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残局在暗卫们的手下很快就被收拾齐整了,商铺也很快恢复正常营业了。
专门打架的少年们用来整理铺子,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他们都是个顶个的面瘫脸,若要问他们有什么情绪,那从表面上还真是看不太出。
那位卖糕点的男人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家的铺子,来到了几人眼前。
他蹲了下来,充满了愧疚与不安的与两个小男孩平视。
男人搓了搓手,很是抱歉道:“对不起,小朋友们,方才是叔叔一时鬼迷心窍了,你们千万不要和叔叔一般见识啊。”
他歉疚的看着孩子们的伤口,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自己明明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就能下这般狠手?
“你们是不是很疼啊?”
许念祝和小男孩都纷纷乖巧的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也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那男人接受了之后,转而又向许念朝和杨广表达感谢。
“谢谢你们二位,你们可真是好人啊!若是世上的所有富贵之人都如二位一样,愿多帮一帮我们这些穷苦之人就好了......那想来这世间大抵会少去很多苦难吧。”
杨广闻言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有些不屑,但碍于朝儿的注视,便也颔首接受了他的感激。
老实说,这是他漫长生平,第一次做所谓的善事。
他体会不到丝毫的愉悦感,他的愉悦感皆来源于眼前笑的温和的少女,可他也厌恶极了少女的这种无一例外的温柔。
“您也很不容易,您和您妻子为了家庭都付出了很多。天道酬勤,你们这么努力生活,是一定不会被上天所亏待的!”
这一夜,少女明眸善睐的模样落在了建康城很多百姓的心中。
大家不经认为,若真有女神存于世间,那也合该是她。
这一夜的佳话后来竟然传入了那金尊玉贵的皇城,致使许多贵人对故事中的人间女神,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天色已晚了,朝儿。我们先去下榻的地方休憩吧。可以带你在建康玩几日,再回灵鹫山。”
杨广仍温和的劝诫着少女,虽然他的内心的邪念就快要压不下去了,他始终见不得她和旁人笑的这般温柔好看。
“殿下以后也与我一同住在灵鹫山吗?”
少女在行走之间,偏了偏头,很是好奇的问道。
虽然许念朝心中明白,隋朝需要夺权的皇子怎么可能在南朝陈久待呢?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再住些时日,我会带朝儿去隋朝。”
“长安很美,比建康美的多。”
杨广毫不避讳的说。
他这般有底气,大概是认定了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吧?
许念朝下意识的望向了身后的阿缦和仲声,柔声吩咐道:“前面就到地方了,麻烦仲声带祝祝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仲声没怎么犹豫,抱拳应了。
而阿缦接收到许念朝的目光后,则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许念朝是说什么都不能和杨广一起走的,至少在七月以前,她都得待在南朝陈,等李思慕过来找她。
但是偏偏在脱身以前,她又必须得再去一趟灵鹫山,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找了无圣僧问问清楚了。不过,倒也可以先脱身再去灵鹫山,只怕是,那时候再去会有被杨广发现的风险。
一夜未眠。
晨时的第一只鸟鹊惊动了窗棂边的枝桠,而羞的发出一声啼鸣,枝桠上的露珠七零八散的打在了窗户纸上,倒像是落雨了。
许念朝再也不想空躺着了,便慢悠悠的起身了。
她的面庞有些憔悴的白皙,两只春水般的眼眸蒙上了浅淡的雾气,与人对视,更加叫人脸红了。
只因那暴君偏要与她共处一室,虽未同床共枕,但她也仍是无法安然入眠。
但毕竟,这房间是人家花的钱。
昨夜,那花钱之人可怜巴巴的请求她,尽说些自己盘缠不够了的连篇鬼话。
她劝他去和仲声一起睡,他却说他肌肤娇嫩睡不得下人的房间。
她说那她去和阿缦一起睡,他又说阿缦睡觉喜欢胡搅蛮缠,不喜有人在身侧。
她还能如何呢?
确实人家因为她的原因赔了不少铺子,也算是为她花钱如流水了一把。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她就只能和衣躺在床榻上,与咫尺之间,长椅之上的少年,巴巴的大眼瞪小眼。
显然,她是大眼,他是小眼。
“朝儿要去哪?”
杨广见少女沐浴着刺目的阳光起身,不由也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他昨夜也没睡好,不过能与朝儿靠的这般近,他自是乐在其中。
“去如厕,殿下也要跟着来吗?”
“......可以吗?”
