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惯了自在日子的我突然有了被束缚的压力,不敢怠慢,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距精神病院二十五公里外的铜山监狱。
我是打车来的,出租车司机见我一个小女生独自前往铜山监狱,颇感诧异,问道:“去监狱探监吗?”
我回道:“不是,我是去实习的。”
出租车司机更诧异了:“我头一回听说到监狱实习的。”
我无奈干笑一声。
热心的出租车司机又说道:“小同学,妳可要当心点啊,听说铜山监狱闹鬼,就在这个月内,先后有两名值夜班的狱警无缘无故被吓出了精神病。”
我脊背发凉:“啊,真的假的,今天几号?”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下车载日历:“十八号。”
我:“十八天里两名狱警被吓疯,卧槽。”
出租车司机:“没错,所以我猜,正是因为短时间内有两名狱警离职,监狱工作人员短缺,所以才开放实习岗位,以缓解燃眉之急。”
听他这样解释,似乎非常合理,我是一个比较容易相信别人的话的人,以至于还没到监狱,我的心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我:“请问,你知道那两位被吓疯的狱警住进了哪所精神病院吗?”
出租车司机:“这个不知道,应该就是本地的那个红......呃...红水湾精神病院。”
红水湾精神病院就是黑茉莉所在的地方,我想立刻联系黑茉莉,让她打探一下精神病院里是否有本月送进来的狱警,可是由于黑茉莉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没有手机。我只能作罢。
约莫半小时的车程后,最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铜山监狱。我付了钱,出租车司机朝我挥挥手,驾车调头离去。
抬头看着面前森严的监狱大门,被门前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盯着,我有些发懵,刚靠近一点,就被武警拦下:“妳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哆哆嗦嗦拿出档案袋:“我是来实习的。”
武警拿过档案袋仔细看过后,甩出一句:“进去吧。”
我并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抬起沉重的腿脚迈进监狱大门。
整座监狱的结构坚固而密闭,果然比殡仪馆还压抑,我穿过前院,朝大楼移动,虽然此时大院里空空荡荡没有旁人,但我十分清楚,我的身影早已出现在监控器的屏幕上,正被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
进入大楼,我无头苍蝇般乱窜,说明来意,一位女狱警领我上楼见领导。事情到此算是步入正轨,接下来非常顺利,接见我的是监狱的王书记,他看了档案袋,简单核验身份后,便柔和又不失严肃地说道:“蒋佳瑜同学,欢迎妳来我们铜山监狱实习,呵呵,妳有什么要问的吗?”
(精神病院院长的外甥女叫蒋佳瑜,我代替她实习,所以我在这里暂时就用蒋佳瑜这个名字)
我也是草率了,真的问道:“王书记,听说有两名狱警在本月住院了,是吗?”
王书记脸色略显难看,停顿片刻,道:“不知妳从哪听来的,不造谣不传谣。”而后调整了一下情绪:“预祝妳实习愉快。小张,带她去熟悉环境。”
王书记匆匆结束谈话的态度,让我觉得事有蹊跷。
那个领我来见领导的女狱警说道:“蒋佳瑜,跟我来。”
张狱警领我在监狱里转了大半圈,像导游一样,边走边介绍,哪里是食堂,哪里是宿舍,哪里是牢房,哪里是厕所......我们的足迹几乎遍及整个监狱,但是我发现,直到参观结束,位于西北角的一个区域张狱警始终没有涉足半步。我当时就有些纳闷,难道西北角那片区域不属于监狱管辖?不对呀,明明都是在高墙之内,明显是监狱里面的组成部分,而且面积很大,为什么不带我去西北角那片区域参观呢?
我说出内心的疑惑后,没想到一路上表现沉稳的张狱警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内心的悸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敷衍道:“妳的实习不需要触及那片区域,没必要去那里。”
我追问:“那片区域是做什么用的?”
张狱警:“备用牢房,现在犯人不多,那里是空着的。”最后好像不放心地严肃叮咛道:“没事不要到那里去。”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我只好满口答应。接着张狱警给我安排了一间双人宿舍,临走时交代道:“今天妳自由活动,明天我会把妳的工作表拿来。”
我感激道:“谢谢张姐。”
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一上午无事,吃过午饭,在这监狱之中我也没有什么精神做别的,只是躺在床上睡觉,睡着睡着,一声开门的动静使我坐起身,看见一个高个子女生拉着旅行箱走进来,她梳着一条麻花翘辫,穿着镂空上装,破洞牛仔裤,一看就是个开朗时尚的女孩。
“嗨,妳好。”她主动地打招呼。
我被她的热情和随身携带的浓烈香水味所折醉,连忙说道:“妳好。”
宿舍仅有两张床,我已经占了一张,她没得选,径直走向空着的床铺,把行李箱放在床头空位。
我说道:“妳是来实习的吗?”
女生边整理着床单,边说道:“嗯,妳也是吧。”
我:“对的。”
女生:“我叫方珊萍。”
我:“我叫蒋佳瑜。”
“啊?”方珊萍停下动作:“妳和我一个同学重名,好巧。妳是哪所学校的?”
