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漆黑一片。西边的天空中不时闪过一阵火光,仿佛云从之中隐藏着巨大的怪物,即将像洪水猛兽一般席卷世界。
“它们快来了,这是先兆!”姬建林看着西边的天空,嘴里念叨着。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第三林转头看向三人之中年龄最长,话最少得皇甫震。
“先知,梦中的声音告诉我俩,您终究会有办法。所以,我们俩都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皇甫震看向第三林,坚定地说出了从与第三林碰面以来,最充满激情的话语。
“万一你们梦中的声音弄错了,让你们找错了人呢?万一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先知?”第三林对皇甫震的话语不置可否,他始终觉得:我就是一个平凡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回家种地,陪伴妻子,养育子女,这辈子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什么大英雄,先知,我才不要成为。
“你们俩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不?”第三林心里想着:虽然他俩说得言之凿凿,但我咋就是不相信呢?我还是快点摆脱他俩,回家找老婆孩子更为重要。世间的水火,自然有能力强的人灭火,我不想成为那个人。
“我以前是民国政府的保长。解放后被划为右派,发配到海青石油局劳改所接受平下中农再教育,若不是那天晚上梦见那么些个怪物,被它们烧伤。我将一直在那边发展,说不定不久以后会将妻子儿女都接过去。我从来胸无大志。小时候被送进学堂,也是因为我大哥在课堂玩鸟,被先生赶出学堂。二哥顶上以后,又实在太笨,学业跟不上,无奈退学,家里让我顶上。我上完初等中学堂以后,就在山祁县钱庄当掌柜的,打得一手好算盘。之后,当地民国政府见我是个人才,就让我当了保长。在这个职务上,我性格耿直,脑子不会转弯,总是仗义执言,拨乱反正,不会通融,或多或少得罪了一些人。解放战争期间,民国部队打过来,要让我筹集军粮,晚上给他们带路进山。五角军打过来,很有纪律性,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问我们借军粮,打欠条。晚上,也让我给他们带路进山。我这个人贪生怕死,知道带路进山就是九死一生。于是,每次不管什么军队过来,找保长,我总是从家里后门悄悄溜出去,大半夜蜷缩在山中坟地里,躲一宿,足以见得我是个十足的贪生怕死之徒。”
说到这里,第三林停顿了一下,瞅了瞅向姬建林和皇甫震,然后接着说:“顺境之中,你帮过的人,大多会在你陷入泥泞的时候袖手膀胱,不过来踩你一脚已是最为仁慈的表现。我正是被这种来自曾经帮助过的良善之人的冷漠,折磨得心身俱疲,还有什么能力和心劲担任什么先知、后知的角色?你们放过我吧,让我回家去吧。”
“您说这么话之前,我们也还将信将疑。听完您的这番自嘲的话语,我们俩更加坚定地认为:您就是先知。几乎在每一个看似不可能存活的当口,您都存活了下来。先知,您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只想回家!”第三林似乎已经快被这两人逼疯了。
“先知,既然您想回家,那我们就先陪您回趟家。”这俩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三林看着拗不过这俩人,又不能硬来,于是心想:我暂且和这俩怪人就这样往山下走,反正他们比自己年龄大,跑不过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到了山下天就亮了,到时候自己趁机坐上一辆车,悄悄地把这俩人甩下,这地方离自己家少说也得2个小时的车程。
于是就这样,他们一路朝山下走着。天也渐渐亮了起来。走着走着,第三林又心生一计。
“哎呦!”随着一声尖叫,他倒在地上。
“先知,您怎么了?”这俩人大吃一惊,赶紧过来扶他起身。
“我不小心把脚崴了。”第三林露出痛苦的表情。“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您先坐下歇会儿,我给您按摩按摩。”说罢,皇甫震顺势就要脱掉第三林的鞋子。
“你,你要做什么?”第三林目瞪口呆。
“先知,您不知道。这家伙以前除了在钢铁厂上班以外,还是个正骨高手,他父亲是个老中医。”姬建林对第三林解释道。“让他给您正一下骨,您就舒坦了。”
“啊?!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为了不让自己的阴谋诡计被发现,第三林连连拒绝。但是,随着一声“啊——!”的喊声,第三林一下子更舒坦了。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待会儿真有骨折风险。”皇甫震不嫌弃第三林浓浓的汗脚味道,把他的脚抱在怀里,给他正骨按摩。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第三林为自己打圆场。
“先知,您的确有预见性,果然能在危险暂未发生之前进行准确预判。”姬建林赞叹道。
“您得休息,不能再走这山路了。我们俩背您下山。”皇甫震说着,一把将第三林背到肩上。
“这,这,这怎么可以!快,快放我下来。”第三林喊道。在第三林看来,虽说皇甫震与姬建林一直喊自己先知,用“您”的敬称,但论年龄,自己要比他俩都年轻一些。论身型,自己体型更为高大。刚才心生一计,假装崴脚,的确想让他们俩背自己下山,消耗他们的气力。下山以后,自己再趁机跑掉,这时候他们又困又累,一定追不上来。但是现在,皇甫震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崴脚,却没有戳穿,依然将自己背在肩上。他究竟是何居心?
皇甫震背着第三林,姬建林在后面扶着第三林的腰部,他们三人就这样往山下艰难地走着。
“皇甫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人的生死自有天定,我们就算尽再大的努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次即将面对的怪物是一群未知生物,所用武器几乎超过了我们能想到的任何武器,恐怕只有原子弹才能镇得住,但是全球又有多少克原子弹呢?美、苏那两个超级大国加起来也不一定有1万枚,还不确定是否奏效。”第三林趴在皇甫震的背上,拍了拍此时已满头大汗的皇甫震,问道。
“总要有一点希望的,总会给人类留一点希望的。”皇甫震定了定,把背着的第三林往上送了送,嘴里冒出这几个字。
“为何你执着于希望这个点?你看到了什么?”第三林似乎听到皇甫震话中有话。
“我也有妻子和儿女,但是在梦中,我们被一群飞在天上的怪物眼里喷出的激光火焰烧得肢体不全,很多人十分绝望,祈求神灵过来拯救人类,甚至动物都停止了相互残杀,漫无方向地奔跑。后来,我们总算跑明白了:怪物想要将地上的人类和动物驱赶到一个大的‘涡轮发动机’之中,将我们的血肉通过这个巨大的机器转化成某种生物能量。在怪物的眼里,人类和动物此时已部分高等与低等,无一不像炼钢厂即将铲进炼钢炉里的煤球。”皇甫震的眼里仍保留着对梦中情境的本能恐惧。
“后来,我跑着跑着,发现妻子和孩子们竟然不在我身旁。仰头一看,她们娘仨竟被三个怪物抓到天空中。我就在地上,远远地只能看着他们那绝望的眼神和那血泪横流的呼喊,什么都做不了。最后,怪物把她们一个个的塞进了各自胸口的小型‘涡轮发动机’,给自己提供能量。”皇甫震说着说着,整个身体都在不由的颤抖。
“快,快放我下来。”第三林感受到皇甫震的颤抖,以为他快支撑不住了,急忙要从他背上下来,结果被皇甫震背得更紧了。
“就在我们都万分绝望的时候,我们看到您降临了。您高高地飞在空中,似乎是要拯救沧桑。”这时,姬建林说道。
“您让我们所有人重燃了希望。”皇甫震缓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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