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一念南朝 > 第二十四章 庭审顺遂
换源:


       陈叔达自小便深知这位皇姐的秉性——霸道无理且残忍扭曲。

齐熙公主陈净玲素来喜爱世间一切美物、美人,处事向来随心所欲、放荡不羁。为了得到那些能入她眼中的物件,干出烧杀抢掠的行当,亦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她于陈宣帝四十几位子女中是较为受宠的,宣帝纵容于她,遂然也无人敢束缚于她。

死几个卑微的贫民罢了,只要不捅到台面上,于时局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至多只会影响公主殿下一人的名声罢了。

故而,当今世上,无人会找齐熙公主的不快。

陈叔达将许念朝挡在了身后,浅浅作揖,恭敬答道:“回皇姐,论辈分讲,她该是我们的堂侄女。”

齐熙公主收回了手,微微垂头。

她抚摸欣赏着指尖新点的蔻丹,言语之间多了几分甜腻,喃喃道:“还真是有趣。”

堂侄女,这辈分来说,该是临海嗣王那一脉。

建康这池水,是时候乱了。

时间不早了,已然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陈叔达又和陈净玲随意攀谈了几句,便拉着许念朝抱拳行了个礼,欠了欠身便告退了。

齐熙公主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位新侄女的面上,她努力压抑着心口剧烈的跳动,艳丽绝伦的眉眼几乎快要晕开。

她意味不明的转头,问身边随侍的宫女:“他们要去哪?”

宫女垂着头,恭敬回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出了宜阳门便是廷尉的方向。”

齐熙公主视线悠远的跳过远方延绵不绝万里的城墙,与此同时,指尖打磨的尖长的指甲被她狠狠折断了一只。

她似乎感受不到指尖的疼痛。

停留在心中的,只有一丝扭曲的快感。

直到身边的侍女惊呼一声,连忙用帕子包裹住她渗血的指尖。

她才玩味的将视线落在被鲜血浸染的素绢上。

那抹艳色,是世间最美的好颜色。

“走吧,去凑凑热闹。”

侍女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怯然道:“今日庭审的对象是太子殿下。”

齐熙公主高高抬着头颅,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父皇宠我。”

停顿片刻,侍女们依旧是不敢执行。

不管怎么说,公主若是出现在前朝,参与了朝堂之争,那便是不和规矩的。

齐熙公主被她们的态度气的冷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便掉落了几滴泪珠。

看啊,南陈朝最受宠爱的公主,不过是个笑话。

公主可以受到万千宠爱,但女子永远沾不得前朝的势力。

公主终究只是公主,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皇子比肩而立。

哪怕是她最不受宠的十七弟弟。

四十几位兄弟姐妹,她的父皇怎么爱的过来呢?帝王之情本就淡薄,若是平等的分做四十几份,岂不是少的叫人笑话。

所以啊,她狡诈的父皇,便“宠”了她,最为跋扈刁蛮的她,在世人眼中最为张扬耀眼的齐熙公主。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还是先回宫休息吧。”

那随侍的宫女心惊胆战的垂着头,继续大着胆子建议道。

“以下犯上,拖下去,乱棍打死。”

齐熙公主扶着额心,暴戾的情绪逐渐爬上了她的眉梢。

她的面容亦不复先前的片刻悲切,淡漠之间便抹杀掉了一条人命。

这才该是她。

冷血无情,阴冷自私的陈净玲,谁若对她不敬,她定会将那人阖家杀个干净。

余下的宫婢太监们畏惧不已,遥遥跪了一地。

他们听着不远处受着廷杖的宫女发出凄惨绝望的喊叫声,各自缩作一团,瑟瑟发抖。

无人能理解,为何公主殿下又生气了,而那名即将死去的侍女,前几天明明还很得齐熙殿下的喜爱的。

天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若是立夏的雨,一般会下好几日,农耕的民众既是期盼又是担忧。

下的好,收成便好。

下的不好,洪涝便发。

不仅颗粒无收,性命也难保。

今日的廷尉真是门庭若市,只怕是千百年来都难见一次。

就连圣上也派了御史大夫张裕仁以及东厂之首李寅前来观审。

当陈叔达带着许念朝到廷尉府的时候,外庭早已经座无虚席了。

他们走了官家的通道,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旁观的席上却有人认出了许念朝。

那人,竟然是前几晚卖糕点的男人,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越过喧嚣的人群同许念朝打招呼。

他的身边还坐着他的妻子,其妻子便同身边的人解释了起来许念朝的善举,那一片的人听了都向许念朝投来了善意崇拜的目光。

许念朝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但她无法解释,只能回以微笑。

陈叔达就在她身畔,轻声道:“不必觉得承受不来,这是你应得的。当日若没有你,你觉得那隋朝皇子会施以援助吗?”

