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往生门与现进界倒影般映称,物质级才是其中最稀有的至高力量级,过往的幻影总是演绎着既定的故事,彰显存在的实质躯壳却寥寥无几。梦死与次造的轮回秩序不难得见,原该脆弱载体万世不朽,灵魂却有着依凭的期限作为寿数,在岁月流逝里迷茫稀薄地溃散于重复的长梦中消亡,而新生者以旧日腐却的遗忘为养料发芽再造,无需繁杂的联系织网推动命运,因为此处永陷虚无的基底,每个泡影的记忆都有完整的一生而剧目的角色们互不也不必相识。”
穹顶下的空气也并不宁静,在以人造太阳为核心的递减热辐射场中产生对流发出迂回的呼啸声,阴影中漂泊的闲王与此境命运交汇网最高执掌者观察着必要事件节点的推进,而风并不能将无静止质量波段吹乱,这些单薄的信息也不能在海洋中显得突出,悄无声息的淹没于宁静与嚣闹中。
“如此说来,行走于既定的宿命中,要如何破坏宿命呢?”
“现在的世界是由命运的秩序支配,它的存在毋庸置疑,而一切测算回路也是以存在性做为基底,不能得到还未曾存在的无命数状态,无法被想象和理解,不过我想即便是现在,宿命虽理论上可算尽,但每一级都不能完全穷尽自己的属性作为准确的基量,可解的量与解式并拥着无限性,哪怕是宿命也能选出人们想要的那一种,总有可争取的分歧点。”
也许是感到了答复中的决心和痛苦,或是怕诱来了虚征的空洞与厌倦,祂不再发问,将注意移至此行的重点上,一座低矮但不常见的连体楼中。
谨守传统或历史的警醒的办公楼里正进行着会议,人们各自有关心的利益所以无谓地白费口舌,哪怕对此漠不关心可至少来了就还是放不下在尘俗中的生存规则。
“六日凌空现象在七系交叠轨道模型的一轮周期里仅发生三次,以宇宙的寿命也不过见证一手之数,如此奇景虽说是天灾,但在文化艺术方面又是多大的噱头呢?用文娱去掩饰其灾害的本质,反而可以减轻大部分文化水平较低的民众的恐慌情绪。”
大会堂中熙熙攘攘的坐席间一角亮起,桌前摆有“旅游业规划委员会”的无名小卒发言道,他的声音随之以各种语言显示到四方的影屏。
“娱乐化灾害是不适当的,用娱乐产业麻痹人的神经,怎么体现我们在此次事件中的付出?这不利于提升民众对机关的信任度。”
某轨道航空委员点灯反驳,他一旁的科院空间技术援助组代表脸上肌肉抽搐,想来在权衡更少的工作利于偷懒和更多的资金方便养老哪个重要。
会场中心的仲裁算阵明明灭灭,盯着它打发时间的某个被寄予厚望的歌唱家大叔内心升起了转瞬便化解的忧愁,他无所谓地心想:这下不用去旅游散心了,老东西们可深知暖男排狗后面,哪有默默付出的道理,干了好事就该让媒体上到首页。
“另外,既便要降雪也是由我司负责,你们坐享其成未免有些厚脸皮了。”
他接着补充道。
“阁下此言差矣,幸福安康与灾害起到一个反衬作用,无非是舆论控制、信息发布先后的问题,”龟在穹顶里还关心环境保护的真是圣人,“降雪是必要的,既便卫星链将热辐射削减了,但长时强光也是有害的,而雪雾可以防止天穹外壳变成灯泡,何况外界已经持续了十多天的白昼和湿热了,不人工引发寒冷气候控制植被,对自然生态是个很大的打击。”
“没错,拦海大坝的巨大冰面已经造成光污染了,自降雪已经缓解不了强光,每小时都要喷洒冰沙或粗盐,有碍观感和景区运营。”航空没宣发部是怎么怼得过甜言蜜语专门骗人的空饷无实产服务业呢。
看来资产集中现象还是太多了旅游业都能靠经济循环的再分配占出个委员会位置了,和奢侈品坐一桌去!但考虑到娱乐是公众的,还是也出个消费分级多挖走点富人的数字保证经济流通吧。
没耍过嘴皮子的数理院和工程院毕业生们张口欲言声却哑,该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参加辩论比赛了,眼看大势已去,在几句无意义的过渡发言后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十月天象灾害临时对策组决议长见势拍下了转阶段的播报,开始宣读仲裁评估和代表们投票的结果:
“决议七、十二通过,进入任务供需分配议程,关于卫星链展开护盾的技术问题、与军部发接母舰加装霰炮与临时水舱、造雪性能覆盖范围及结合各区地理环境的应特殊处理点。”
“我司提交申请,星链空间跨度过大,曲率百分位上有变化,需要更多算力才能保证护盾全覆盖。”
在时空描述中使用角向和场匀,是因为低维度堆叠为高维的形式被认为是以分形几何满足最大填充得到的,或许此模型并不完全准确?但维度夹层的存在证明了分形并没有完全体现无穷性,有着波动和曲率不均匀的问题。
“批准,发布RTF574806E号文件,向公网协议监管中心出具,给予证调全境所有公有矩阵权限,另外可向母核申请空闲单元,每小时允许申请一单元。”
“我司提交申请,本次母舰和卫星的汲能量高达三库,会引来九君的警示,需要相关人员进行协商。”
常世九君,十一维后物质过度展开近似于能场,基本无物种多样性,生命形态趋同,并难以诞生,很少再有文明间问题,因此除出空间始发维和时间主轴,余下九界就是物质级保证的存在性集中之地,这些维的管理者是真正要全力行使维秩指令的,监管质能转换和黑洞锚点以避免热寂,自然拥有更多世界的权限分配。
“本会无浮空城代表和左尊类修行者参与,已向联邦议院提交,请等候批复。”
左世大尊,在医学尚不发达的年代,神经元的冲动使人们误以为感情凝聚在心中,心痛的位置便是心灵的所在,而心房在左,左世自然是能引级的视界,以标称信息领域的能力。
……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大叔摸鱼也摸的很开心,眼看无事的安静再次发生,议长也照例站起身来向会场四方躹躬,背诵经典的结语:
“希望全体成员尽职尽责,万众一心,为文明的未来继续努力。乌托邦不是一日建成的,理想国终将到来。”
大叔无动于衷地盘算着出行计划等待带头离开的人出现,哪怕足他年轻满腔热血的时候也对这些不感冒,反而为自己要做出贡献使诸多能把人气出脑溢血的渣滓幸福生活感到贼亏。
如此看来,没有干劲的虚无逃避者不同于几近限制内全知而空泛的虚无主义,并不是年岁或经历诱发,可能是天性使然,哪怕云霖光的杀业使他心如铁石,可想到“我们战胜了多少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还是红温了。
很快,不知浪潮从何处发出,起身离开与低声交淡铺满了场内,大叔也从众地自动跟随了这些事项,脚步不停地和半生不熟的人们寒喧着。
这其实有点烦人,恐怕也有别人会这么想,大家不看牌子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搞这么客气干啥呢,被约定俗成的陈腐人际守则绑架了吗,道德水准还是太高了!
于是心情减一,可见他只是表征符合,鸡毛蒜皮并非底线的小事也能撼动他的情绪。
哎呀,这可不好,常人都是收敛情绪集中爆发的溃堤式,这样潺潺细流只会让人每天都没有好心情。
懒动或厌世的人大抵都喜欢清静和蜗居,这样一个自宅警备员还能组建家庭真是奇迹,或许是得益于他的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吧。然而温馨喧闹的家庭对他的性格来说可能并不是益处,推开房门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缓解案牍之劳形固然不错,可琐执之乱耳又该如何应对呢?
正值饭点,挂着令人生厌的塌眉毛的晚辈血亲从房间里佝偻着脖子探出来,到餐桌前晃了一圈,便开口道:“我点外卖了。”
半壁江山的茎脉韧脆、叶褶青苦,沾醋生吃菜吃草,这能还浪费身体健康的债吗,只会让肠胃感觉你在发什么神经?