许念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的转过了身。
“殿下又不是三岁孩童,男女有别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他的女神面上鲜少会有愠色。
亿万年来,偶尔出现的那几次,都是被他逼急了的,因他而起的。
然而,这煞神最喜欢她的脸上出现关于他的情绪。
发完火,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少女,一脸懵的看着高兴的笑出了声的少年暴君,有些不知所措。
“朝儿只可以同我生气,万万不可和别人生气。”
“因为朝儿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杨广笑够了,才温和的缓缓提醒道。
许念朝顶着满脸无语下楼了。
之后她就发现,楼下坐着吃早点的食客竟然都是杨广的人。
问了仲声才知道,原来这家店是杨广的产业。
所以说盘缠不够什么的,果然是鬼话。
一个瘦到有些脱相的小孩跑了过来牵她的手,期期艾艾的说:“朝朝姐姐,你陪祝祝一起用早膳吧......”
许念朝有些心疼的应了,吃饭的途中也一直劝身边的小孩多吃一些。
昨日他的脸上都是烤干的泥土,所以并不怎么看的出来本来的五官,洗干净了之后只更加觉得他身上没有几两肉。
小孩吃饭很文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相很好,有些不太像是从小流浪的小乞儿。
大概是家中曾经富裕过。
“祝祝,你还有没有家人啊?”
许念祝听了之后,先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疑惑的回答到:“朝朝姐姐不就是祝祝的家人吗?”
许念祝顿了顿,有些歉意,重新斟酌道:“姐姐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没有了。”
许念祝回答完,又专心的吃起了眼前的食物。
许念朝有些心酸,便也不再问了。
阿缦从外面刚回来,开门的时候,便带进来了一阵街市的喧闹沸腾,直到走到玄关的时候,众人才看清,她手中提了一笼香喷喷的蒸糕。
仲声连忙上去接过,笑容满面的道:“我们阿缦大人就是贴心。”
“你怎知,我昨日做梦梦到了蒸糕?”
随着他掀开竹质的盖子,一股面团和着甜香的气息,顷刻间便飘散开来了。
他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阿缦狠狠拍了一下手背,随后那笼蒸糕被轻轻放在了许念朝那桌。
“仲声,你还是安分一些吧。这蒸糕是本姑娘特意买给朝儿小姐吃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配吃与否?”
仲声夸张的揉着自己的手背,哀怨不停,似乎真的疼极了。
一边的暗卫少年们由于殿下不在,也没了面瘫脸,纷纷生龙活虎的嘲笑仲声统领,实乃妻管严。
仲声这个一米八几的糙汉子听了以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若是给他一张绣了花的帕子,他估计还能羞涩的扯几下。
“你们莫要瞎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阿缦对着仲声翻了个白眼,很严肃的扬声道:“在此澄清,我一点也不喜欢仲声,更没可能结为夫妻!看戏的都散了吧。”
少年们笑的合不拢嘴,复又调笑了仲声几句。
仲声掩住了眼眸中的失落,似是无事人一般回应着他们。
阿缦则趁着场面混乱,快速的贴近了许念朝的耳畔,为她带来了新打探来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许念朝吃了一大惊。
陈叔宝竟然带兵围了灵鹫山?
......
关于此事,实在是闹的沸沸扬扬,已经全城皆知了。
百姓们本就积怨许久,如今陈叔宝这一行为更是惹怒了他们。
灵鹫山本就是佛家圣地,带兵围灵鹫山,那等于便是和佛祖过不去,要扰佛祖的清净啊。
他们担心佛祖怪罪下来,导致他们今年风不调雨不顺,来年没有收成。
把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百姓们呢?所以,今日进京告御状的人也极多。
廷尉那处别提有多头疼了。
以往这种牵扯到皇室的状,他们都会想办法压下。
但如今由于人数过多,实在难以压制,早已经传到了圣上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龙颜震怒。
他们不由得为太子殿下和自己个儿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太子殿下可能会被小小惩戒一下,给世人做个样子。但他们这种没处理好事情的芝麻官,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这边廷尉正急的焦头烂额呢,一队车马却悄悄避开了廷尉府邸前闹事的民众,从后门入了府内。
在宫中当差的人便会辨认出来,这明明晃晃的是太子东宫的车驾。
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下了车,瞧着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身上掠满了水墨的气息,将一身蓝色衣袍穿的比晴时的天空还要清透几分。
守着后门的小兵自然识得东宫的轿辇,连忙谦卑的上前请安。
虽然眼下太子出事,但东宫仍然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也够不着的地方。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他这种无名小卒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小的给江总大人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