“民心,是我们这些人,最珍贵难得的财富。”

这仅是个开始。

经他的培养,她将会是他手中最满意的棋子。

“这里这里!”

江总坐在席末,见到了他们便疯狂的挥了挥手。

他身边还空着两个位置,显然是给他们留的。

两人便赶紧落座。

内廷几乎也是座无虚席的,加之在场的势力大多都心中焦躁,两人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乘着还未开始,江总便压低声线,好奇的问道:“殿下,这就是您说的可以逆转乾坤之人吗?”

他的眼神带着些惊艳,落在了少女身上。

许念朝只是友好的朝他点了点头,陈叔达也不欲过多解释,便也点了点头闭口不谈。

江总怕唐突了少女,只好移开视线。

没一会陈叔宝也被压至了庭内。

主审官是廷尉史,陈叔陵于另一边监审。

廷尉史不时擦着额间的细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瓣。眼下这形势,圣人是想叫他的仕途止于此日啊。

他身边的小官员提醒着他时辰已到,他便白着脸敲了敲桌前的小锤子,却不曾想这声响先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将颤颤巍巍的双手藏于桌下,将苦水咽于心中。

“请问太子殿下,请如实说明,那名死去的农妇与你是什么关系。”

陈叔宝早就看见了自己那一阵营的许念朝,只觉得心中似是食了定心丸一般,一时也并未在意她为何身着郡主规制的服饰。

“我并不认识她。我去灵鹫山的本意是为了救出那位座上曾被囚禁的女子。”

众人跟随着陈叔宝将视线落在了许念朝的身上。

随后全场便是一阵哗然与惊叹。

那少女确实......是有叫人强抢的资本。

许念朝顶着众人的视线起身,她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我本于灵鹫山礼佛,却被歹人强抢囚禁,是太子殿下英勇献身,救出了我。”

陈叔陵坐在主坐上冷笑出声,视线宛若一条毒蛇,凝望着那名出声的少女。

怪不得他未曾寻找到她,原来是被那群陈叔宝养的文人抢先一步了......他那该死的十七皇弟啊。

“你是什么身份?如何证明农妇与他无关?廷尉,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庭作证吗?”

许念朝似是因陈叔陵受了惊,吓得轻抚住了心口。

而她那双极具灵韵的双眸之中,三两下便蕴满了水珠,似是在无声控诉着少年的暴行。

围观众人顿觉心疼不满,指控着陈叔陵不该如此无理。

廷尉史咽了咽口水,顺着陈叔陵的话问道:“那不知姑娘是何身份呢?”

陈叔陵坐于高坐上,注意到了许念朝身上的服饰,心尖颤动的同时,心中多了几分怪异。

许念朝将手中的血书以及一块上好的玉佩交呈了上去,泣不成声道:“我本以为自己是无根的浮萍。”

“直到那日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认出了这块玉佩,说此乃是皇室之人独有的。”

“那是,临海王那一脉的象征。”

“那囚禁我的歹人自说是隋朝的皇子杨广,想来他也是发现了我的身份才将我囚禁于此的。”

“太子殿下此行为,是为大义。”

“国之层面,打击了外敌。”

“家之层面,救赎了族亲。”

“神灵怎么会责怪于他,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善事降罪于世人?”

“太子殿下不善言辞,但我却不能因此,让我的恩人被世俗所误解。”

少女声泪俱下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围观众人听了皆唏嘘不已。

陈叔宝陈叔陵俱怔在了原地,心中揣测着其事到底有几分真假。

此事若是杜撰,那少女必将不能存活于世间。

此事若是真,他们就是少女的皇叔,虽年岁相差无几,但毕竟隔了层血缘,日后若要在一起,少不了被世人所诟病。

陈叔达见场中情感渲染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

“请廷尉史莫要辜负太子殿下苦心,快些派遣左监右监将那隋朝皇子逮捕。驱除出境!”

“至于这位姑娘的身份真假,自该交由父皇以及临海嗣王辨认。”

廷尉史傻了眼,此事已经完全脱离他的预料了。

但他也并未完全呆傻,在众人的欢呼之中,派遣了士兵将建康城围住,出城之人,势必要进行仔细的盘查。

既然那农妇之死与太子殿下脱离了关系,且围山之事事出有因,那太子殿下的罪证便是不成立的。

庭审自然应该结束了。

那封血书则交由了在场的史官辨认,史官虽不知其中的意思,不过认出确实是已故临海王的真迹,望向许念朝的眼神不又多了几分同情。

皇室的秘辛向来是民众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只是在场众人面临着眼前的少女却一句风凉话也难以说出。

兹事体大,事关皇族,故而外庭的百姓便只好自主的散开来了。

李寅得了宫中太监的传旨,便吩咐在场几人进宫。

皇上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