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啊清儿,你怎么能轻易就签呢,万一……”
林母欲言又止。
窗外时不时划过几道强光雷电,将昏暗病房映照出瘆人的煞白,像天堂,也更像夺命地狱。
林母微微眯眼,眼中露出一抹阴狠,快速伸手去抢夺那些文件。
就在林母刚要靠近唐思柔时,却被对方一把掌控,多日操劳的疲惫身躯,怎么斗得过鲜活的年轻力量。
唐思柔一改往日端庄温驯,露出淡淡微笑道:“伯母,这都是清儿自愿的,您何必这么愤愤不平呢。”
说完将林母重重往后一推。
看着这两个恩将仇报的畜生,林母再次冲到唐思柔面前撕扯。
陆展栎为保护唐思柔,用身体挡在她身前,为阻止林母胡闹,他轻轻一推,却不小心将林母撞到床头柜上。
想伸手去扶,伸出的手又快速收了回来。
林母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下,顿时渗出鲜血流了下来。
瞬间感觉脑子一阵眩晕,半天无法站起身,眼睁睁看着二人急匆匆逃离病房。
“叮——叮——”
林母慌忙掏出手机,才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林父住的医院那边打来的。
她颤颤抖抖按下了接听键:“喂——”
挂掉电话良久,她才转过头看着林木清,眼眶里噙满泪水。
她平复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清儿,你爸爸在等你……”
林木清的眼神才有了一缕意识。
两家医院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刚好十五分钟路程,对于林木清来说,好似要跨越一整个太平洋。
前方红灯缓慢跳动着数字,林木清眼神空洞直视前方,用着沙哑声音缓缓说道:“妈,你给我上点妆吧……”
闻言林母脸色大变。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林木清脸上,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夫人,小姐做手术没两天,您……”开车的张伯赶紧出声阻止。
林母恨铁不成钢满含热泪怒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想着她那张脸。”
林木清缓缓打开自己小包,捣鼓半天才翻出一盒遮瑕,颤颤抖抖拿出粉扑。
刚要往脸上擦,却被林母一把夺过扔掉:“我让你弄!”
那盒粉在林母的发泄声中,摔得四散零落。
林木清并没有生妈妈的气,伸出苍白的手颤颤抖抖捡起来,不悲不喜淡淡道:
“妈,我生病的事,是瞒着爸爸的,我不能用这副病态去见他。”
边说着,边往印着手掌印的脸颊上擦着粉。
林母瞪大双眼,瞳孔颤动,她顿时用手捂住快要哭出声的嘴唇,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看着离医院越来越近,她迅速擦干眼泪。
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个巴掌红印,强压着哭声温柔道:
“清儿,来,妈妈给你弄吧,保证你爸爸看不出来。”
林母拿过林木清手里的粉饼,往没有血色的皮肤上轻轻点缀,眼神充满愧疚。
眉笔轻轻勾勒出一对温柔细眉,嘴唇上也没有先前苍白的病态,而是透着淡淡的粉红。
正如她当初亲手给女儿上的新娘妆,那么温柔仔细。
医院的白墙倾听了太多的众生祷告,面对生死是那么苍白无力。
林木清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病房门,一群医生还在不停忙碌着。
许是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林父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对准门口走进来的人。
林父缓缓抬起手轻轻摆了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说会儿话。”
医护和伺候他的人迅速心领神会,陆陆续续依次离开,病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林父无力地在床边拍了拍,示意双眼红肿的林木清过来。
她呆呆站在妈妈旁边,低着头不敢直视爸爸,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即将离别的爸爸。
林母瞅着林木清半天没动,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后背,推了一把。
林父看着林木清的样子,尽管妆容精致,也掩饰不了她的病态,这种心疼的痛,直达他心底深处。
那只病态苍老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床沿,林木清才缓缓走过坐下。
他才颤抖着伸过手抚摸林木清的手。
想起刚刚唐思柔的话,尤为痛心,林父的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林叔,我也是你女儿啊,为什么遗嘱上没有我?私生女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实话告诉你吧,林木清得了乳腺癌,命不久矣,都留给她还不如留给我。”
如果不是唐思柔为了财产用言语刺激他,成功的手术不会失败,他的病情不会急转直下。
林父强行挤出一点笑容,知道时间不多了,艰难地做最后的临终嘱托:
“清儿,不……不要为爸爸难过,人总有这么一天,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猛烈地咳嗽几下,还想说什么,林木清想阻止却被林父抬手挡了下。
继续说道:“以后……无论多么恨一个人,都不要有执念……咳咳,实在……实在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坚持,公司的事,多问问你正青叔……”
这一刻,林木清无尽的悲伤倾泻而下,低着头,泪水滴落在父女紧紧相握的手背上。
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林父胸前大哭起来,肆意发泄多日积压的情绪。
时常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女,都到临了了,都还在让爸爸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林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边拍边艰难地说着:
“栎儿是个好孩子,爸爸……不会看错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林木清趴在林父怀里,哭得更加厉害,她怎么敢让爸爸知道,陆展栎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林母看着林父缓缓垂落在床沿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她用手捂着嘴哭泣。
“清儿,放下你爸爸吧……”
良久,妈妈的声音传到林木清耳边,她才发觉背后,早已没了轻轻拍背的动作。
“爸——爸——”
林木清陷入一阵阵痛苦地哭喊中,再次失去挚爱亲人的剜心断骨之痛,直达她的灵魂深处。
为了吞并,竟会下死手。
她对陆展栎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她爸爸的心脏移植医生,是陆展栎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