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无娘崽 > 第21章  猪油炒饭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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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一家人吃完早饭,三娘把俩大孩子叫到跟前嘱咐道:“红云、陈平,我跟你们三爸去赶乡场,今天会很晚才回来,你们在家自己弄饭吃,看好陈丽、陈军,都不准跑出去玩,听到没?”

三娘见孩子们低头不语,把声调提高八度:“该做事的,得把事情做好,注意烤火,别把房子烧起来,我回来要是听说你们出去玩,看我回来不收拾你们才怪,陈平要把衣服洗了。”毕竟大人不在家,三娘这样嘱咐,就是怕孩子们在家闯什么祸,快过年了,最好不要出啥事。

俩大孩子,听完三娘吩咐后,不敢看三娘,低头应允便是。有点抵触情绪也不能让三娘察觉,否则吃不完,兜着走。

三娘特别嘱咐陈丽:“陈丽,你在家把作业做了,我回来要检查,如没做,你看你头上会不会起包包。”听妈妈如此说,吓得陈丽嘟嘟嘴,翻了个白眼。

三娘还叫陈军不能光顾玩,外面冷嗖嗖的,玩久了,怕着感冒。

孩子们见爸妈一走,心花怒放形于色,一松刚才老妈训斥的紧绷神经,顿时放飞自我,陈丽陈军更是“呕......呕......走咯,走咯”地欢蹦呼叫。

今天是几个孩子自由自在的一天,天气尽管阴冷,但他们心是晴朗的,至少今天可以不听老娘叨叨如唐僧念经,让人烦躁。

妈妈最近几年心情一言难尽,整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也不顺心,也不知为何她老是自寻烦恼,老爸一回来,也常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每次以老爸息事宁人的完败而结束争吵。妈妈还年轻,爸爸倒是日渐苍老,也越来越不修边幅,往名副其实的“烂朽朽”写照上越靠越近。

该做作业的,还是认真把作业做了,中午饭红云做,他跟陈平说:“他们没在家(他不会叫爸爸妈妈),我们炒猪油饭吃,就不炒菜,炒菜麻烦,天冷,懒得洗菜。”

陈平开心点头道:“嗯,要得。”

她对猪油饭是无比向往,只不过她从未想到,她还能吃到炒猪油饭这等美味,想吃猪油炒饭,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事。

红云以前倒是趁爸妈不在家时,炒油炒饭吃过,今天爸妈一走,猪油炒饭的美味立马闪现在他大脑里。

陈平赶忙烧灶火,红云刷锅。往锅里放了一勺猪油,饭是早上的剩饭。

油化后,他把饭倒锅里,他觉得油不多,又放一勺下去,翻炒几下,还是觉得油少,再放一勺白花花的猪油,反正三娘不在家,家里有一坛子猪油,他想放多少就放多少,炒好放些盐、酱油和特别香的葱花,顿时厨房里满屋飘香。

油水非常足的猪油炒饭还没吃,闻着都流口水,连在屋外玩耍的陈丽陈军闻到猪油饭的香味,赶紧进屋吃饭,俩孩子就是好命,整天玩了吃,吃了玩,人家有护犊子的亲妈妈守护。

几兄妹边吃边笑,饭粒颗是颗的被猪油包裹着,颗颗都显得油铮铮地晶莹剔透,那满嘴冒油香喷喷的滋味,陈平还是第一次尝到,在乡下也偶尔吃到回吧猪油饭,绝对没象今天的这么多猪油。

陈平干裂的嘴唇,通过猪油的浸润后,都感觉滋润舒展开来,平时家里的猪油是用来煮汤和吃粉面时放点点,此时简直有过年的感觉。

陈平吃着吃着,竟哭起来,几兄妹吃得挺开心满足样,怎的她竟哭起来?

哥哥有些发懵地问她:“你哭啥?吃点饭都要哭。你有病啊!”她也不理哥哥的提问,搞得兄妹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她神经又有问题,固然猪油炒饭是香,也不至于对这碗平凡的油炒饭,就感动到泪流满面吧。

还对碗普通的猪油饭哭得稀里哗啦,太不可思议,吃碗油炒饭就让她激动得这德行,过年家里有鱼有鸡有肉,她不要哭天抹地?至于吗?

大家见她死活不说哭的愿因,也懒得再问她。

陈平是因为见着油炒饭,触景生情,她脑海里突然映出,乡下的大伯和奶奶在家没啥好吃的,还很累,为了养一大家子,大伯和奶奶这把年纪都还没吃过那么油冒冒的猪油饭,她今天却比他们先吃到,她觉得有“罪恶感”,觉得她这样享福,有些对不住大伯和奶奶。

她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得凶,眼泪趴趴滴在饭里。一边用袖口抹眼泪,一边刨饭吃。她觉她出来后吃得好,家里饭菜比大伯二伯家丰富很多。三爸工资高,再加上三爸常带些县城许多人家吃不到的“山珍海味”,家里还是比县城一般人家过得滋润。

她一边想着大伯和奶奶在家吃得寒酸,日子过得清苦,菜里没多少油水,一干重活就饿得快,有时就是在灶火里烧些嫩辣椒,切碎再放些盐拌拌就拿来下饭,自己却在这享福,她心里极为过意不去,痛苦和哀伤齐头并发,想让她不哭都止不住。

