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选择转生的，必须在我这一轮结束这一切。
全知全能，不死不灭。
但有一点，我没法做到。
我对我自己依然不够了解，我在心灵深处的一个空间里跟曾经的向导，星火。
跟她对话，实际上是我在检索她的记忆。
死人除了在我这里留下记忆以外，什么都会不剩下。
必须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我所作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一次我不自觉的对自我的探索，是我目前唯一的本能。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这是自然规律，人创造人，但是我呢。
如果我是一个神明，那我一定有我的创造者，鸡蛋不会凭空出现，鸡也不会...
我化作一团风飘向了一个地方，那边可能关着的是跟我是一样的东西的地方。
那是一个山脚下，当地人称他为天鬾山，周边有很多猛兽，当地人经常会讲述在这山中可能存在的一些传说，都带有一些恐怖的情节。
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按照星火的记忆，她在记忆中是这样“讲述”（存在）的。
那时候的她在距今55年前，但依然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的形象。
这是很正常的，她是曾经的我“设定”出来的，她就是一位老人的形象，没有灵魂，没有寿命。
她有自我意识，但她的确没有灵魂，这两者是不冲突的。当然，这个观点仅对我来说不矛盾。
她受到了我的命令，跟另外两位身穿长袍的人来这里取一个物件，穿长袍的人曾经的我命名叫“使者,他们跟星火一样，没有灵魂。
他们前来要取的是一瓶血液，为的是让我拥有改变气候跟天地运转的能力。
这涉及到环境的改变，绝对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失败了，星火在进入了特定的山洞后，被喷涌而出的雪推出洞口，跌落山崖。
摔的非常的惨，另外两位使者头骨破裂，腿骨被岩石撞击摔的粉碎，血流如柱喷涌而出。无法行走或移动，并且彻底失去了意识。
星火运气好些，头骨没有破裂，但是眼球被撞出了一只，还剩下了一只相对健全的腿，杵着拐杖慢慢悠悠
的走回了曾经的我的宅邸，我修复了她的身体。
这是炎热的酷夏，他却有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叹为观止。
这次任务彻底了解，我也没有再次让我的人前往的意图了。
简单点说，我敌不过“它”。
我缺少过去的我的记忆，只能通过他人有我存在的记忆中了解自我，了解曾经的自我。
但这一次哪怕牺牲一切，我一定要去见见他。
我化作一团云雾，识图从曾经那个洞口飘进去，可是它意识到我来了，便在洞口中造出一阵无比强劲的风，瞬间将我推出来。
“我不想见你，游荡去吧，游人。”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化成人形，飘在半空中，对洞口大喊:
“我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我得见见你，无论如何！”
“你已经赌输了。”他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带着一丝讥讽和不屑。
“我忘了所有的事情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知道一切的起源，我想知道我为何会存在。”
“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机会。”那声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进来吧，游人。真相就在里面，但它可能会吞噬你的一切。”随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而阴森。
我心中泛起一丝得意跟久违的兴奋，实在是太久违了。
我化作一道闪电，一刹那就进入了洞穴，可在同一瞬间。
周围也有无数道闪电穿过我的化身，千百道，不对。
数十万道闪电在刺穿我，交融我。
又是一种兴奋的感觉，因为我感到“痛苦”了。
瞬间的兴奋后，让我实在忍无可忍，又逃出了洞穴。
“哈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想转生了吧。”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我回过头，发现它就在我身后，此时我还在空中飘着，它也是。
他有三个头，六只手，双脚是山羊的蹄子，身穿紫色的白袍，青面獠牙，体型也十分庞大，大概有7米左右。
他是......不，她是女性，因为我看到了她没有衣物遮挡的地方。
这么看来，她的脸庞的确是有些雌性的难以描述的特征，但跟她雌性低沉的嗓音完全不符。
“现在被世人看到了可不好......”他皱了皱眉，一只手向上抬起。
瞬间，整个天空变得黑暗无比，从西南方向浮现出了一个月亮，能听见下面的村民的大喊声音，似乎在探讨中着诡异无比的异象。
“你现在很无聊，很痛苦。因为你体验不到兴奋，你想有的都有了。情绪很难有波动，因为你根本不是人类，但你又渴望成为人类。”
她的手一挥，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仿佛时间与空间在此刻交错。我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无法反抗。就在我被拉入她所创造的空间时，我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撕扯，仿佛我所有的记忆与经历都被抽离而出。
四周是血红色的墙壁若隐若现，脚下全是暗红色的血液在脚趾缝隙中流淌，还有各种各样声音的痛苦的哀嚎，呐喊，抽泣。
“你一直处在轮回中，想成为人，于是你就舍弃所有的能力集合于你的左手上，然后将你的记忆集合在你的右手上。在之后，你的意识随便占据到一个人，忘记一切，失去一切的情况下；体会他生活中点点滴滴，这些经历在哺育着你的.......某种意义上的灵魂“
在这个空间里，我看不到她的存在，只有痛苦声音中夹杂的脚步声能让我知道她就在我附近。
”你的右手会化作一个引导者，来保管你的左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想失去你现在的能力，全知全能？笑话，哈哈哈。你想体验悲惨痛苦的十几年后重新获得你的能力，然后愚弄人类。你就想要这种突然有一天一步登天的快感。你现在开心了吗，这就是我能窥视到的，关于你的......”