坚持保留着厨房这一施设的贤惠母亲可能觉得自己的工作成果得到了侮辱,语气不善地响应了说教模块:“又没你吃的菜?挑嘴。”
“不是,我馋了。”豆芽菜形体给人以刻板印象,怂龟宅打游戏打的,但也可以打出常年红温的战吼面包车嘛,虽然这孩子选择了避战,但也不能取切片断论他的性格。
“浪费钱。”母亲发出短促的翘舌音,并协同以翻白眼进行追加攻击,随后自认为胜利了,转身迎上玄关的丈夫,“吃饭了。”
“我摄入的质量是有限的,我吃了外卖就没有吃饭,并非额外份量的进食,多出来的饭我可以下顿吃,怎么就当得上浪费二字了?其的价格包含了食材处理、调味品、餐具清冼的实物和时间节约,如果不合理就不会在市场竞争中长久存在,也没有贵这一说,怎么就当得上浪费二字了?”男孩终究没有绷住,触发反击加追斩,多半是被老师整天举一反三能力训多了。
“……”妈咪迷茫地回头,她僵直了,从未被忤逆过的她韧性条未经锻炼,真是命好的女人。
大叔不言语,他懒得要什么长辈的权威,所谓王之所以为王,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力量。
男孩径直走过来越过手上卸工装换拖鞋动作都慢了几拍的两人,向还没关上的门外走去。
“不是你干嘛去?”长久进化以来基因里的母性和目前社会环境培养出的义务意识令她下意识发问,不是二次元还宅的她深受快餐文娱这类精神鸦片毒害,下意识想到了“离家出走”诸如此类的情节。
“能不能有点出息……”大叔恐怕也和宅妈是一个想法,还是忍不住补刀了。
“拿外卖去啊。”大叔的话中间插入了孩子对母亲的及时响应,一时间声波嘈杂。
“一天天的玩物丧志还不够……”大叔尴尬地停下了输出。
男孩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不自然地弯腰摆弄拖鞋的父亲若有所思的眯眼思索。
“我托你从零城特典带的宠物,出纰漏是你故意的?”男孩语气飘乎地问道,因为他不想相信,“那好歹也是个活物——”
他顿了顿。
“搞不清你的想法,”他悲哀地笑了笑,“恐怕你也一样,既然如此,那不理解也无妨了。”
他转身欲走,只听后方又转一声愤懑的低沉喝斥:“出息!”
人啊,被压弯的腰也不想折了,不肖子孙既已结束了谦忍与顺受,再多吵几句也无伤大雅:“我是被何人教育,如何成长为这般模样的呢?出息啊出息,我能做到什么大事?”
“我没有拒绝出生的权利,也认这具身体算欠你的,可我并不喜欢现在所见的生存环境,默默活着已经够了,要做事也是推翻一切建造新的希望与信仰,你能接受么?”他在楼道里拖沓着踱步,等着把话说完,“明显我们的思想并不一致,你不能像操纵游戏人物一样转递自己的意志,那怎么可能做到让我完成你的道路呢?要怪就怪自己不会教育,没能把模版传承下来。此外,我的兴趣爱好制谷也好、涂装也好,费用也是面馆老板出的,这些欲望也是生存赚钱的动力,逻辑上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拿出来说。”
“……”
争执到此结束,没变成声音渐高的扰民真是抱歉,素质还是太高了。
下了楼在熟悉的路上挪动的男孩的脑袋很是沉重,说情绪不受影响是假的,亲情是一切情感的基素,人脑那么多不可用回路和激素都为之服务。
噢,原来那个小狗是那么死的,我说那么厚的隔音墙又没有缝隙,宠物店进货也不可能不分装笼子,几重闭锁,一个行动力薄弱的幼年动物是怎么到公路上的。
作为大奖本该象征幸运的它遇了不幸,真是地狱笑话,不过现在也没人关心这个命运的联系点了,唯一注意到它的南辰琉脑中对于其的印象也在慢慢消散。
男孩来到打工的面馆……到店取货点什么外卖,原来是多撑点营业额到达个体商户许可标准并拿到非合成食品援助补贴以防自己失业。
有人要问这不是有公职长辈作为家庭背景么,怎么就对姬清言自惭形愧了?拜托,旅游业是再分配的内容,没有实体商品经济还是土地管理后面的瘪三,权势还不如公司前台小刘。
食不知味的嚼完了有杂质而显得天然绿色而高贵的高筋蛋白,和关系尚可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他恍惚地走到街道上,看着空荡与冷漠的合金围护发呆。
一时间找不到自我意义的他短暂陷入了贤者时刻,有些期盼趁这个时候突发意外被天启骑士糊到墙上以防一会缓过劲来又后悔偷生。
不过复盘了下方才的小小冲突,他确认到了自己的残躯仍行走在大地上的燃料……
噗,胶佬,一会儿羞于展示给你关进去,一家子都是干无实产和附加泡沫价值的,无敌了。
然而我看不到维护公序良俗的影子,看不到进步与发展的意义所在,只有率性而为的恶趣味与莫明的恶意,作为无能的方针去持续保证精神文娱的匮乏与以精神麻木压抑大众思想的愚昧与陈腐。
真的会有人那么贱吗?面对编造的默认的以习惯为基底的虚假权势一脸怂样,面对真实的巨大的代表即刻摧毁的绝对暴力却不服气,倘若真的漠视生命不畏死亡,不如交给别人驱使完成他人的意义——
可只有少数人饿死是掀起不起多大风浪的,毕竟李二凤之盛名也阻止不了黄河想接管溟江天府的念头,皇帝被农民的耙子掀翻的先决条件一般是俺是耕田的没一个能吃饱的,哎哟卧槽,这些人怎么这么自私?
