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
四清吏司的郎中都在讨论着程圻。
“程大人此招真是昏了头。”
“谁不是说？内阁显然是拉着他垫背。”
“这种工程推进下去，落不得一点好不说，最后还会让自己陷进去，内阁那边只要推脱说是他办事不利，所有罪名就能摆脱。”
“要我看，赵书言就是欺软怕硬，程大人显然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其父又在弘治年犯下大错，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真可怜啊！”
“赵书言是真卑鄙啊！”
这些人也只能在茶余饭后的时候聊一聊，谁也不敢公开这么指责内阁首辅。
等程圻折返回营缮清吏司的时候，营缮清吏司的郎中一脸同情的看着程圻，只是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程圻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他没办法，他只能赌。
赌赵策不会拉自己垫背。
其实他赌不起，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科考，一大家子的开支都指望着他这点微薄俸禄，真要是被罢黜官身没了俸禄，他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
不过他听信了自家小妹的话，押了赵阁老的注。
回到清吏司后，他便找了三名胥吏配合自己工作，能配合自己工作的胥吏不多，谁也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三个还是他相处比较好的手下。
真是悲哀。
偌大的清吏司，他这个堂堂八品官，能调动的胥吏居然只有三名。
……
顺天府。
当陈仲平听到赵策要凿通双峰山，也吓了一跳。
他给赵策写过信，希望赵策不要揽下这个工程，但赵策拒绝了，没办法，他只能配合赵策开始对外征调徭役。
与其说是征调徭役，不如说是聘请力夫，和征调徭役不同，征调徭役是无偿的，但聘请力夫百姓是需要给钱的。
户部那边在朱厚照的斡旋下，答应拨款十万两，也只有这么多了，多一点都不给。
这点钱，在户部，甚至整个六部看来，对整个工程的推动作用不过杯水车薪。
其实户部那边也有打算，刘玑是打算将这十万两扔出去，让赵策和皇帝看清现实，让他们知道这十万两拨出去和打水漂没两样，借此让他们放弃此项工程。
……
内阁。
沈文唉声叹息的找到赵策，道：“赵阁老，外面都在传言我们内阁在找人垫背。”
赵策手纸毛笔在书写，随意点头：“嗯。”
“户部那边只拨了十万两下来，多一分都不给拨，潜在的意思就是用十万两劝我们放弃。”
赵策：“嗯。”
沈文道：“程圻和陈仲平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力父征调了一千余人。”
“好。”
赵策听完后，长舒口气，道：“你去一趟双峰山，将本官这封信件交给程圻。”
“是！”
……
双峰山。
双峰山的工程已经开始推进，千余力夫在工部的指示下，已经开始用工具开凿山石。
只是进度很慢，整一个上午，才扣出一层皮毛，山石实在太难开凿。
陈仲平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便摇头叹息的回到府衙。
看着眼前的进度，程圻一脸愁绪，一个上午竟寸豪没有推进，如此下去，谈什么开山峰隧道。
三名胥吏也道：“大人，此工程没有十年八年压根开通不了，真不知内阁怎么想的。”
程圻抬头望着烈阳，道：“别说这些了，去端点水给百姓们分了，让饭棚那边准备午餐。”
“是！”
就在程圻忧心忡忡的时候，沈文来了。
“下官见过沈大人。”
沈文点点头，道：“阁老让本官给你带封信，你看看。”
程圻赶紧恭敬的接过来，打开信件仔细的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狐疑，然后他将信件放在怀中，满头大汗的朝正在做工的农夫们走去。
“都停下。”
众人有些狐疑的看着程圻。
程圻道：“去取三块牛公石来，在这里堆砌成火灶。”
民夫们不理解他在做什么，不过还是照做。
“加火！要大！”
程圻满头大汉的指挥。
沈文在一旁稀奇的观看，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随着火力燃烧，火光开始冲天，高耸的火光对着山石炙热的燃烧。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没人知晓程圻在做什么，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只是按照赵阁老的指示在做事。
火龙灶燃烧后的火力入石，矿石渐渐开裂发声，随着温度的加高、火力的深入，岩石渐渐发出爆竹声，随之石屑纷纷落下。
程圻骤然眯起了眼睛，眼眸中带着几分震撼。
民夫们也惊愕的朝山壁岩石望去，皆有些呆滞。
沈文也是如此。
“浇水！快！”
“越多越好！”
程圻一声令下，民夫们开始卖力朝岩壁上浇水。
嘶嘶声如密密麻麻的蛇爬行一样，在此处响起。
随着时间推移，程圻骤声高呼：“现在，快！开石！”
民夫们立刻挥舞工具，说也奇怪，之前还坚硬无比的岩壁，在他们工具的砸凿下，居然开始变的简单点。
卧槽！
沈文猛地瞪大眼睛，惊愕的眼珠子都快要登出来了。
程圻也惊讶的捂住嘴巴，刚才他悬着的心已经快要溢出来了，现在终于落下，不由大口呼吸，眼中惊愕和赞赏压根藏不住！
居然……居然让岩石变的松软起来了？
赵阁老……究竟是什么妖孽！
这种办法又是什么原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个疑惑全部充斥在程圻心头，可他现在此刻无暇想这些。
他知道……他投注对了！
赵阁老真是个奇才，他真将旁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做到了！
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日落西斜，他们一直在重复这项工作。
等结束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此刻山岩上，已经开通了两人高的石洞，整体朝前推进了小半步！
天呐！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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