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空气沉闷。桌上那碗林霖送来的汤，早已失了温度，如同此刻陈龙阳的心情。他没有碰那碗汤，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林霖那瞬间的失态，已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双眼微闭，脑海中无数线索如同散乱的珠子，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起来。
从Kestrel那里得到的关于奥格罗斯资本的调查，熊天霸的只言片语，蝎后据点搜出的零星情报，再到李翔那番在死亡边缘的惶恐招供，以及刚刚对林霖的当面敲山震虎……每一条信息，都在指向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
这个组织以海外的“奥格罗斯资本”作为光鲜的表壳，内里却藏污纳垢。核心成员，目前已知的有那个神秘莫测、身手不凡的“影子”，还有李翔口中那个让“影子”都毕恭毕敬的“尊主”。
“尊主……”陈龙阳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林霖的反应，几乎坐实了她与这个代号的关联。若她真是“尊主”，那她从一开始的接近，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充满了刻意的算计。她对父母的“关心”，对奥格罗斯资本的“了解”，甚至她那人畜无害的温柔外表，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伪装。
还有那个“教授”。Kestrel曾提及，在“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早期资料中，出现过一个代号为“教授”的关键人物，负责项目的核心研发。虽然此人销声匿迹已久，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并未真正离开棋局。
一个以“尊主”为顶点，下辖“影子”负责执行，“教授”提供技术支持的秘密组织，其轮廓逐渐清晰。入玄会这类地方势力，不过是他们随意驱使的棋子，用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比如运输“特殊货物”，清除障碍。
那么，“普罗米修斯项目”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仅仅是制造超级战士吗？陈龙阳觉得不止于此。如果只是为了打造一批强化士兵，奥格罗斯资本的投入和布局，未免太过庞大和深远。他们图谋的，必然更大。
苏婉瑜的公司。
这个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苏婉瑜的生物科技公司，正在进行一项名为“涅槃计划”的前沿研究。虽然具体内容陈龙阳不甚了了，但从奥格罗斯资本先前试图通过商业手段并购，以及“影子”集团不惜代价抢夺与苏婉瑜研究相关的金属箱来看，“涅槃计划”的成果，对他们至关重要。
“普罗米修斯”代表着力量与毁灭，“涅槃”象征着重生与超越。
陈龙阳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难道，他们是想将“普罗米修斯项目”制造出的“超级战士”，与“涅槃计划”的生物科技成果相结合？制造出更恐怖，甚至……更完美的怪物？或者，是想通过窃取“涅槃计划”的技术，来完善“普罗米修斯项目”本身的缺陷？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目的。
而那个被多方势力争夺的金属箱，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箱子里的“数据”，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商业机密。它很可能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核心研究成果、关键的实验数据记录，甚至是……控制那些实验体的某种密钥。这就能解释，为何“影子”的人不惜暴露也要抢夺，而熊天霸也想分一杯羹。
陈龙阳吐出一口浊气。如今，金属箱下落不明，入玄会被连根拔起，“影子”这条线也暂时中断。奥格罗斯资本和那个“尊主”，在洛京的布局接连受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接下来很可能会采取更激进、更直接的手段。
绑架。
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痛了陈龙阳的神经。苏婉瑜，无疑是他们最直接的目标。她的公司，她的技术，甚至她本人，都是这个庞大阴谋的核心。或者，他们也会将目标对准自己，毕竟自己已经对他们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
再或者，他们会选择转移，将“教授”和整个“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基地，从洛京这个已经暴露的漩涡中撤离。
无论如何，时间不多了。
陈龙阳睁开眼，眼中寒芒闪烁。他必须抢在对方行动之前，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而这一切的关键，都落在了林霖身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立刻联系了Kestrel。
“Kestrel，我需要你动用一切可能的资源，帮我查一个人。”陈龙阳的声音低沉而果断。
【谁？】Kestrel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林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住在我父母隔壁的那个女人。”