但不满一般一直存在,没有哪个倒霉知州知府没接到过有暴民有山贼的报告,然而非超自然力量顺阶压制统治的世界草台班子性严重,紫禁城易主最快只要二十分钟,只是需要有首犯带头引爆诱因罢了。
掀桌子一念起,顿觉天地宽,毕竟顺着别人的规则玩终究是受别人的限制,反骨仔胶佬觉得自己的命又有些用武之地了,这下老爹还敢说什么出不出息?汉氏宗亲以作流氓无赖的后代为荣!
正巧他认识一个反骨仔组织,这么一说他和南辰琉与谢涵等人虚无缥缈的缘份远不止狗皮膏药事项,是不是该写出名字?
“依斯法尔兰。”
实干家立即行动,几番穿梭在融化的光芒中后,转瞬便来到了集会点的门哨前报出了自己的通行代号。
希望他不要成功,不然这么潦草儿戏的胜利者历史只会进一步拉低人的守序底线,以至于发展到混沌中立者观察到要感叹社会学加三的地步。
“今天没有日程,你的来意是。”
不见人影的浓郁住宅区绿化带里传来了空洞的微声。
“我提议开启最终目标。”
“……那么先进来吧。”
沉默一瞬后,守门人应允了他的突兀,繁杂的光学迷彩和空间技术缓缓发动,法尔兰的身体被拉入虫洞中转的狭间,同时一具光影的伪象顶替了原先的位置,若无其事的继续溜达,虽然这只能从光电磁热等方面应对监控与红外、溢波等体征侦测,但在撕破脸皮前完全够用了。
私设的虫洞响应不比总线上多点串行的慢速,他的眼睛还未看见黑暗便映入了昏暗电光下红白色调的礼拜堂整齐划一的椅座群,拆开零食包装袋在扶手上零星可见,看来保安和保洁缺一不可。
“你的后脑向前额叶血行异常,产生了形似斜上推力和向内压迫的感觉,参照医典,你经历了极端情绪,那么你现在的想法是理智完备的吗?”
不等法尔兰组织语言开口,守门人便对他的状态异常提出了疑问,声音从礼堂的四方传来。
“我……但我是认真的!”
“既然你的心情不太好,而我又不擅语言艺术哄人脾气,也不会调解人际关系,便先不与你交互了,”守门人已然捕捉到溢出的脑波,解析出引量散与入的格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你恢复了客观冷静的头脑,再把想法说与我听。”
他深吸一口气:“大典再即,神王及其从扈从与各邦要员均将出席,正是一举清算、瘫痪调度管治并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一四三年前也有人这么想过,可惜他口中对各邦的控制来源于另一位篡权者的安插,使得工业区的性质进一步恶化,变成现在半精神控制半奴力制的恶劣情况。”守门人从神官应在的讲台边、管风琴的踏板演奏椅上浮现身影,“我司管杀不管埋,遵循初代迷雾神王的嘱托‘据王朝周期律解构僵化腐败的旧体系’,只会推翻不合理,不会取而代之或扶持新主,如果你引来了更加昏庸的新贵,你能担起其中众生的怨怒、因果业报吗?”
“反抗……的教义是这样的吗?”法尔兰一时间有点大脑空空。
“为了减耗高效,对抗权能完备的高阶神的自然也是神类,隐世避扰这自然是对神类的戒律,你并不必管这么多,只是告诉你我们会怎么做。”
守门人按动繁多的黑白键,占据了一面墙的巨大乐器轰然共振,荡出交织的震声,令人惊异的,空气中随之漾起圈圈涟漪:
“我已将你的提议传往各部,且看有多少人愿意响应你吧。”
乐声鸣奏之际,事物与命运高速变化,草台班子浓墨开演,在经历一系列轰轰烈烈后人们通常对昨日之安宁普常恍如隔世,一同游戏读物影视作品忽然从平铺的故事转入终局长战时令人觉得突兀画风突变。
“我辈未竟之事业,将于此抵达终点。”
一曲终了,有声音幽幽从法尔兰身后响起,惊得他猛地转身后退,却只见到一抹晃动的流光。
“恭喜,许多人赞成了你,请憩息片刻,等待接下来的商讨会议吧。”守门人站起来身,“九君末席有话要对你说,祂监控母核与各科院的微观质能违规情况,在各所都有化身并注册了身份证明,不过这位应是本征,鉴于你对他的概念的理解,应该显化出光雾的形态。”
十一维线管理者,加到该维度的物质粒子性最小、几近于完全波(场)化的能量,其的权柄为胶介,即下属于连续性的联接概念。
法尔兰悚然,僵硬地转动眼球,把目光放到可能是某个人们尚未理解的存在的形体上。
“你的名字是?”
