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欢彻底弄清楚状况,那扇门就又“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带着某种决绝的意味。
“这小丫头。”恍然大悟的陈欢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这日子,不就该是这般充满着意外和惊喜吗?!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多久,小巧便又脸色苍白、脚步匆匆地端着几块黑面包走了进来。原本还怀着几分轻松愉悦心情,想着再逗弄逗弄她的陈欢,一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的神情,心中那丝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焦急和关切。他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眼神紧紧地盯着小巧,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直接看出答案。
“少爷,您再躺会儿吧,没……,没什么大事。”一看到少爷如此迅速地起身,小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心疼。想到昨夜那番惊心动魄、令人胆战心惊的经历,乖巧的小丫头连忙伸出双手,准备搀扶少爷继续躺下休息,那动作中带着几分急切和坚决。
然而,陈欢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巧的搀扶,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在告诉小巧,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说吧,别瞒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那坚定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小巧的内心,让她无法再隐藏任何秘密。
“少爷,荷花姐跳海死了。”
小巧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却在陈欢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荷花姐!”
陈欢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小巧口中的荷花姐,正是那位被洋人肆意凌辱之后,又差点被自己人无情糟蹋的可怜女人。原来,他还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等抵达目的地后,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安置这个命运多舛、饱受折磨的女子,给她一个相对安稳的生活。可没想到,如今竟已阴阳两隔,所有的美好设想都在瞬间化为泡影。
“又死人了!”
陈欢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悲哀。他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巧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双手紧张地拧着衣角,仿佛那衣角是她此刻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陈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到无比的沉重和压抑。
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掌控自己的命运,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挑战。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想到这条船上其他人的命运,他不禁开始怀疑,在这十九世纪末动荡不安、风云变幻的大时代,自己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又是否真的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少爷,龙先生和陈先生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赵龙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寂。陈欢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他先是挥了挥手,示意小丫头先退下,然后坐在床上沉思了片刻。忽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他站起身来,拔出墙壁上那把寒光闪闪的指挥刀,轻轻地放在桌上。那刀在透过舷窗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做好这一切后,陈欢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请进。”
其实,自从清理了所有洋人后,按照龙国章最初的想法,干脆把这些人的尸体往海里一丢,然后想办法驾船回去。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冷静理智的陈平却坚决地阻止了他,并且态度强硬地坚持要等到陈欢醒来,再共同商议后续的行动计划。
不得已,龙国章只得耐着性子,将一帮洋鬼子的尸体绑在甲板上,让他们在海风中继续“站岗”。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龙国章见着小巧去拿食物,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拽着陈平,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进屋,龙国章的目光首先就被桌上那把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指挥刀所吸引。阳光顺着舷窗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刀身上,使得那刀身显得格外雪亮,甚至有些刺眼。龙国章心下不由觉得奇怪,暗自琢磨着,难道这位陈少爷有大清早耍刀玩的特殊癖好?
“龙大哥,陈大哥,请坐。”
陈欢那平静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龙国章的思绪,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不明就里的龙国章原本想拉着陈平先坐下再说,没想到陈平却动作迅速地先一步抓起了长刀。只见他伸出食指,轻轻一弹刀身,“叮”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仿佛是一声悠扬的龙吟。
“好刀。”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忍不住脱口称赞道。
“是好刀,可惜没派上用场。”陈欢微微苦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遗憾和无奈。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平,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陈欢接着说道:“丫的,这年头的黑面包真难吃。”说完,他狠狠地咬了两口手中的黑面包,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在诅咒了一下面包师后,他才又接着说道:“知道,是因为我父亲是金州卫汉八旗统领,所以我见过各位身上的水师装。不知道,则是从几位袖口云寿来看,都身居要职,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
“金州卫汉军统领?”陈平听到陈欢的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突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连忙问道:“难道那位陈安邦陈大人是你的父亲?”
陈平紧紧地盯着陈欢,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听说过这位陈安邦大人的种种事迹,也知道半月前陈安邦自杀的事情其实和自己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位看似稚嫩的少年,居然是陈安邦的后人。一时间,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丫的?难道这家伙和便宜老爹有仇?”陈欢看着突然呼吸急促的陈平,心中不禁暗自猜测道。不过,他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料他刚点头,那边陈平忽然一躬到地,脸上满是痛苦和悔恨的神情。他沉痛地一拍大腿,声泪俱下地哭道:“都是陈平误了陈大人啊!”
“嗯?此话怎讲?”陈欢被陈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表现越来越像古人了,连说话用词都开始变得文绉绉起来。
随着陈平缓缓道来,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逐渐展现在陈欢的面前。原来,陈安邦所追查的销给倭寇的那批军火,正是陈平所负责管辖的。当时,陈平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不仅递了折子给李鸿章,还悄悄通知了金州卫的哨卡,希望能够拦截这批危险的货物。
可他万万没想到,负责拦截这批货物的人居然是正巧前来查岗的陈安邦。而且,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醇亲王为了掩盖自己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罪行,开始不择手段地大肆捉拿和他作对的人。而陈平,也不幸成为了那时众多落网的倒霉鬼之一。
陈欢静静地听着陈平的讲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陈平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纠葛。不过,既然陈安邦已经不幸离世,再去追究过往的是非对错也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何况,陈安邦上折子揭发北洋内的种种黑幕,本就是出于他自己的正义和良知,完全是自愿为之。所以,在陈欢看来,这件事情也确实怪不到陈平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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