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四年深秋的长安,寒意裹挟着细雨浸透每一寸宫墙。自梅园幽会之后,杨玉环便称病闭门不出,每日蜷缩在寿王府内院的暖阁中,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抚摸着颈间尚未消退的淤青。李瑁每日守在她床边,握着佩剑的手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压抑的怒火与心疼。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涌动。李林甫在朝堂上频繁进谏,暗示寿王李瑁对“陛下屡次召见王妃“心怀不满;丽妃则在后宫散布谣言,称杨玉环故意勾引皇帝,妄图攀附龙恩。这些言论如瘟疫般蔓延,很快便传进了唐玄宗的耳中。
这日,高力士奉召来到寿王府,带来了皇帝的口谕。“陛下说,寿王妃久病不愈,骊山温泉宫的汤池最能调养身子。“老太监低垂着眼帘,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特命寿王妃明日起,移驾温泉宫静养,直至痊愈。“
李瑁当场便要发作,却被杨玉环死死拉住。她强撑着起身,向高力士福了福身,声音虚弱却坚定:“民妇多谢陛下关怀,定当遵从旨意。“待高力士走后,李瑁看着妻子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次日清晨,宫车停在寿王府门前。杨玉环身着素白衣衫,缓缓走出大门。李瑁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眼中含泪:“阿环,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杨玉环勉强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鸳鸯的玉佩,塞进他手中:“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温泉宫的日子如同牢笼。杨玉环被安置在距离唐玄宗寝殿不远的阁楼中,每日有专人看守。皇帝时常在深夜到访,有时只是静静看着她,有时则醉醺醺地将她搂在怀中,喃喃呼唤着“梅儿“。她只能默默忍受,等待着转机。
与此同时,李瑁在朝堂上四处奔走,试图联合朝中正直之士为自己和妻子辩解。然而,李林甫一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凡是为寿王说话的大臣,不是被贬谪流放,就是突遭横祸。李瑁渐渐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一日,杨玉环在园中散步,偶遇前来温泉宫祈福的咸宜公主。公主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忍不住落泪:“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撮合你和瑁弟。“杨玉环苦笑着摇头:“这都是命。“临别时,公主偷偷塞给她一封信,说是李瑁托人送来的。
信中只有短短几行字:“已联络部分旧部,静待时机。照顾好自己。“杨玉环将信贴近胸口,泪水打湿了信纸。她知道,李瑁从未放弃,而她也不能倒下。
然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不久后,一道圣旨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寿王妃杨氏,温婉贤淑,着入道修行,赐号太真,以修来世福报。“这道旨意,看似是让杨玉环出家修行,实则是要将她从寿王妃的身份中剥离,为后续的安排铺路。
李瑁得知消息后,连夜闯入皇宫,却被侍卫阻拦在宫门外。他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声泪俱下地求见皇帝,却只换来了高力士的一句:“陛下心意已决,寿王请回吧。“
杨玉环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反而出奇地平静。她换上道袍,对着铜镜整理发髻,仿佛又回到了初入长安的那一天。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怀揣梦想的少女,而是一个被命运枷锁困住的囚徒。
离开寿王府的那一天,长安城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杨玉环坐在马车中,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府,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与李瑁的缘分,或许真的走到了尽头。而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未知的命运。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覆盖了马车的车辙。温泉宫的飞檐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笼,静静等待着新的囚徒。而大唐王朝的命运,也将因为这场惊鸿一瞥,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