光轻轻发问。
“依斯法尔兰。”
“……原来如此么,”光震颤炽烈起来,在视网膜上灼出光亮的人形,“是感情,我失却千万年的本性啊!”
被强光刺得眼珠泛泪的一头雾水普通人被他突然扭曲爆发般的强烈语气吓得再次后退。
“感谢,作为交换,我将完成铺路。”
“什么鬼?”眼前的光霎时消失,法尔兰双腿一软,跌坐在长椅边缘,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参与了啥。
拥有了“人”的形体的十一维管理者下一瞬已浮现于街道之上,这里罕见的行人颇多,路边的隔音板也见破损。
下一刻。
空间中充斥着巨大的静默的嗡鸣声,是时压的作用,如同湍急的水流冲击管道突然关闭的阀门引起的震动,寂静的世界里飞快走动的秒表逐渐放大的机械击发声。
时停。
闪过,空气支离破碎,玻璃屑一样,在趋于静止的世界里,能质的闪烁在参半发生,其上流动着无法照进眼中的雾花彩华。
他动了,被什么追逐着。
一次时停的闪烁中汲能,即是汲取了能场,消除了全部粒子展现的力场,在即将到来的下一刻里,他将化为不可见的尘埃,随后同微型黑洞般蒸发为能量,便是只见光芒一闪。
他刚获得的承载体被消减了,被砸入死水般的路面,身周的人群塑像般定格着。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兀,没有战前对话这种礼节,瞬间袭杀快得好像没发生过一般,但正常情况本该如此,敌人有压碾性力量足以立即取胜也有立即取胜的目的,而非不相上下为了浪费时间牵制彼此。
“我与你们同是管理者,失去两极意志与情感的世界傀儡,你们就不好奇我是如何违抗世界,投入虚座麾下的吗?这或许是你们终结自我,重拾自由的机会。”
第九君在无光、只有黑暗的层次深度给出世界的轮廓、如同王座的领域般的静止中发问,以求得喘息机会。
“在下自从前人手中接过支柱之位,已枉活三万余天脉更替,长河坍落千百之数,秩序与维持的烙印在我心中牢牢铭刻,我已不在意一切,一同世尊不关心人间,只是将无尽的重复与戏剧维系下去,漠然的等待下一位渴求短暂的永恒、逃避轮回的王将我取代。什么时候完全逝去,或是自由,这些词语已经无法唤起我冰冷的回路,如果我真的渴求至高神性的无限性与永恒性,就不会踏入管理者这条道路。我曾经也是位临世界极巅的至尊,也为完备铸座法做出贡献,身负怀八荒入九重之傲,但还是恐惧虚无的永灭,放弃了断界封王的根基,将苦修无数载的四象八荒功造完全之内界交还于世界,以谋求短暂虚假的不朽。”
“我等皆是世界的一部分,于世界而言,我与枯寂的荒星、地上的虫孑并无分别,这就是最大的平等,为了扭曲命运,你侵害着他人应享有的平等和秩序,同时顺应规则被施加着业,自然当接受审判。”
双方都是熟识,没有自报家门的环节,便由旁白代劳。
世界支柱,黑王,转,司主轴,第一空间维管理者,初蚀熔火荡净不洁,朽烬(禁)尊,晶脊之阶梯。
世界支柱,红王,承,司面维,二维管理者,生造之循起于周天,虚饰(实)尊,枯骨之花环。
世界支柱,白王,流,司帧程,第一时间维管理者,延续赋存在以存在,重汇(绘)尊,回转之长河。
大界半身,灰王,息,司归零,零维管理者,一切皆交映而知形,衍影(隐)尊,敛散之曲翼。
正如主神赐下的巨神之座代表着其血继力量规则的基础,支柱们也是世界的本质组分,从世界的一小部分开始成长,于维秩体系中晋升以接任管理者,逃避轮回,逐渐成为承载、流动、转换、循环这些世界本征概念集合的化身,然而混沌与无限不在有序的思想体上呈现,他们并不能永恒,维秩的升维之路仍然逐阶而上。
他们虽然是概念司掌者而非概念本身,但作为世界的一部分,也由各种概念组成而保证存在,只是不纯粹罢了,可以说是世界座的化身。
同样,他们表现出的形态也是藉由第九君的认知而显化,他曾经是一位艺术家,所以看到造型也较为精致。
“主君,请赐予我应有的使命。”
他重凝出“人”的形貌,抬头朝天恳求道。
此间阴影中蛰伏的终界司灭,虚座「シ夕」回应了他,漫画中刻画龙卷那样凌厉狂暴的线条组成黑色的气柱,自穹顶坠下灌入他的天灵。
