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思考过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生死。
看着路上的车,我想过什么情况下会被车撞死,还有被撞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看着街上的老人我会联想到突发心肌梗死或者脑出血后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尸体最后会烂成一滩什么样子。而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我亦会回忆和联想起我是如何躲过熬过各种我能记起的那些疾病的。
在看某些演出和画片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个主角是我,我会活多久,如果是我,我是否会像主角那样勇敢且坚持。哪怕是在看书时也曾无数次地幻想如果生活在某个时代我这种人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意淫当然是可以的,而且是经常的,幻想自己跟某个名人是好哥们,跟那个王公是把兄弟,跟某个贵族是莫逆之交,跟某个公主产生了一场情缘,跟某个千金小姐发生了一段虐恋,跟某个妓院的头牌发生了一段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等等!
这种意淫无时无刻都在发生,以至于在街上看到某个漂亮女人都立刻想好了跟她怎么翻云覆雨之后还生了个孩子。
我喜欢这种意淫,这种意淫让我快乐,因为这是我在并不痛快的生活中屈指可数的可以轻易获得的快乐。可后来忽然有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不爱幻想了,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用你能听懂的话就是认清了自己,不再幻想,不再每时每刻随时随地的都能意淫。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或许你不懂甚至从未听说过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情况,当然了,我也知道,事业成功的人,内心平和的人,生活安定的人内心是不会出现我说的这种情况的。
为什么说这个?
因为我感觉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连环的,很累的梦。
就像意淫一样,脑海里浮现的那些场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消失了,类似于梦醒。
我确定我现在是睡着了,而且是……要醒了。
对,是要醒了,虽然此时此刻还没睁开眼睛,两眼一片漆黑,但我知道此时的脑子是清楚的,我大概就是做了一个梦。
哈,其实说实在的,这个梦还有点令人回味,惊险么……也确实是挺惊险的,要说荒诞也确实有点荒诞,那些情节虽然不能完全自洽,但这个梦此时此刻我的觉得还是比较完整且真实的。
艾丽……艾德温……嗯,还有很多其他人。
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能梦到他们的,这些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完全不认识他们……呃,这里我得说明一下,认识的意思就是知道,见过。艾丽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在我的记忆中我对这个相貌的女人也没有任何印象。至于艾德温.范克里夫我也只是在书面上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跟某些事迹,他长什么样子我更是完全不知道。
还有梦里出现的那些人,甚至完全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非常陌生的一群人。
我说的这个你或许不懂,梦里出现的人大多都是自己认识,至少是潜意识里认识的人,可我在这个梦里则完全没有这个感觉。他们……我打心眼里不认识。
哈!你说奇怪不。
不过……这个梦终于醒了。现在闭着眼再砸吧一会,回味一会就可以睁开眼,伸个懒腰……
哎?
不对!
我记得我是在战场上的!我在参加一场厮杀,我跟着……大主教……我们在跟怪物作战,还有人,还有巨魔,兽人……
那我现在呢?我是晕倒了?还是负伤了?
不能再闭着眼睛装死装睡了!
赶紧醒来!
那是……光么?
是光!而且这光怎么还有点凉?
对!没错!应该是凉的,我们战斗的地方就是冰天雪地中。
诺森德!对,我们在诺森德。
这就对上了,我应该就是受伤了晕倒了。
光好亮,竟然还有点刺眼……蓝色,眼前是一片干净的蓝色,那是只属于天空的颜色。
当风吹拂过脸的时候,那干涩的眼皮刮蹭着同样干涩的眼球缓缓睁了开来,我看到了天空,而且感受到了摇晃。叮叮咚咚的铃铛声告诉我此时大概是在一辆马车或者牛车上。
不光身体在摇晃,同样摇摇晃晃的还有眼前的蓝天,冷飕飕的风拂过我的脸也钻进了我的身体里,然后化成一缕白雾又从嘴巴的缝隙里冒了出来。
转了转眼珠子,干草,毛皮,布料,确定是在车上,而且车上只有我一人。就在想翻过身来看看周围什么情况的时候腰上和肚子上传来的一阵剧痛叫我立马放弃并震惊于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点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怎么受的伤了。于是我尝试着仰起头想要看看是谁在驾车,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佝偻的背影。我不认识这个背影。
“醒了也别乱动。”他扭过头来瞟了一眼。
没能看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听声音很苍老。
“我在哪?”现在不敢用力说话,胸腔里面一点劲都使不上,一使劲后腰就好疼。
“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是还活着么?”