他们吃完饭,陈平洗碗,眼泪还挂脸上,她觉得哥哥和弟妹碗里的油没吃干净,洗了可惜,他们在乡下,碗里是从未这么油腻过,即使有些油花花,人们都要把碗舔干净才舍得洗。

她今天吃这碗饭,就是闻到时开心,吃了几口后,喜悦中夹杂着悲伤让她不能自拔。

洗完碗,她又去洗衣服,边洗边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陈平的心里老想不通,不是说新社会就是广大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人,大家不都是要过社会zy的幸福生活吗?干嘛还是有人穷?有人富?这个哲学问题,真不是她所理解的。

到下午,兄妹俩把三娘交代的事做完,差不多到做晚饭时间,红云开始做饭,红云做了些家常菜,他知道三爸他们回来时要吃晚饭的。

傍晚,朽朽夫妻满载而归,今年高兴在县城过年,东西也比往年买得多。

何况已经进入八十年代,市场上物资开始丰富起来,也不象以前有些东西要偷偷在黑市交易,人民的生活水平大有改善。

朽朽要老婆再炒一盘豆豉回锅肉,芹菜肉丝、煮一钵蛋花汤,炸一盘花生米,他给俩好友带了一些年货,一份是岩大哥,一份是同事老王的,他叫俩老伙伴来家拿东西,一年到头也难聚几次,顺便陪俩老伙计喝两杯。

俩老伙计如约来到,大家围在厨房的火炉边吃饭,气氛热气腾腾,大家刚端起碗,三个老伙计刚抬起酒杯,正说着祝酒词,陈丽想起中午姐姐吃饭哭的事,一直觉得奇怪,姐姐又不告诉他们为何哭?她想这事得告诉爸爸妈妈,她的“好奇心”要让爸爸妈妈才打听得出来。

她嘴里嚼着饭,跟妈妈说:“妈妈,中午我们吃饭时,陈平一直哭,哭得蛮伤心,问她为哪样哭?又不肯说。”

三娘一听,马上瞪眼皱眉严厉地望陈平,喝道:“你为哪样哭?是红云欺负你还是有别的事?”

陈平不敢看三娘和众人,只是低头默默夹饭菜到嘴里,她哪敢告诉别人真相,她怕三娘觉得她还惦记乡下的亲戚而不亲近这个家,又要闹将起来,又怪妹妹太八卦了,她万万没想到,连这陈丽都要告嘴,可陈丽也不是有心害她,只是这妹妹好奇心太强了。

三娘见她当着俩客人的面不理她,就来气,心想这娃崽又要当着外人给她难堪?

她带着温怒道:“你聋了,你哭啥?我们可没在家,可没打骂你。”

陈平的抵抗就是沉默,而三娘见她沉默就认为她在外人面前,让她这当后娘的出丑,让人怀疑她对她不好,才让她在家爱哭。

陈平还是紧闭嘴,饭都不敢吃。她这心疼大伯、奶奶的想法哪敢当三娘说出来。

上次保证书的事情历历在目。

看这“死榆木疙瘩”在客人面前不动声响,三娘早已怒火中烧,她已顾不得旁人在,把陈平的碗一把抢过放灶上,对她吼道:“诶!你说呀,你不说,别人还以为我这当后妈的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今天你得当你俩叔叔伯伯的面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朽朽一看当着朋友面,家庭大战一触即发,这让他很没面子,他也很气,问道:“你倒是说啊,为哪样哭?哭一定是有原因的,今天要是有人欺负你,打你,骂你都还情有可原,可谁都没得罪你啊?赶紧说,是咋回事?”

红云吓得埋头刨饭,吃完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做作业,陈军只管夹肉吃,吃饭出去玩是正事,陈丽没想到她的疑问,会搞得家庭大战爆发,她也赶紧扒完饭好溜之大吉。

俩客人却有些尴尬,毕竟是朋友的家事,不好管,这酒不知道该喝,还是不喝?孩子哭肯定有原因,估计是孩子当着他俩不敢说,也不知道这饭是吃,还是该走?

俩伙计想,还是先劝劝大人不要生气,不要打孩子,孩子不说就不说呗,应该没啥大问题的。

陈平委屈的泪珠儿汪着了她眼眶,她不敢哭出声,怕挨打,至死低头不看任何人,眼泪吧嗒吧嗒滴地上,显得她更委屈似的楚楚可怜。

她虽怕三娘,但犟驴劲又让她死扛着。饭桌上顿时气氛凝固,大家更好奇她今天为什么哭?

这个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哭,连傻子都不会那样做。谁也猜不到,这孩子是为一份不能说的善良在哭泣。就是他们想破脑壳,也不会想到陈平的那份悲伤上去。

有人觉得这孩子估计脑子还是有问题,是问题得问出来赶紧治,本来模样不出众,脸上还有刺目的胎记,要是再加上脑筋有点小问题,以后在社会上怎么立足?怎么嫁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疑惑,有疑惑就更想刨根问底。

岩伯伯见冯老师非常生气,陈平饭也没得吃,怕她挨饿,劝她道:“妹崽儿啊,你给三娘承认个错误吧。”

陈平迫不得已,给三娘承认错误,尽管她觉得自己一点没错,但形势对她不利,看来要饿肚子了。她给三娘说:“三娘,我错了。”

三娘怒目对她狠狠说了一句:“今天这顿饭,不准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