度龙葵,忙将她挡于身后,戒备道:“你们来此作甚?”
二人均是疑窦顿生,明明便是圣姑刻意促成超度龙葵一事,紫萱与她同属女娲一族,理应知晓此节,乃至可能参与其中,但看眼前架势,似乎己方二人反倒成了始作俑者的恶人。
楚云朝心思电转,只觉此间事有蹊跷,只是苦于理不清头绪,一时陷入沉思。徐长卿见他缄默不语,便答道:“在下与龙葵姑娘有要事相商,请姑娘恕我等不能奉陪。”
紫萱只道他俩执意超度龙葵,哀求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一心想要陪伴在哥哥身边,难道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楚云朝心下暗忖,显然紫萱知道圣姑唆使徐长卿超度龙葵一事,看来女娲一族果真有意破坏寻珠一程,或者更为准确一点——阻止自己得到灵珠,可紫萱身为女娲族一员,理应促成超度事宜,为何反过来要替龙葵求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楚云朝沉思之际,徐长卿和紫萱兀自在打哑谜:一方顾及龙葵在场,不忍叫她伤心绝望,故意不点明对方来意;另一方明知对方误解自己来意,为顺利解救龙葵,是以刻意不表明真实意图。
眼看双方你来我往,你一句含糊其辞,我一句欲说还休,全然不顾及龙葵感受,楚云朝皱了皱眉,插话道:“龙葵姑娘,你可愿意与我们走?”
“虚情假意的臭男人!”紫萱犹自记恨楚云朝伤她一事,且又认定他是来超度龙葵,自是难有什么好脸色。
龙葵隐隐知道二人来意,她之所以逗留人世不入轮回,全系心中挂念兄长龙阳,但自白日和景天闹翻脸之后,她只道景天定然恨死自己,心中万念俱灰,因而明知楚云朝是来超度于己,亦颔首而往。
紫萱还待挣扎,耳中忽然传来圣姑声音,唯有就此作罢,放任三人离去。
龙葵紧跟二人身后,一路上欲言又止,她心中尚存留恋,开口道:“楚大哥、徐大哥,龙葵有一个请求。”二人驻足,只见她递上一只小袋,续道:“你们可否将这一只香囊交给哥哥?”
二人见她神色凄然,便如交代后事一般。楚云朝不忍再欺瞒于她,说道:“龙葵姑娘有什么东西理应当面交给景兄,他刚刚知道你们这段夙世缘分,只怕正急于见你。”
龙葵诚惶诚恐:“什……什么?王兄他……他不是恨死小葵了吗?”说着,眼中噙满泪珠。
徐长卿道:“景兄弟已经想起了前世龙阳记忆,他是你哥哥,又怎会恨你?”
“我……我……”龙葵终于难掩激动,喜极而泣,又指着二人,抽噎道:“那你……你们不……不是来……”
楚云朝微微笑道:“我们本就是来寻你回去,龙葵姑娘还道我们两个修道之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楚大哥,你……你欺负人!”她知楚云朝存心戏弄,便借机抒发心中郁结,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来,反倒是楚云朝不知所措,龙葵“噗嗤”一声,哭中带笑,一把抱住他:“楚大哥,谢谢你!”说罢,放开怀抱,径往安宁村飞奔而去。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