“难道我在跟一个死人说话么?”那个老头声调并不比这天气温暖多少。
“我们在撤退么?”我问。
他没说话。
“我们赢了吗?”其实我现在记不起我参加的那场战争是为了什么,敌人究竟是谁,可此时这些都不重要。
“你最好别说话。”他说:“留着点力气多喘几口气吧。”
“我们……”我还是努力想抬头看看周围,虽然知道再起身会痛,可此时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撑起了身子。
“不!”当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的时候我懵了,眼前的景象跟我脑海里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哪?”我扭头看向那个家伙。
那个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背影无动于衷,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说道:“你不必知道。”
“你是谁。”我提高了声音。
“你不需要知道。”
这个家伙的话叫我疑惑,但更叫我愤怒。“你要带我去哪!”
“奥加兹。”他终于回答了一个有明确答案的问题。
“那是哪?”这个名词在我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是在诺森德么?”我追问。
那老头扭过脸来,那张苍老的脸上被岁月凿刻的痕迹非常深。“你说什么?”
“你告诉我这是哪?我们要去哪?”
“丹莫罗。”他说:“去哪我告诉你了。”
“为什么带我去那里?”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顿了顿说道:“我只负责把你送过去。”
“这里不是……诺森德么?”我看着他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丹莫罗……丹……我记不起这究竟是哪里。”
“你最好躺下休息,睡觉,晕厥都可以,总之不要说话了,我可不会因为你脑子错乱胡言乱语而对你客气。”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也不是没有任何感情,他分明是在威胁我。
我当然没有听他的乖乖躺下,而是往周围张望妄图得到一些信息,老头扭过头去也不再理会我,可看了好一会发现眼前的景象跟我脑子里的信息是完全不对等的。
这里森林茂盛,周围全是一片冰天雪地,诺森德也是一片冰天雪地,可诺森德没有这样茂密的树林,甚至没有几棵树,更甚至没有这种树!
这不是诺森德,我不记得诺森德有个叫丹莫罗的地方,奥加兹……哈!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冷风从我的领口灌进去,我重新躺了下去。“你要送我到那个奥加兹去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屁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送我去那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那是谁让你送我的?”
“我不认识。”
这不是放屁么?我在心里暗骂。“不认识就敢送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
哈?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货物。”
“没什么区别。”他的语气叫我不爽。
“那会我是怎么受的伤?”
“我不知道。”
你他妈的你知道什么!我心里真想骂他。
“我们走了多久了?”
他没吱声。
“这需要保密么?”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他的回答叫我愣了一下,其实我心里很不爽。
“我发生了什么?”我继续问,“战争怎么样了?”
“你最好闭嘴。”他说得很不耐烦。
“你想怎么样?”我也生气了,“你告诉我还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负责送到,但不保证死活。”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
老头的眼神忽然就变得很犀利,只有杀过人而且是经常杀人的人才有这种眼神,所以我果断闭上了嘴巴然后老实躺着了。
感受着肚子和后腰传来的不适感,如果是安静的躺着应该会好些,可现在这个颠簸的摇晃的马车上是不可能舒服的了的。这伤是怎么来的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完全不记得在战场上被谁捅了刀子。忽然,脑子里出现的一个情节叫我脑袋嗡的一下。
“我们离暴风王国……呃,东谷伐木场远么?”我歪着头使劲喊道。
“远。”过了好久,他吐出了这个词。
“我们不在暴风王国的地盘上了对么?”
他似乎嗯了一声,但我似乎又没听到。
“对么?”我又问了一嘴。
“对!”他轻轻侧了下脸不耐烦地说道。
这句话叫我如坠深渊!
“我是谁?”这句话脱口而出。“我是不是梅森?”
老头没吱声。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一种压抑的,郁闷的,担忧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内心,这让我开始变得烦躁。
冲天的大火,痛苦的哀嚎,凄厉的嘶吼,无助的呐喊,轰然的倒塌,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黑影,有个黑影!
忽然感觉腰上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了。
我尽量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但是我越不想去回忆这个念头心里就仿佛是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提醒我一样,这让我变得越发烦躁。
努力地翻了个身,麻木的两条腿和腹部传来的剧痛叫我瞬间忘了一切杂念,而随即使劲往肚子里吸了口气之后忍着腰腹部的疼痛从胸腔里把气压了出来。
那是一声无力的呐喊!
老头赶紧勒住了缰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怎么了?”老头盯着我。
而我盯着他干枯的脸上那双犀利的眼睛费力地吐出一句:“是不是艾德温叫你把我送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他的回答叫我更加恼火,“你知道什么?我在哪!他想干什么?”
“我只负责把你送到目的地,小子,前提是你配合。”他面无表情。“颠簸会让你疼痛但你至少死不了,前提是你不找死的话。”我看到了他胸前的匕首。“而你能不能活着到那里委托人可没说。”
“你放屁!”我咬牙切齿。“如果不保证我死活我早就死了。”
“我可以保证你不被熊吃掉,但你病死在路上我是没有责任的。”他的脸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