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如浓墨泼洒，顷刻吞没整片海域。苏逆天攥着船舷的手指微微发白，方才还映着星辉的浪花此刻全化作翻涌的墨汁，连鼻尖萦绕的咸腥都渗着腐朽的气息。
“不对劲。”白云生腰间玉珏突然泛起青光，这雾里有东西在改换方位。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长啸破空而来。林雾竹猛地按住心口，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那啸声像是千百根银针直刺神魂，苏逆天眼前闪过现代图书馆熊熊燃烧的画面，书架在烈焰中扭曲坍塌。
“凝神！”白云生结印的指尖绽开金莲虚影，佛光笼罩船舱。杨风咬破中指在符纸上画出赤焰纹，抛向半空的符纸却像浸了水的棉絮，蔫蔫地坠入海中。
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苏逆天将三枚心源镜碎片按在眉心，灵识如蛛网般铺开。在凝元境中期的感知中，漆黑海水里蛰伏着无数团黏稠的阴影，它们正随着某种韵律缓缓收缩。
“是活物。”他话音发颤，正在吸食我们的灵气。
林雾竹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刺向船尾，剑锋没入雾气的刹那迸出刺目火星。一声非人非兽的嘶吼震得船板开裂，浓雾中浮现两盏猩红灯笼——那竟是一对竖瞳。
“退！”白云生扯下念珠掷向半空，十八颗菩提子化作金钟罩住小舟。几乎同时，海面炸开数丈高的浪墙，一条布满吸盘的触须重重拍在结界上。杨风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刀插进甲板才勉强站稳。
苏逆天借着金钟光芒看清了怪物全貌。这头形似章鱼的巨兽每根触须都生着人脸，那些面孔正是之前在古桥幻境中见过的亡者。最中央的硕大头颅上，赤焰宗弟子的残破道袍还挂着水草。
“裂隙在改造生灵。”林雾竹剑尖颤抖，它们的心神被
话未说完，整艘船突然被抛向高空。苏逆天在失重瞬间看到海底裂开幽蓝缝隙，无数黑影正从深渊涌出。冰寒刺骨的海水灌入口鼻时，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将碎片按在胸口。
金光炸裂的刹那，他听见识海中响起陌生的机械音：【心源共鸣度71%，是否开启裂隙视界？】
林雾竹的睫毛上还挂着咸涩的水珠，耳畔传来石蟹窸窣爬过青苔的声响。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按在一块残缺的碑文上，那些扭曲的篆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
“醒醒！”她甩出三枚银针钉入苏逆天眉心要穴，针尾颤动间发出清越蝉鸣。这位凝元境中期的修士浑身一震，呕出半口黑水后终于恢复神识。
白云生已经站在十丈外的断墙上。他手中的琉璃佛珠正发出急促蜂鸣，珠串间流转的佛光映出废墟全貌——十三根蟠龙石柱歪斜在墨绿藻丛中，每根柱子顶端都立着半截人形石雕。最完整的那个雕像还保持着举剑向天的姿势，只是剑尖早已锈蚀成团。
“看这个。”杨风用刀鞘拨开缠在石碑上的海葵，露出被腐蚀得只剩边角的浮雕。画面中无数修士正将光球推向天空裂缝，最前排那人腰间悬着的铜镜，竟与心源镜碎片纹路完全一致。
苏逆天正要凑近细看，水面突然炸开两道青影。两只身长丈许的鱼妖破浪而出，它们通体覆盖着青灰色骨甲，尾鳍末端却诡异地长着人类手掌。
“是幽渊泽的守碑灵兽！”白云生指尖凝出“卍”字金印，它们至少有凝元境后期的实力！
话音未落，左侧鱼妖突然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不是预料中的腥风，而是一段凄婉的埙乐。林雾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浮现出七岁那年被师尊当众鞭笞的场景——檀木戒尺抽在掌心，血珠溅在宗门试剑石上。
“别听！”苏逆天咬破舌尖，将三块心源镜碎片按在额间。湛蓝光幕如伞撑开，将埙声中裹挟的心魔之力尽数反弹。两只鱼妖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骨甲缝隙渗出墨绿汁液。
白云生抓住时机掷出佛珠，十八颗琉璃珠化作锁链缠住鱼妖脖颈。杨风的长刀裹挟着破虚境初期的威压直劈而下，却在触及骨甲时迸出耀目火花——刀锋竟被生生弹开！
“攻击它们尾鳍。”苏逆天突然高喊。在刚才的光幕反噬中，他窥见鱼妖记忆碎片：每逢月圆之夜，青骨鱼妖都要将尾鳍浸在祭坛血池中献祭。
林雾竹闻言凌空跃起，软剑如灵蛇探向右侧鱼妖尾鳍。那五根人类手指突然自行脱落，在半空结出复杂法印。一道水墙凭空升起，剑锋刺入的瞬间竟化作万千冰锥反扑！
“坎位三步，震宫起符！”白云生甩出张紫雷符箓。电光炸裂时，苏逆天已经绕到鱼妖背后，心源镜碎片在他掌心燃起幽蓝火焰。火焰触及尾鳍的刹那，众人耳畔突然响起苍老的悲鸣：
“为何要逼我们守护这诅咒...”
两只鱼妖的骨甲应声龟裂，露出内里腐烂的血肉。它们疯狂撞向中央石柱，镶嵌在柱身上的贝壳簌簌掉落，露出第四块心源镜碎片的光芒。整座废墟突然开始震颤，残碑上的裂缝中渗出猩红雾气。
“快取碎片！”杨风挥刀劈开袭来的触手状雾气。苏逆天飞身跃上石柱，指尖刚要触及镜片，整根柱子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字符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瞬间将他拖入幻境——
熊熊烈火中，三百名白袍修士正在结阵。他们脚下的土地不断裂开幽蓝缝隙，最前方的老者将铜镜按进胸口，血肉在金光中化作锁链缠住裂缝。镜面崩裂的脆响与修士们的惨叫声交织，最后一块碎片不偏不倚坠向苏逆天眉心。
“醒醒！”林雾竹的银针再次刺入百会穴。苏逆天猛地咳出血沫，发现第四块碎片正安静地躺在掌心，而原先的石柱已经化作满地沙砾。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杨风举起火折子往下照去，石壁上用朱砂绘制的符咒正在缓缓流动，像极了人血管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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