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巷陌深处烟火暖,金陵旧梦岁月 > 第四十九章:旧梦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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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已飘来阵阵面香。老灶头的木门吱呀推开,陆明玥踮着脚将崭新的匾额挂上檐角,黑底金字的烟火长歌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木匾下方,新砌的灶台正吞吐着柴火,铁锅里的高汤咕嘟作响,混着葱花与香油的香气,引得路过的孩童们不住张望。

陆姑娘,您瞧这火候成不?后厨传来学徒的吆喝。陆明玥撩起月白围裙,快步跨过门槛,却见灶台旁围了一圈人——正是昔日云锦阁的绣娘们。她们如今虽换上了粗布围裙,指尖却还带着常年刺绣留下的茧子,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揉面团、包馄饨。

李婶,馄饨皮要擀得薄如蝉翼。陆明玥接过擀面杖示范,腕间银镯碰在案板上叮当作响,就像咱们绣云锦时走线,得匀、得巧。话音未落,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八名禁军甲士分列两旁,为首的内监捧着明黄卷轴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锦阁所贡织锦纹样精巧,特赐为皇室御用...

宣旨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也惊得绣娘们手中的擀面杖当啷落地。陆明玥跪在青砖地上,看着卷轴上的朱砂御印,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云锦阁被叛军付之一炬,她抱着母亲留下的绣绷在废墟中痛哭。如今,烧焦的梁柱早已换成崭新的檀木,灰烬里开出了满院的木槿花。

姑娘快看!小学徒突然拽着她的衣袖指向街角。只见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竟是身着便服的太后。老人家拄着雕花手杖,望着匾额上的烟火长歌四字,眼角泛起泪光:当年本宫还是公主时,最喜这老灶头的阳春面......

陆明玥红着眼眶将太后迎进店中。绣娘们默契地摆开桌椅,端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太后尝了一口,笑着用帕子拭泪: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这掌勺的人,从白发老翁换成了巧手姑娘。她转头对身后的侍从道:传旨下去,宫中膳食,也该添些烟火气了。

夕阳西下时,烟火长歌的灯笼次第亮起。陆明玥站在柜台后,看着食客们大快朵颐的模样,绣绷上未完成的织锦图案在烛光中若隐若现——那是她新设计的纹样,以秦淮河的浪花为底,绣满了金陵百姓的笑颜。

暮色渐浓,云锦阁的绣楼亮起成片宫灯,将朱漆窗棂染成琥珀色。陆明玥站在两栋建筑相连的游廊下,听着绣楼里此起彼伏的机杼声,与老灶头传来的油锅爆香、食客谈笑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一名绣娘抱着新织好的百子千孙锦缎匆匆而过,裙裾扫过廊下的青石板,惊起几缕面条蒸腾的热气。

陆掌柜!账房先生举着账本追出来,烛火在他镜片上跳跃,宫里下的加急单子要赶在中秋前完工,可绣线......话音未落,老灶头突然爆发出欢呼,几个学徒举着面团冲出门:新方子成了!桂花酒酿馒头!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整条街巷,引得云锦阁的绣娘纷纷探出头来。

陆明玥望着这群曾在废墟中互相扶持的伙伴,突然有了主意。她取下墙上的竹笛,吹奏起江南小调。熟悉的旋律飘荡在夜空,绣楼里的机杼声渐渐与笛声应和,老灶头的伙计们跟着节奏拍打案板,食客们放下碗筷击节而歌。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她宣布:明日起,云锦阁每织完一匹贡缎,老灶头就送桂花馒头!

二更梆子响过,陆明玥提着食盒登上绣楼。三十架织机同时运转,彩线在烛光中穿梭如流萤。首席绣娘王嬷嬷摘下老花镜,指着织机上的纹样:这用金线绣的秦淮河,波纹处总觉得少了灵气。陆明玥打开食盒,取出刚出锅的蟹黄汤包,氤氲热气中,她忽然抓起绣线:让水波跟着蒸汽的走向走!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金陵城墙时,一匹三丈长的《秦淮盛景图》锦缎缓缓织就。画中既有烟火长歌的热闹街景,又有云锦阁飞檐上栖息的白鸽,就连老灶头蒸笼冒出的热气,都用半透明的银线巧妙勾勒。陆明玥摸着绸缎上凸起的针脚,仿佛还能听见昨夜交织的机杼声与吆喝声。

三日后,八抬大轿停在烟火长歌门前。内监捧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今见云锦阁所贡《秦淮图》,既含天工之巧,又藏市井之魂,特赐锦绣山河金匾......宣读声中,老灶头的伙计们举着新出炉的状元饼挤在人群中,绣娘们的裙裾扫过满地红绸,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

暮色中的秦淮河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粼粼波光将两岸灯火揉碎成流动的金箔。陆明玥倚着绣楼的雕花栏杆,望着河面穿梭的画舫。船头挂着的烟火长歌灯笼在风中轻晃,倒影与云锦阁窗棂透出的暖光一同摇曳,宛如散落星河的明珠。远处传来归舟的摇橹声,与绣楼里尚未停歇的机杼声、老灶头飘出的蒸笼白雾,在潮湿的夜风里织成细密的网。

陆姐姐,这是新染的茜草色丝线!学徒小桃举着木匣跑上阁楼,彩线在月光下流转着玛瑙般的光泽。陆明玥捻起丝线,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寒夜——云锦阁的废墟里,她也是这样颤抖着捡起烧焦的绣绷。而此刻,绣架上未完成的《岁时节令图》正徐徐展开,端午的龙舟用孔雀羽线勾勒,中秋的圆月嵌着珍珠粉,每个纹样里都藏着老灶头食客们讲述的故事。

河面突然传来悠扬的琵琶声,画舫上的歌女正唱着新编的小调:机杼响,灶台忙,云锦裹着面花香......歌声掠过水面,惊起一群白鹭。它们扑棱棱飞过老灶头的飞檐,翅膀扫落屋檐下晾晒的腊肠,油脂滴入沸腾的汤锅,溅起一阵诱人的香气。街边茶棚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正讲到金陵双绝的传奇——左手云锦织就乾坤,右手烟火烹出太平。

更夫的梆子声自长街尽头传来,惊破了夜的静谧。陆明玥望着对岸新修的学堂,窗纸上映出学子们苦读的身影。忽然,绣楼底层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学徒的孩子正在玩跳房子,用的瓦片竟是前朝官窑的残片,边缘还留着青花缠枝纹。这看似荒诞的游戏,却让她眼眶发热——原来破碎的过往,也能在烟火气里重获新生。

子时的潮水漫过堤岸,将漂浮的荷花灯推向更远处的长江。陆明玥看见灯火中有人影相拥,想起白日里,卖花姑娘戴着绣娘送的丝帕,羞涩地收下了面摊小伙计递来的糖糕。匠心与烟火,织锦与面食,这些曾被战火割裂的碎片,此刻正化作秦淮河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漫过金陵古老的城墙,漫过江南的青石板路,将这份带着温度的韵律,带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在那里,或许会有新的故事生根发芽,如同秦淮河畔生生不息的水草,在岁月长河里,永远摇曳着动人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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