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陆展栎顿时放开林老三的手臂,快速小跑到老爷子身旁扶住他,担忧道:
“爷爷你身份特殊,不应该来这里的。”
陆老爷子白了陆展栎一眼,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灵前,面向灵堂外界。
他与林木清的朝向,正好相反,一人跪着朝内,一人站着朝外。
“今日,谁还想闹葬礼,就先过我这糟老头子这一关。”老爷子的声音肃然而又冷冽,不掺杂任何情绪。
一时之间,整个吊唁会场地陷入一种僵局局势,几千人亲族好友,瞬间鸦雀无声。
“三叔。”林木清一边叫着林老三,一边缓缓起身,转过身目光冷冽地对准林老三:
“清儿从小到大,您应该都知道,我的东西,除了我不想要,没人夺得走。”
林老三看到林木清的样子,眸光中闪过一抹惊恐。
他透过林木清,刹那间仿佛看到林木清爸爸,那位已经去世的林家掌门人。
那种威严慈爱与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顿时令他毛骨悚然。
林木清目光对准唐思柔,发出冰冷彻骨地质问:
“唐小姐,这里是林氏集团已故董事长吊唁会,你要认谁的宗?归谁的祖?请说清楚。”
林木清一边说着,一边满脸阴沉走向唐思柔。
唐思柔被林木清的质问,吓得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之处,才停了下来。
看着林木清这双与林父一模一样的眼睛,她的目光不自然地落在林木清背后的遗像上。
她瞬间脸上大惊失色,急速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唐思柔突然一把推开林木清,疯魔般跑出了人群。
林木清看着唐思柔这番行为,不仅有点惊愕还甚是疑惑,她这几句话,并不足以将唐思柔吓成这样。
林老三白了一眼唐思柔跑出去的方向,顿时抬起手贴在自己额头上,皱起眉头装傻充愣起来。
眼尖的林木清三婶立马上前扶住林老三,假意责怪起来:“唉,叫你别喝酒,你偏要喝。”
说罢立马抬起脸,对着林木清满脸歉意地道:
“清儿,别怪你三叔,你爸爸去世,你三叔也心痛不已,所以今天就喝了点儿酒,为了防止他再说胡话,那三婶就带你三叔先走一步哈。”
林木清三婶说完,立马搀扶着林老三,带着他们的一众儿女和手下,浩浩荡荡几百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没多久,就看到林木清开始不停咳嗽,笔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林木清用手捂嘴剧烈咳嗽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清儿!”陆展栎大声呼喊着,一个箭步冲到林木清面前,抱住了倒下来的林木清。
他一把横抱起林木清,急切地想要冲出人群,一边奔跑,一边还不忘对着昏迷的林木清打气:
“清儿撑住,一会儿就到了……”
他脸上的担忧之色难以言表,只希望自己还可以再快点。
陆展栎将林木清送到医院,快速让医生检查了一番,听到医生说林木清没有大碍,便立即离开了医院。
林父的葬礼都是他尽心尽力一手操办,没让林母操半点心。
尽管如此,先前他的种种行为,已然彻底失去林母的信任,根本换不来一点儿好脸色。
众亲族好友在墓碑告别完纷纷离去,独留林母和陆展栎静默地站在墓碑前。
天空下着细密小雨,空气中充斥清冷湿气,垂直密集的雨束被微风打偏,陆展栎将雨伞完全偏向林母,自己置身细雨中。
静默半响,陆展栎才怯生生开口道:“妈,要不我先让人送您回去吧,雨中寒气重。”
林母鄙夷一笑地道:“好了,这里又没人,还装什么孝顺呀。”
自从林木清流产那次,她就对这个女婿彻底防备起来,甚至怀疑林父的死,都跟他有关。
林母从他手里拿过雨伞,警告了一句:“陆展栎,常在河边走,湿鞋是必定的。”
警告完便缓缓离去,独留陆展栎一人伫立在墓前。
陆展栎看着林父的墓碑遗像,眼角有些湿润的自言自语起来:“爸,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他在林父墓碑前待了很久,直到怀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修长的手指拿出手机,光亮屏幕中间跳动的是张锋名字,陆展栎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他很快抹掉屏幕上铺满的细密雨珠,按下接听键:
【喂,什么事?】
【陆总,小姐执意办理了出院,应该快到林氏墓园了。】
【知道了。】
陆展栎漫不经心地回复后,匆匆挂掉电话,他的脸上露出不安之色,大跨步地快速找一个隐蔽地方,躲了起来。
墓园的风又大了一些,将坐落在墓园后的巨龙竹吹得轻轻摇曳。
风停后竹竿笔直参天耸立,数十丈的竹子如同丘陵围绕,正如林氏历代宁折不弯的脊背。
林木清走在湿漉漉的大理石砖上,细雨绵绵中,她是独自一人撑伞来墓碑前的。
她看着半个身子高的墓碑,由于她连续七日的守灵,导致她在林父入葬前晕倒,未能送最后一程,愧疚不已。
醒来急切赶到这里时,只看到她的爸爸,已经完全融入林家祖坟中的一员。
她的眼眶中噙满了热泪,最后慢慢溢出滑过脸颊,无声掉落在胸前。
林木清俯下身将伞缓缓放在一旁,双腿重重地跪在墓碑前,整个身子置身在雨中,任雨水击打自己。
怨恨早已完全侵蚀她的内心,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流产之身。
陆展栎躲在竹林中,皱着眉头看着跪在雨中的林木清,修长的大手紧握着竹竿,青绿竹竿已经被他的指尖刮出几道细长刮痕。
林木清压着哭声,在墓前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决定:“爸,你的遗言,我没办法遵守了。”
她将婚戒缓缓取下,凝视着手里的婚戒,凄然一笑摇了摇头,扬手扔进背后某处草丛中。
与最爱的人走到决裂这一刻,无非是最痛苦的,可原则的问题,总得要解决。
林木清注视着林父遗像,眼神变得冷漠了许多,她已经不可能再是曾经的“温室花朵”了。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父母的庇护,发生任何事都装作两耳不闻。
如今爸爸离世,妈妈终日伤心,陆展栎和唐思柔双双背叛,再不振作起来,林氏大房一脉,可能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
林木清的目光坚毅,她定是要辟除所有不利于她掌控林氏的人,将林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拿起雨伞缓缓起身,朝墓园外走去,黑色高跟鞋在石砖嗒嗒作响,犹如一首斗志昂扬的战歌,响彻整个墓园。
林木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后。
她走后不久,一双锃亮皮鞋站在那枚婚戒静卧的地方,慢慢伸手将它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