支柱们并非趁机行动,虽然变身并没有无敌帧动画,只是秩序规定了不允许违抗毁灭王座的行动。
转瞬间,“人”形的头颅被黑色的线条融为鼓动的劫火,他踏着余下的痕迹与笔画再度升上天空,与敌手平齐:
“大座高悬,非兼无渡,暮钟轰鸣。”
“世尊许我诸恶百丑不近身,三嗔五痴允遂愿,我当报以荡平世间一切罪。”
支柱们诵道,被静止的世界出现无数细小的隔裂,概念所界定的一切正被分隔与抽调。
“籍由生之大权,归还你的存在与意义;”
第九君舒展形骸,领域并未从他身上张开,而是从四方向他涌来。
“又凭立锥之本,取缔你的经历和证明;”
作为管理者,他拥有世界的意志加护,逃避过轮回,拿到了生息的仲裁,又在刚刚,被毁灭侵蚀了回路。
“再以迹程之终,宣告你不曾拥有死亡;”
他已然成就了伪造的轮回圣座之位,均衡性、混沌性、无限性自三相中得出,所以领域从世界中发出,接来了凡存在者不可掌握的概念。
“至此,世界将自我修正,轮回忘却了你。”
赝制的圣座将命令指向了支柱们,混沌性压制了息,无限性镇伏了承,司延续性的流依照规则优先接受并稳定被他抛却的联接概念,于是真言降于存在性的支柱身上。
转瞬间,三十七节螺旋的方型晶体片炸裂了十六节,长河立刻回流,逆转了宣判的事实,但也已近干涸。
支柱被击杀的后果难以想象,虽然概念不会消失只是混乱失序,不至于动摇世界的根基,但在继任者交接之前,低位者的层次必然生灵涂炭。
赝制的圣座黯淡了下来,显然不属于他的格位已令他难以支撑,但支柱们仍然不出手攻击,这次并非规则,而是知道对方在自我毁灭之前都处于能压制他们的状态。
“我曾苟活于世界的庇护下,功造已不完全(管理者若由上轮回延位,即展开时便存在,核已经融入零维,在命运中只能视为环境,起到环境自我修复功能),”
“无法展现轮回圣座全部阶位(正如普通人直接开域,或许可以做到模糊的大规调能冲击,但不太可能精确引导每个核子的位置和建立拆解核子作用力场进行大规模重组,即没有筑基完备或积累认知,则无法掌握本阶原该可做到之事,此处还有其失去核心无法直接掌握上三位的限制),”
“可仅凭此便能几胜世界三位一体之尊,格位纯粹者得此伟力如何不必言说,虚座在界中失级受制,恐难敌之。主君,此我生途所得全部,实践之理,冀君思量。”
“了然,我将于结束时归乡。事已至此,汝愿重归轮回,抑或往生不再?”亦然渊悄然以飞灰之形显于其旁,触碰他失去头颅的后颈,引走余下静燃的劫火,询问道。
“接我走吧,我已厌倦常世烟火。”
“在此之前,先把你来到这条街上的目的完成吧,能凑齐三相,也就领受了使命吧,”王轻轻鼓掌,静止的世界开始松动,“你不再是谁了,写在此间户籍系统里的名字已然消失,你如今是回生的冤魂,不必畏缩人世的嘈杂。重拾回情感的你,把在大地上行走的怨怒发泄回这让你绝望的一切吧。”
支柱们明白这本就是王座要给出的命运修正,他们无权干涉,正如这座城市正在被布置的“晦弱红世,天焚焦土”,既便有毁灭数亿生灵的风险,他们也不会理睬,但对于背叛的第九君迟来的庇护引来了他们的审判,也借此测试了轮回座的数据,很明显的计算,但他们没有懊悔之类的情绪可用,严守规则的环境也根本不会懊悔,没有目标了遵循秩序默然归位便好。
然而被命运选中,也无法逃避,这是同时运作的结果,世界也许也希望看到有人能达到超乎预期的格位,得到一组前所未知的数据来确定未来。
重流的时间如同化冰的河水,逐渐恢复应有的流速,残躯的色彩也逐渐明艳起来,他眨眨眼睛,在隔音板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既便他奇怪得像个神精病,对着自己的影子怔怔地流泪。
他感受着自己缓缓炭化龟裂的血肉和漏洞气球般飞速崩解散失的回路,毁灭的意志夺走自己的存在如同熔岩消融冰雪,自己只余下蜉蝣的短暂生命,耳边阵阵嘈杂也变得像生命的礼赞了。
良久后,一个染着黄毛的精神小伙自隔板的破洞处从公路钻到街道上,嘴角叼着的管状物冒出缕缕白烟,虽然在公共场所吸烟是不道德的,但从这里破败失修又异常热闹的情况上看,应该不是讲道德的人来的地方。
