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但眼皮异常沉重，无法睁开。
头痛欲裂。
眼帘如同一匹厚重的窗帘布，死死挡住光线，萧然努力翕动着眼皮，可是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无法动弹，那种难受劲很难形容，他在心里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让人恐惧的梦境。
真的是梦吗？
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跟溺水很像，你窒息，你拼命挣扎，想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空气，不然肺部就会爆炸。
萧然竭力想转动头颅，必须用意志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努力张开鼻翼，让更多的新鲜空气进入肺部，使血液在身体里的流动畅通无阻。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总算，萧然觉得，感知渐渐回来了。
它们曾经漂浮在空中，仿佛嘲笑一般，看着这具一动不动的躯体，似乎下一刻，躯体就会在黑暗中沉沦，消失不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萧然不知道，此刻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精神根本无法集中。
这种情况通常在长时间熬夜，严重缺乏睡眠的人中会出现，由于用脑过度，大脑会短暂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躯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有知觉，无感觉。
经过了漫长（实际上只有几分钟）的奋力抗争，萧然终于清醒了一些。
微微睁开眼睛，忽然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尼玛，什么情况。
萧然内心惶急，急切地想坐起来。
大口喘息。
刚才怎么回事？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你根本无法想象，当你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的时候，那颗心仿佛坠落深渊一般，在两边都是黑色墙体的裂缝之中，如自由落体运动，你会不会……心如死灰。
总算是活过来了。
一个念头闪现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仿佛不由自主，我踏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会想这些生死问题。
什么狗屁的哲学，我对哲学从来不感兴趣，虽然我知道黑格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庄子、老子、爱因斯坦，甚至是罗曼罗兰，康德或者笛卡尔，那又怎么样？
萧然大口喘着气，绝对像一个从溺水濒死状态中活过来的人，这种感觉实在是……
萧然第一次醒过来时，短暂的清醒了一会，瞳孔还没有完全对准焦距，大脑一阵眩晕，又迷糊过去。
我这是…还在梦中吗？
这个梦可真长！
三天以后，第二次迷迷糊糊醒来那一刻，萧然整个人还是懵的。
好一阵子眼睛始终对焦不准，眼前一直都是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
过了很长时间，视线才开始聚焦清晰了一点。
怎么回事？
他想转头看看四周，可是发现自己的脖颈无法转动，只能眼睛向上，盯着屋顶。
转动一下眼珠，现在他只能依靠眼珠的转动去观察周围，萧然仰躺着，眼珠四下转动，除了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他能看到四周是雪白的墙壁，眼睛斜着看过去，旁边好像还有一张床，床上也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面目。
鼻端飘来一缕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滴滴滴”，眼珠子斜过去，他看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台仪器，好几条细长的管子连接在仪器上，杂乱而有规律，仪器在工作，发出轻微而有规律的鸣叫声。
“我这是，没死？活过来了吗？”
萧然竭力转动着眼珠子，想搞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啦。
他很想坐起来，使劲用力，结果却让他很沮丧，因为他浑身绵软无力，根本动不了。
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这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的？这是不是梦境中的情景，让我以为是现实中其实还是在睡梦里…萧然竭力想证明这一点，比如，用手掐一下大腿，可惜手同样动不了。
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我这是…在哪里？”
门口传来脚步声，萧然斜着眼睛注视着那边，视线里，有一个身影走过来，紧接着，一幅老妇人的憔悴面容映入眼帘。
老妇人佝偻着腰，走过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什么东西放进去，然后慢慢转过身，刚伸出手，大约是想帮萧然掖掖被子，忽然就怔住了。
她看到萧然睁开的眼睛。
“啊，小然…儿啊，你…你醒了？哎呀，啊…”老妇人一时间有点茫然失措，一阵不知所措的忙乱，她转身就急匆匆奔出去：“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快，我儿子醒了，医生，快来看看，我…我儿子，醒过来了。”
那声音是慌乱的，有些尖利且是哽咽的，萧然听到的，是阵阵踉跄而行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了。
萧然有点后知后觉…我是她儿子？萧然还没有看清她的脸，所以不确定这一点。
过了一会，走廊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病房门口，出现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长的医生，他的表情有点惊愕，直接走过来，俯下身，翻开萧然的眼皮观察了一会，一台仪器被推了过来，两个护士掀开萧然身上的被子，在他身上捣鼓着，萧然能够感觉到，似乎在他身上各处都连接上管线，接着，他听到那个医生在说：“你们看，他的各项指标都在上升，血氧浓度也在增加，咦，他居然在好转，等会推他去做个检查，怎么回事？好像突然一下，就开始好转了。”
医生说着，回过头，跟其他几个医生交流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萧然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丝毫没有去注意医生说的话，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个缩在几个医生后面瘦小的身影。
她是自己的妈妈吗？可是萧然完全不认识。
她不仅面容憔悴，而且头发花白，站在医生后面，弱小而无助。
这个老妇人给萧然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陌生感是因为萧然以前没见过她，熟悉则是因为看着她的面容，萧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她是，谁的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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