她的声音如同魔咒般萦绕在我耳边，“那就接受这一切，成为你本来的样子。”她的声音变得阴沉而危险，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仿佛要将我撕裂......
......
我们本是一体的，在非常非常久之前。
真正的神明在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里放了两个代理人，或者说是管理员。
她掌控着日月星辰，环境跟自然规律。
而我，则负责设计出世间的动物，植物，当然也包括人类。
人类是我最自豪的产物，人类非常有趣，构造也是最复杂的。
我的名字从始至终都叫游人，而这位在天鬾山的代理人，她叫固人。
从名字也不难看出我们分别需要负责什么内容的工作。
起初我们都没有感情，只有唯一一个动机和目标
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这是创造出我们的神明给我们下发的唯一的命令。
随着人类被我设计出来，我们无形中开始动摇了心智。
当然心智也是从有人类之后我们开始慢慢出现的，因为我们每天都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后来我开始迷恋起了愚弄，戏耍人类。
给他们创造出财宝，看着他们的贪婪的笑容，看他们为了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互相厮杀。
腋下。
脊柱。
颅骨。
我每次都会笑非常久，这太有意思了。
而固人，虽然蔓延生长出了心智，但她并不热衷于这样，只是隔几千年换一个位置默默无闻的看着世界，改变着世界。
从她有情绪开始，每次她出现的情绪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在大地中显现。
她愤怒的时候，大地会颤抖，山火会爆发，洪水会从天而降。
正因如此，我跟她关系并不好，以至于后来几乎不跟她见面。
“人类真有意思，我也想体验一下当人是怎样的感觉。”我总是会莫名有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因为我觉得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后来我真的做出了行动，因为我是神明的产物，我有情绪本身就已经冒犯了我上面的神明了。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就那么一次人的一生。
我开始筹划了起来，我把我的记忆存在到了我化身的右手，将我创造一切生灵跟我自身法术的能力存到了我化身的左手。
为了防止没法意料的意外发生，我将我的左手又变化成了另外一个我自己，让他在特定的时候接引我，接引后面成为人类的我。
我又将我的右手藏在了一个只有使用我的法术才能进入的地方，防止我失去记忆，又防止其他人使用我的记忆。
确保这次体验计划万无一失之后，我盘腿坐在了天鬾山的山顶，我闭上了眼睛。
后面的所有我都忘记了，我只知道，四周的景象让我感到无比新奇。
村庄中，孩子们在嬉戏，老人们在谈笑，年轻人则忙碌于田间的劳作。
每一个细节都让我感到无比真实,我开始体验人类了。
可，后来出了一些问题。
接引我的人一直在寻找我，但是他一直没找到我。
这其实非常的......毛骨悚然。
一直到我生老病死，到我临死前的一瞬间都没有找到我。
最终我，真的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
那现在讲话的是什么人？
就是我啊，游人啊。
我就是游人的左手，那个没有记忆只遵循本能去接引的人。
我一直在找游人，我一直在找自己。
但殊不知游人已经连灰尘都不剩了。
只有自认为我有独特本能的我，我依然是游人的一部分，只是没有记忆。
我有他所有的能力，但我太痛苦了，因为没有记忆，我的存在有没有意义我也不知道。
我通过转生来逃避我的本能，这个无法完成的本能。
......
我流泪了，哭了出来。
我终于得到了我的记忆了，虽然我不是游人，我只是他的一只手。
但得到记忆的我，觉得一切都有意义了。
我不会再追寻这个无意义的本能了，谢谢你。固人。
我不知觉何时离开了那个空间，回到了天鬾山的天空上，我们四目相对。
为什么固人有我的记忆呢，而我为什么要哭呢？
我跟曾经他有个赌约，我把右手藏好后跟她打的赌。
如果他能在我找到我的右手前找到右手，我就把我所有的能力全部给她。
如果我在转生成人的期间找到了右手，她就把所有能力全部给我。
这是一场我跟她的终极对决，既然谁都不服，那么只能留一个说话的，而且我非常自信我所藏右手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哭呢？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本身的记忆，而是她输送到我意识里的。
意思就是她已经找到了我的右手。
“是什么时候？”我依然泪流不止，悲伤喷涌而出。
“嗯，就是你刚才来的时候。”她温柔的说道，她也哭了。
“我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但还有一个请求，请满足我。”说完我便转过了身，望着月亮。
我们问候了一下，随后月亮被乌云遮盖，黑暗席卷了整个大地。有一种比黑暗更黑的东西逐渐吞噬了我，转眼间，此处什么都不剩了。
穷尽·旧世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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