小伙四处环视像是在找什么,见到有人在面壁思过,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凑到他一旁对着灰蒙蒙的玻璃捋毛。
“阿米诺斯的沟槽玩意,”可惜那人鼻子一皱眉毛倒竖突然发难,一巴掌给他拍得七零八落糊在了地上。
“吐你那臭气污染劳资的鼻子和肺,不会龟角里过你那朱瘾?能不能赶紧抽死你丫的别影响别人寿命?怎么不睡觉打着噜呼卡痰憋死你这肺雾?肺不想要了我给你把烟气全充进去把支泡全炸脱出来!”
蜉蝣吐字飞快,连珠炮般的大骂声震得街道瞬间安静下来,也引来无数目光,较近的人发现了地上的惨状,抖着腿倒退试图离开。
骂先了喉咙有点痒,他清清嗓子,结果咳出了一嘴的渣,便大步向招牌里带有“水点”的象形字的店铺走去,因为他还一边录入一边散失,很多字你认识和不认识之间的叠加态:“诶,给我来口茶……搞什么,四位数?”
柜台后的店员抖得像筛子一样,他总不能告诉这活爹该花来路不明的钱吧。
“写出这个数字你手不打颤么?正因为你们这些沙缺瞎几把定物价,才搞得中枢要浪费电和时间去平衡市场和货币汇率。不过你是个臭打工的,只是能睁眼说瞎话良心有点黑罢了,赏你一巴掌算了得了,我着急去找你老板让它拍卖抢赎自己的心肌细胞。”
蜉蝣隔空挥手,给人家掀飞向左侧翻了两圈,吐出一口炭渣,转身离开。
见到此情此景,周围的人心都凉了,这下跑也不用跑了,看谁运气不好吧。
他行走在噤若寒蝉的人群中,目光挨个扫过他们的颈脊骨,这才叫真正的如芒在背。
偶见十字路口有对抗着会动麻袋的普通男女,他顿时来了兴趣,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不知为何周围人反而露出了些劫后余生的希冀表情。
“你怎么敢在一个疯了的、亡命之徒面前犯罪,不管事情有如何愚蠢的真相,你敢展示道德败坏,我就敢通杀无赦。”靠近打量了一番后,他随手取走麻袋立在一旁,然后把两人均匀糊到马路上,防止堵住下水道。
话音未落,蜉蝣感到身体正严重的掉渣,空气中传来爆鸣和呼啸声,各个角落此起彼伏闪起火与光。
“哦,原来是那边闭路电视坏了,火控系统无法触发啊。”他喃喃自语,“那么很快就有人来了吧,要抓紧啊。”
他张开残破的领域,勉强能精确覆盖百米,这样会让灵体崩解的更快,但也提高了效率,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则是因为他现在是“人”,贪生的念头更胜于使命。
“爽杀,”用漏勺舀面条的成就感和信息高速得失带来的幻觉使他幸福到引颈仰面张目对日,“麻烦适格者们都让头颅连带着断助的脊柱升上半空吧,减少当日能汲取的量。”
哔哩啪啦的。
像放烟花一样。
乘着飞梭前来的一位年轻警员着急查看外面情况刚巧看到了这一幕,血十字升上天空轰然爆裂,洒落着,地上的人惊叫、瘫倒,荒诞又血腥又有莫名的美感,大脑中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得他吐到了舷窗上。
“附近有三百多名民众,已经有四十三名惨遭毒手了。”
“能量武器已经开放权限了,尽快限制住那个修行者的行动,疏散民众。”
“军部正在跃迁,尽快得出对方的输出输入功率,或许需要高阶修者。”
他的同事们在一旁急锣密鼓的通讯,一位前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带他跳下飞梭。
“简直是个畜生!”眩晕感愈加强烈,他忍不住怒骂道。
天上的神类看来了过来,口中说着什么,但被动能武器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哦,不过这点人的血继十字就能令同类的精神开始展域,命运真是奇妙,能让这么多堪称亚种的人欢聚一堂,损失掉刚巧使总量跌下一重,难道血统就给了他们暴力贪婪这些性格影响?”
