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九月六日夜,西安西北郊护国军大营。
白师爷夜里被灌了参汤后才悠悠转醒,只见床前聚着吴开先郑义陈大炮温峤等人,直叹都司,诸位,我对不起大家,我之执念害了堡里啊!大家都相劝,吴开先也劝道:“师爷放心,此意外也,区区银钱不算什么,希望白师爷不以为意,早日养好身体为妙,护国军还有很多仰仗先生的地方”。说罢便亲自端汤药喂白,白感激端过喝下。之后白道,大家军务在身,无须在此陪我,我病就是风寒而已,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好了。陈大炮不会说话,只掏出两根带红绳辽参放于桌上,又说师爷不要急坏了身子,大炮会替师爷分忧。白知是其连夜从西安城里买来,一路奔波不易,忙起身感谢。
温峤在旁连忙扶住,转头道:“都司及两位军爷今日奔波得苦,不如早回歇息,今夜照顾白爷就由我来,说不定我能去白爷心病也不一定。”
吴开先道:“温兄弟你身上还有伤呢?该是找人来照顾你,你何能照顾别人?”
温峤道:“都司有所不知,我自幼便是土贼,挨打已是家常便饭,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您看,我还能翻跟头呢!”
说罢温峤原地跳起真凌空翻了个跟头,只把吴白陈郑等都逗笑了。
吴还不放心,白又道无妨,吴只好带陈郑出去了,心想忙完正事再来探望,白虽年纪稍大,但一向身体康健,料想风寒病情不至于恶化。
吴等走后,下人送来粥汤,温峤先伺候白吃下,自己也陪吃一碗,然后问道:“白爷,究竟是什么大财宝让您念念不忘啊,您看我也不是歹人,您能否跟我交个底。”
白长叹一声,心想这执念漏电底也未必是坏事,便道:“温兄,关中是六朝核心区,历代在此藏宝无数,你从事土夫子多年,可曾听说有人在西安西北地面上,起出过一瓮西汉马蹄金?”
温峤思索半响,道:“不瞒白爷说,还真有过,我一个爷叔也是这行人,听他说,隆庆早年间,一伙人就在三十里铺附近,起出过一坛金子,但很快因分赃不均相杀,金子也不知所终。白爷,您安排我等寻找的,不就是这个吧?”
白师爷一听就兴奋起来,古之人不予欺也!自己还真找对了地方,忙坐起,拉着温峤的手问道:“快把你爷叔的事情,一点不剩地告诉我!”
温峤被白的急切吓了一惊,白安抚后才说道:“我那爷叔当时是个小孩,跟着一伙土贼打下手,他们当时不知地下有宝,只想挖个坑看看有没有五花土,结果就挖到了一坛很是沉甸甸的坛子,大家七手八脚起出来,打开发现是亮闪闪的马蹄金。没想到大批金子能使人丧失心智,谁都想多吃多占甚至独吞,很快分赃不均相闹相杀起来,我那爷叔见血害怕,转身就跑,后面人拿刀紧追,我爷叔只游过一条河才得免死,反身看去那人还在对岸詈骂,我爷叔就跑我家来躲了一年,后来再也没那些人的消息才敢走。他在时和我聊起,我感觉埋金处就在三十里铺附近,地形都对得上。”
白师爷听得兴奋,这就野史不野,古人不熊人,99年新华砖厂藏宝在明代就被人掘出来过,于是说道:“温峤,我如果说相同的金子还有,埋得也不深,离地面也就二三尺,你信不信?”
温峤道:“我信,和白爷相处这段日子我知道白爷挺懂古,也知您从不妄言。师爷说有那肯定是有,既然有,我肯定能给师爷您找出来。”
白师爷道:“哦,你有这么大把握?你打算怎么找?”
温峤道:“明着干犯官家忌讳,那是不行了;既然金子就在三十里铺村,又埋得不深,您给我点钱,我去租间房,带上板儿,平时没事用金刚针细细探查就行,有人问起就说是带板儿抓蛐蛐卖,这玩意儿西安城里的公子哥儿喜欢,这事不累用以谋生没问题,还有闲工夫探宝。”
白师爷道:“如此也好,我明日从账上预支十两先给你,不够再就来找我,不过你一不要走漏风声,万一找到后可别私自开启,凡人镇不住大批金子的诱惑,你通知我等去开启。你放心,护国军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温峤道:“小人省得,众人被金子迷乱相杀之事,听我爷叔说起过多次,他感概万千。本来土贼都是父子兄弟舅甥之类成一帮,都是血亲,但大批金子在前就是父母都不认了,只想独吃独占。我想我也不会例外,故遇到疑似坛瓮便请师爷率军士来开,只盼找到后能分我一份单人带得走的一世衣食无忧之财,我好远赴海外避祸。”
白师爷道:“温兄弟放心,温兄弟所求不多,护国军会全力满足。但你要海外避祸是何原因?”
温峤道:“不瞒师爷说,鄙人这行有句古话,那就是‘官家戗行来,天下血光灾’。这话是从三国曹操时传下来的,屡试不爽。之前我见师爷您组建我等掘子军就知道天下又将大乱了。”
白师爷闻言感概道:“民间智慧真是不可小觑啊,见微知著。若不是军中耗费颇大,我怎会犯大明律出此下策......天道无常,如今已是大争之世,往后会越来越乱,从瀚海到大漠,从塞北到江南,华夏大地几无净土可容身。你奔赴海外倒是保身全家上策,不知你想去哪里?”
温峤道:“小人也不知去何处,师爷您懂得多,能否给小人指条明路?”
白师爷道:“按我的一孔之见,你可先去泉州,再下吕宋,再乘远洋大船远赴泰西西班牙国,再乘船去英伦三岛,彼之英格兰有三百年国运,兴盛繁荣无大兵祸,应能保家族平安长久。”说罢,白让温峤取来纸笔,将地点路线图一一标明画好,讲解明白,交给温峤,温峤千恩万谢接过收好。
其后温峤果真找到宝藏,又按白师爷指示远赴英格兰,并与当地女子婚配,先投资纺纱,后投资煤矿铁路,渐成一方富豪,享得三百年平安富足,当然这是后话。
......
这边厢,吴陈郑离开后按计划各自出营,会合后换上夜行衣向西安城急驰而去,他们走得义无反顾,此行哪怕捅出天大的篓子也要舍命去干了,只为白师爷和掘子军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