【她的资料，我之前做过初步排查，表面上很干净，一个普通的白领，家世清白。】
“不，那只是表面。”陈龙阳打断了Kestrel，“我要最深层次的调查。她的出生，她的家庭，她的求学经历，她的人际关系，她名下所有的资产，她过去十年，不，二十年的所有行踪。任何可疑的空白，任何不合逻辑的细节，都不要放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动用最高权限，包括那些……轻易不能触碰的渠道。我怀疑，她的身份，是伪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Kestrel很少会这样停顿。
【明白了。这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可能会触动某些警报。】
“我等得起，也担得起。”陈龙阳的语气不容置疑，“尽快给我结果。”
挂断通讯，陈龙阳起身，在房间内缓缓踱步。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剥一个洋葱，每剥开一层，都离核心更近，也……更刺眼。
如果林霖真的是“尊主”，那么她潜伏在自己身边，其耐心和城府，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她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甚至在自己试探她的时候，还能滴水不漏地演下去。
她图什么？仅仅是为了“普罗米修斯项目”和“涅槃计划”？还是，她对自己这个人，或者说，对他过去的“阳戟”这个身份，另有所图？
“好久不见，阳戟。”
“影子”留下的那句话，再次在他耳边回响。
难道，“影子”和“尊主”，都与他那段被尘封的过去有关？
这个念头让陈龙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的复杂程度，将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洛京这座繁华的都市，此刻在他眼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而他，已经身处漩涡的中心。
等待Kestrel消息的这两天，陈龙阳并没有闲着。他将李翔暂时控制在一处隐秘地点，这个昔日的黑道头目，如今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通过李翔，陈龙阳间接掌控了入玄会残余的一些势力和情报网络，虽然这些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但在某些方面，依然能派上用场。
同时，他也加强了对父母安全屋的戒备。虽然他不认为林霖会立刻对两位老人下手——那样做等于直接摊牌——但小心无大错。
两天后的深夜，Kestrel的加密通讯终于传来。
【陈龙阳，关于林霖的调查，有结果了。】Kestrel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陈龙阳精神一振：“说。”
【她的公开身份信息，从出生证明、户籍、学籍到工作履历，完美无缺，找不到任何破绽。就像……就像是按照标准模板，精心定制出来的一样。】
“但是？”陈龙阳敏锐地捕捉到了Kestrel话中的转折。
【但是，当我们尝试从更底层的，甚至是一些已经封存的原始档案数据库进行反向追溯时，问题就出现了。】Kestrel的声音顿了顿，【林霖这个身份，最早可以追溯到的原始记录，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在那之前，关于她的一切，都是空白。】
空白？
陈龙阳的眉头紧紧皱起。
【是的，一片空白。】Kestrel继续说道，【就好像，这个人在十五岁之前，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者说，她十五岁之前的人生，被人用一种极其高明的手法，彻底抹去了。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普通势力。】
【我们还发现，她名下有几个不起眼的海外账户，资金流水虽然不大，但都与一些背景复杂的离岸公司有间接关联。这些公司，与奥格罗斯资本的投资版图，存在一些隐秘的交集。】
【更重要的是，我们通过对她出入境记录的深度分析，结合一些非公开的监控数据，发现她在过去几年，曾多次秘密前往一些局势动荡的地区，以及……几个已知的，“普罗米修斯项目”疑似的海外秘密实验基地周边。她的行程，都经过精心伪装，与她的公开身份完全不符。】
陈龙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伪造的身份，被抹去的过去，与奥格罗斯资本和“普罗米修斯项目”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霖，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女人，其真实面目，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她，究竟是谁？为何而来？
“Kestrel，”陈龙阳深吸一口气，“继续深挖。我要知道，是谁帮她抹去了过去，是谁为她伪造了身份。还有，她和‘影子’，以及那个所谓的‘教授’，究竟是什么关系。”
【明白。但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每深入一步，都可能打草惊蛇。】
“蛇，已经惊了。”陈龙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现在，是要把它从洞里彻底揪出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