老前辈发觉了神类的目光,惊得把身旁的小年轻向后一拉:“你不要命了?”
“太吵了,他听不见啊。”神类环视一周,火光与震声停歇,火控系统被强制磁化,卡弹内爆而损坏了。
“怎么了,他们都是社会中黑洞一般的存在,腐化影响着许多人的性格和寿命,命运权重之高不比我辈差,杀掉他们不是虐也不是屠,诅咒辱骂我也是无用功,他们加不给我业报,我也不怕业报了。”神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他没有保持机动,这是个机会。”前辈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跑着离开,“他的注意力被你吸引了,尽量拖住他吧。”
“黑洞一维上产生便多维存在,起到锚点镇石作用,使连续维的空间流动与曲率均匀渐变而不突跃,同时作为坍塌保证,将物质还原为能量,汇到奇点,是非常重要的天体,用以形容则表示影响之广之深,但其本身不该有贬义,这是污染名词的不当用法,请不要效仿。”那个神类还是在那絮絮叨叨。
“……首先用多方向的光弹限制移动,引诱他浮空,紧接全方位主炮全功率持续光束,他不可能光速以上移动,就必须设防并被压制在原地,随后不断增加主炮,直到超过他的功率摧毁他的身体。”身后的飞梭传来隐约传来声音。
年轻的警员用力晃了晃脑袋甩去眩晕感,定晴向前看去,站在十字路口的神类只是一条竖线,因为自己距他足有二百多米,他余光察觉到了身侧不远处冰冷却封存着灼热的便携展开式炮台,心中一惊:
“还没有疏散啊。”
光束喷薄而出,电斥膨胀了空气,令他跌坐到了合金的路面上,眼前一片光耀。
方才应是去参与展开炮台的前辈再次回来照顾这位新人,还是抓住胳膊将他拉了起来:“人群大多都卧倒了,没事的。”
年轻警员无神的眼珠转了转,能量武器的确以约束性来提高点输出,轨迹外无强杀伤量溢出,但脆弱的神经系统能在闪烁的强磁场中安然无恙吗。
“你要把这当作工作,而不是追求正义、守护的理想,以后你会明白,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可管的,有些人也不值得享受文明,如果你还放不下相信光的童真,最后大概率会失望。我们对道德败坏、天灾神伐都无能为力,能做到的不过是维持秩序,你的义愤有什么用处?你又能做到什么?”
前辈指着一分钟内飞速赶到的舰载机,继续说道:
“军部的对神类特化部队都是八到十二岁开始训练的,只服役五年,二十五岁就会改编到正常机甲师里,少数族和亚人也待不到青年结束,这些神经反应速度突破递质限制的,有望成为后天修行者的天才,也不过靠着战术去换命,而你有什么资格和本钱呢?你唯一可以借助的外物,配枪,而弹速都追不上神的机动,最后死得莫明其妙,你只是来……犯不着这样。”
“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上级调谴。”前辈别过头去,好像是看向身后作为指挥所的飞梭内。
生死未卜的神类的声音再度传来,告知了他的安然无羡:
“开门,反射回炮门。”
光束忽然截断,炮台融断得只余下基底。
“一类基础规则阶位?不是次神吗?难道是天赋?”
身后传来急切地杂乱讨论声。
“陨星术,不限流向阵式,双开门。”报出招式名字透露信息是种对敌人的藐视,不过在场的人的确无法反制他的任何术式。
天空中两片只有在正面角度才能见到的镜面一闪而逝,被其夹在其中的飞行器随之消失,据场上突然升高的温度但没有明显破坏的状况来看,是恒星气冕从一门涌出,又被另一门的太空环境吸走。
“拿到射击的许可了吗,抱以杀人的期待,自然要接受同样被杀的公平,这很合理。”神类淡淡发声,“战损这么大,一等功要变成二等功了吧?要是全部升职调走了,又补一批人来我就不白干了?”
“所以拿个三等功就得了,哈哈哈哈哈!”
在癫狂肆意的笑声里,神的身体崩解化灰。
真是莫明其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