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村民们各自散开回家,老妈和村里的几个妇女聊得很是欢快,我牵着小菲的手跟在她们身后,我跟小菲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我内心似乎对这个还冒着火星的纸灰堆产生了留恋与感激,我不禁拉着小菲一起回头默默地凝视着它。在它的衬托与点缀下,我看到了一个更加温柔与美貌的小菲,同时它也提前赐给了我一个别样的婚礼。
我们转身时,发现老妈跟村里的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岸,他们的谈笑声在空气中时隐时现。正在我们即将迈步跨出河岸踏入岸上的马路时,我隐约感觉侧脸有一束光亮闪过。
我们走到了岸上马路,小菲指着河岸上离纸灰堆不远的一片芦苇丛说:“快看,那里有团绿光在移动!”
“嗯,刚刚我也感觉到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走!你看那芦苇在动!”
“这芦苇丛长得不算高,里面应该不是大人,说不定是哪家小孩背着父母偷偷跑过来看热闹来了!眼看大人都走了才敢打开手电筒跑出来!”我看着摇摇晃晃、来回摆动的芦苇丛说。
“快下去看看吧,要是一个小孩在这多危险!”小菲拉着我的手就要下去。
我们走到芦苇丛跟前,扒开芦苇,看到一个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浑身黑溜溜的小男孩在用一只手努力扒拉着芦苇。
“你是谁家的——”
没等小菲把话说完,我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小菲!”我一只胳膊紧紧抱住小菲,“你看这小孩左手提的是什么!”
“灯笼啊!”
“对——灯笼——发绿光的红纸罩灯笼——”
小菲似乎缓过神来,将头紧紧埋在我的胸前。我和小菲都曾见过这个灯笼,并且我还亲身经历了那么多跟灯笼有关的怪事,所以当我打量这个小男孩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跟鬼娃手里的和在梦中烧死天叔的灯笼几乎一模一样时,就格外敏感——也可以说是神经过敏,再说这个时候又不是什么逢年过节,哪还有小孩大晚上玩灯笼,所以条件反射地将探着身子要上前问话的小菲拉了回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快滚!”我抱着小菲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对小男孩吼道。
小男孩停止扒动,呆呆地看着我。此刻在他瘦骨嶙峋的身子相衬下,他的两只磨砂眼睛显得格外大且浑浊。相比之下,已经从我胸前抬起头的小菲的眼睛异常明亮。
“我——是——亮——亮——”小男孩将一个一个的字吐出来,跟恐怖电影里面的鬼说话一样。
“什么亮亮!我们不认识你,快走!”
“我——爸——是——石——头——”
石头?我们村里的石头叔!他有个儿子掉进老黑河淹死了,比鬼娃落水还要早好几年,这事我知道。
“你出来干什么?”我问道。
“找——你——”
“找……我……弄啥?”我内心哆嗦。
“叫——姐——姐——小——心——”
“小心什么……”小菲睁大了眼睛。
“项——链——”
我知道亮亮口中的“项链”是指小菲脖子上的黑色吊坠。此刻我想起了麻虾先生在街上给我算命时说的话“遇水则化、遇火则焚”。全对上了,今晚有水有火,莫非我心中的疑惑今天会从眼前的这个小男孩身上得到解答。
“亮亮,快说怎么回事!”我不自觉地上前抓住了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手臂!我居然真的抓住了!
这不是鬼魂这种空灵的东西……是实体……手臂上的冰冷传递到我身上每一个毛孔……
“你……是鬼……还是什么……”
“不——知——道——我——不——能——待——太——久——会——被——发——现——”亮亮的表情虽然始终没什么变化,但我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紧张。
“会被谁发现?”
亮亮将左手中的绿灯笼抬高,伸到我跟小菲的面前。
“灯——笼——闪——闪——”
“灯笼闪闪?什么意思?亮亮!”
“是——闪——闪——让——我——找——你——”
“闪闪?”
“凤——姨——的——女——儿——”
“凤姨又是谁?”我彻底迷糊了。
“老——鬼——老——婆——”
是的,鬼娃的真名就是叫闪闪,还是我奶奶起的。原来还有人——不对,是鬼,知道鬼爷老婆的名字,名字中肯定还带着一个“凤”字。我心中对麻虾先生的算命水准心生佩服。看来我心中的疙瘩就要被慢慢化解、症结就要被慢慢打开了。
“是的!是的!亮亮,闪闪和她妈妈也是掉进老黑河被淹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闪闪为什么要找我?”
“凤——姨——”
“到底是谁要找我?你说的凤姨怎么了?你是要表达凤姨让闪闪找我还是想说什么关于凤姨的事?”
“来——不——及——了——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谁?我要相信谁?”我狂躁不安。
“你——跟——姐——姐——要——小——心——”亮亮似乎在努力加快语速,“保——护——项——链——”
“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你们这,怎么会跟我扯上关系呢,亮亮?”小菲问道。
“项——链——救——闪——闪——凤——姨——和——我——”
“怎么救你们?”我跟小菲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接着说道。
“杀——初——一”亮亮话没说完,转身就要跑去。
“杀?”
“呱——呱——呱——”岸边的水里蹦出一只青蛙,它蹲坐在河岸边两只眼睛滚溜溜地看着我们。一条蛇一般的火焰从它嘴中喷射而出,直接绕过我和小菲打到亮亮的后脑勺。我伸手要去抓亮亮试图扑灭他头上的火焰,但是火焰的温度异常炽热,烤得我我发靠近,就立刻抱起菲菲跑到芦苇丛外。把小菲放下后我就急忙想着去驱赶刚才那只喷火龙的青蛙,但青蛙已消失不见。
我看到亮亮手中的绿灯笼在渐渐消失直至看不见,而亮亮倒在芦苇丛中扭动着身体发出刺耳的痛哭声。芦苇丛已被引燃,隔着火光我看到亮亮的身子越缩越小……然后整个身体轰然崩裂……整片芦苇丛完全被大火吞噬……
亮亮多年前就消失在人间慢慢被世人所遗忘,今晚他再次出现,还未来得及给人留下具体的形象时,又消失不见,并且我跟小菲都亲眼看到他是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消失,甚至在火焰中都没有留下一缕烟尘,就像不曾再次来过。
或许明天就会有人——可能就是亮亮的父亲——石头,在路过老黑河时发现了河岸边的一块芦苇丛化作了一片灰烬,但他也只是认为这仅仅是昨天祭拜水怪时被风吹走的明火燃着的一片毫无意义的芦苇丛而已。他甚至已经淡忘自己曾经有过个儿子,更不会知道有人会再次看到这个儿子,并且是没有丝毫办法地看着他在烈火的煎熬与极度的惨痛中挣扎着再次“死去”。
“遇水则化、遇火则焚”,麻虾先生算的似乎很准,但我心中的结就在刚要松动时却又突然收紧。我好像找到了内心感到疑惑的症因,但又感觉什么疑惑也没有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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