我满头大汗,没想到应付她比应付监狱领导还难,虽然档案袋上写着学校名称,但我哪记得那么多,只记得是个中专,便随口瞎编:“御剑中等专业学校。”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方珊萍似乎有些累,整理好床单,就躺下休息。看着身材高大的方珊萍,想着有她作伴,我不禁感到舒心不少。
很快,黑夜降临,第一个监狱夜晚到来,白天不懂夜的黑,能不能适应监狱的生活,就看第一个夜晚过得怎样,待在宿舍里还好,不知道离开宿舍是什么感觉,方珊萍和我一拍即合,决定去四处逛逛。可毕竟胆量有限,我们在宿舍楼周边转了一圈,就被四周的黑暗和诡异的氛围吓退,从黑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囚犯痛苦的嚎叫,听得人神经发麻,早早回到宿舍。
转过天来,上午八点,张狱警来了,她是来给我们拿工作表的。看到工作表,我心里一冷,我们的事情真不少,包括通过监控注意各囚室犯人情况,防止自杀事件以及意外情况发生,采集囚犯信息,巡视牢房等等,居然有夜班。
张狱警将两套制服放在床铺上:“妳们准备一下,今天开始上岗。”
我又仔细查看时间,今天上午十点需要去监控室报到。我们换好衣服,提前来到监控室,监控室里有一位狱警,似乎在等我们,见我们来了,他立即进入状态:“蒋佳瑜、方珊萍,我是吕教官,现在由我教妳们操作监控器,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妳们可要认真学习,因为妳们的实习工作主要就是在这里进行监控,这是一个相对轻松但也是最重要的岗位。”
一上午,在吕教官的指导下,我和方珊萍初步掌握了操控监控器的知识,见我们学得差不多了,吕教官拿出监控室的钥匙交给我:“这把监控室钥匙妳们保管,方便进出。实习结束时上交。”
我明白,这是将监控室使用权交给我们了,为了不辜负信任,我说道:“谢谢吕教官信任,我们一定好好干。”
严肃的吕教官第一次露出有些吓人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好。”
于是,我的监狱生涯正式开启,为了不误事,我用手机拍下工作表,随时翻看。
由于监控室要加夜班,我和方珊萍决定每人上半个月夜班,前半月由我上,因此,我的作息是白天睡晚上起,基本上只负责晚上的监控室,白天巡视和采集信息的事情就交给方珊萍。
不知不觉已经在监狱生活了五天,没有发生任何情况,日子流水般逝去,在这里带给我的最大挑战是颠倒作息,一开始着实不适应,白天睡不安稳,晚上头发晕,但过了三天,就渐渐习惯了,晚上成了夜猫子。
今晚下起了暴雨,我照常来到监控室加班,倒了一杯水,拿出一包零食,然后坐在监控屏幕前观察各个囚室的情况,这个点犯人们大多睡觉了,有个别在下棋。我的目光又看向47号囚室,这间囚室我从第一天就开始关注,因为47号囚室里面关着一位很独特的囚犯,他的独特之处不仅是长相酷似混血,高高的鼻梁宽大的额头,颇有好莱坞某男星的英俊飒爽,而且生活方式极其自律,他从不主动与别的犯人接触,每天晚上都要做肌肉训练,尽管一直穿着囚服,可即使是宽松的囚服也遮掩不住高高隆起的肌肉线条,不难想象他身上的肌肉有多发达。
当我的视线移动到47号囚室时,不出所料,47号囚犯果然在健身,我扯开包装袋,把双腿搁在桌上,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一边吃零食一边欣赏47号囚犯的健身,别有一番滋味,这家伙真是个尤物,就是不知犯了什么罪,再无聊的地方也能找出乐趣所在,我心里偷笑。
或许是下暴雨的原因,屋内格外闷热,我索性把外套脱了,扔在桌上,当回头再看监控时,发现47号囚犯也在脱衣服,我心中暗道一声“卧槽”......有的看了,于是目不转睛盯着他,那一块块被汗珠润色的腱子肉看得我愈发燥热。
因为看得太过用心,我观察到他的背上有一块纹身,令我惊奇的是,那纹身似曾相识,我确定最近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思绪一下子失控,在脑海中搜索......猛然间,我双目瞪大,记忆一下清晰起来,那个图案不就是几天前我在精神病院八楼墙壁上看见的符号吗!为了确认无误,我操控设备,将47号囚室画面放大,47号囚犯背上的纹身跟着瞬间放大,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面前,没错,那是几条或直或曲的线条组成的图形,宛如一道裂开的大地缝隙。我赶紧拿出手机,将画面拍照留存,并且给47号囚犯来了几张正面特写。
做完这一切,我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47号囚犯背上的纹身和精神病院八楼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它们之间一定有关系。我很自然地想到了黑茉莉,毕竟黑茉莉是个特殊人物,而符号出现的地方刚好是她住的房间外墙。难道有人盯上了黑茉莉,在她的房间外做记号以备伺机下手?难道“源自深渊”找到了黑茉莉!!!此念头一起,我吓得浑身一阵哆嗦,险些从椅子上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