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坛顶,万火沉寂。山呼海啸般的“拜见主君”之声犹在耳畔回荡,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碰撞后的焦灼与血腥。无数道目光,敬畏、复杂、不甘,尽数聚焦于场中那道青袍身影。
蜀道林深吸一口灼热而凝重的空气,将怀中那块温润却蕴含大恐怖的黑金玉佩按得更紧了些。他迎着高台上焚心生那深邃莫测的目光,缓步上前。青袍在灼热的气流中微动,步履沉稳,不见半分新晋主君应有的意气风发,反而带着一种勘破虚妄的沉静。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对着那书生模样的赤烬门主,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门主。”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疏离,“晚辈蜀道林,机缘巧合,承蒙天地法则与炽凰试炼,得此‘噬焰主君’之名号。然……”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扫过神色各异的众长老与万千弟子,最终落回焚心生脸上:“千年已逝,沧海桑田。此名号虽重若千钧,响彻云霄,却非晚辈心之所向,亦非晚辈力之所及。晚辈与赤烬门诸君,素昧平生,更无尺寸之功于宗门。于情于理,于宗门传承之稳定,晚辈窃以为,赤火之权柄,当依旧例而行,无需因我一人之虚名而更迭。”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带着一种超脱于权势之外的纯粹:“晚辈所求,不过心中之道,行那不可行之路罢了。权位名禄,非我所欲。”
话音落下,偌大的赤火坛,陷入一种比之前战斗结束更深的死寂。
焚心生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有细微的波澜一闪而逝。他预想过这位新任主君可能的反应——或意气风发急于揽权,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唯独没料到是如此彻底的……弃权!没有试探,没有条件,直截了当,将这份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的权柄,如同敝履般推开!
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与……如释重负,悄然掠过焚心生的心头。他执掌赤烬门多年,深知宗门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内部派系暗流汹涌,权力结构早已稳固。一个骤然空降、根基全无的“主君”,无论强弱,强行插手权力核心,都必将引发不可预测的动荡。蜀道林的“退”,恰是焚心生最需要、也最乐见的“进”!这年轻人,不仅实力惊人,这份洞悉与清醒,更属难得。
“主君……”焚心生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真切的尊重,“心迹昭昭,坦荡如赤火。此等胸襟气度,焚某敬佩。赤烬门传承万载,自有其运转法度,主君既无意俗务,宗门上下,自当遵从主君之意,权柄一切照旧。”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然,‘噬焰主君’之名,乃前代道统所系,天地法则所认,更是我赤烬门传承之精神图腾!此名号,非主君一人所有,亦非焚某一人可定废立。此事,关乎宗门根本,需待老祖出关,亲自定夺。在此之前……”
焚心生的目光扫过坛下,那些因蜀道林弃权而面露激动、甚至隐含愤懑的支持前代主君道统的弟子与长老们,声音沉了几分:“……还请主君暂居赤烬门。一则,全宗门上下敬仰之心;二则,主君初掌噬焰之力,赤火坛地脉火煞精纯,于主君修行大有裨益;三则……”
他看向蜀道林,眼神带着商榷:“作为主君暂留之弥补,赤烬门愿对主君……开放前代噬焰主君遗留在门中的部分遗产!其内或有功法心得、奇物珍藏,或对主君之道途有所启迪。”
前代噬焰主君遗产!
这几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蜀道林心中激起巨大波澜!那等焚灭星河、令化神修士缘无烬都为之追寻的存在,其遗留之物,价值根本无法估量!这诱惑,比那虚妄的权位,实在太多!
同时,焚心生的话也点醒了他。名号可以推拒,但想立刻拍拍屁股走人?绝无可能!赤烬门不会允许一个身负主君名号、掌控噬焰之力的人轻易脱离掌控,更无法向那些狂热支持者交代。这“暂住”,既是妥协,也是变相的软禁与观察期。
蜀道林心思电转。自己如今身份敏感,若真在赤烬门掌了权,无异于背叛玄天盟,更对不起灵元宗栽培,虽然灵元宗已不在。幸好身份尚未暴露。留在此地,借助赤火坛资源修炼,研究前代遗产,提升实力,同时……正好可以暗中打听林洛璃的消息!赤烬门势力庞大,情报网络远非自己单打独斗可比。以“噬焰主君”之名暗中查询,远比在外界大海捞针要高效隐秘得多!
噬焰遗产的诱惑,加上寻找林洛璃,瞬间压倒了离去的念头。
他迎着焚心生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清晰:“门主思虑周全,晚辈应允。暂住赤火坛,参研前代遗泽,固所愿也。”
焚心生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微微颔首:“善。”
数日后,赤火坛深处,一座僻静、由整块暗红火玉雕琢而成的“离焰居”内。
蜀道林盘膝坐于静室,身前悬浮着几枚散发着古老灼热气息的玉简和一块通体赤红、形如火焰的奇异令牌——这正是焚心生派人送来的,所谓“部分遗产”的入口凭证。
他并未急于查看,而是望着窗外赤火坛永不熄灭的地脉烈焰,心中思绪翻腾。
赤烬门的最终决定已由焚心生传达:宗门上下,依旧尊其为“噬焰主君”,奉其名号。但权力核心,一切如旧,不予变动。这结果,对他而言再好不过,虚名而已,换来资源和暂时的庇护。
然而,支持前代主君道统的力量,对此显然极度不满。这几日,虽无明面冲突,但暗流涌动。一些眼神炽热、带着狂热崇拜的弟子长老,时常在离焰居外徘徊,欲言又止。而刑狱殿方向,厉焚天虽重伤闭关,其麾下透出的阴冷敌意却更加浓重。
“三年……五年……”蜀道林摩挲着怀中的黑金玉佩,感受着其中与自己灵力同频共振的法则之力,“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找到洛璃的线索,然后……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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