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门在谢危身后闭合的刹那,姜九黎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道乌木镶铜的门缝,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这才敢低头去看袖中地图——月光从头顶透气孔漏下来,正照在谢危新添的小字上,墨迹未干,带着松烟墨的清苦。
破局者该知道的,比这更多。她对着空气喃喃,指尖无意识摩挲平安扣,玉面烫得惊人。
前世被罗盘反噬时,这枚家传的平安扣也这样灼人,像在警告她离危险太近。
可如今谢危腰间的罗盘明明就在方才的黑暗里发着幽蓝,她却鬼使神差应下了三日后的约。
廊下更漏敲过三更,姜九黎将地图折成巴掌大,塞进衣襟最里层。
刚要推门,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是谢危的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她心跳骤快,猛地转身,正撞进他投进来的目光里。
密室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半寸,谢危倚着门框,左脸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右半张脸却镀了层银辉,像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具。
他垂眸扫过她微鼓的衣襟,喉结动了动:姜九黎,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比方才更轻,却像根细针戳进耳膜。
姜九黎想起他方才捏碎她手腕的力道,想起那满目的血色因果,喉咙发紧。
可她突然想起前世师傅说的玄学之人,最忌露怯,便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我发现了这个密室。她指了指墙上的机关暗格,里面有《太微垣星命谱》,还有......她顿了顿,关于七杀破军命格的批注。
谢危的眉峰动了动,左手无意识摸向腰间罗盘。
那东西在他掌心亮起幽光,像只醒过来的眼睛。接着说。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
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姜九黎往前半步,故意让衣襟蹭过门框,地图在布料下硌得生疼,你说我是破局者,总得知道局里有什么。
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谢危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三转,忽然低笑一声。
他的笑带着点沙哑,尾音却像沾了蜜:你倒是直白。说着,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把东西拿出来。
姜九黎僵在原地。
谢危的指尖擦过她锁骨,带着常年喝药的苦香,却比她的体温高上几分。
她咬了咬牙,从衣襟里摸出地图,摊开在两人中间:我在星命谱夹层里找到的,标记了皇陵周围的龙穴走向。
谢危的指节抵在案几上,指腹缓缓划过地图上的朱砂标记。
他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情绪,却遮不住喉结滚动的痕迹:你知道这是什么?
镇压龙脉的局。姜九黎想起前世看过的古籍,大昭龙穴在皇陵后山,需用至凶命格镇压。
而你的七杀破军......她盯着他腰间罗盘,就是那把锁。
谢危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得贴近自己。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谁教你的?
我自己看的。姜九黎盯着他右脸完美的轮廓,你以为侯府养的假千金,就该连星图都不认?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谢危心里。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却在触到她腕间平安扣的瞬间松了力道。
那玉扣烫得惊人,隔着布料都能灼疼他的掌心。你比我想象的......他松开手,指尖划过她发顶,更有意思。
姜九黎退后两步,揉着发红的手腕。
她看见谢危低头时,左脸疤痕下的皮肤在抽搐——那是她读取因果时见过的,锁魂钉渗血的位置。所以呢?她故意把地图拍在案上,你要杀我灭口,还是...
带你去看样东西。谢危转身走向密室角落,抬手按在青砖缝隙里。
一声轻响后,墙上露出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线装书,最上面那本封皮写着冥凰密档。
他抽了一本抛给姜九黎,今晚,跟我去藏珍阁。
姜九黎翻开密档,第一页画着个罗盘,与谢危腰间那枚分毫不差。藏珍阁?她抬头,那不是王府最森严的地方?
所以才要现在去。谢危从暗格里摸出两盏琉璃灯,一盏递给她,一盏自己提着。
灯火映得他右脸柔和许多,连疤痕都淡了几分,九黎,你不是想知道罗盘的秘密?他转身走向密室暗门,袍角扫过她脚面,跟紧了。
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
姜九黎望着谢危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因果里的血色——三日后皇陵,他跪在龙穴前,背后是二十八道血光。
而此刻他的脚步声里带着点轻快,像个终于等到玩伴的孩子。
平安扣在她掌心烫得发疼,可她还是跟上了。
转过三重游廊,谢危突然停在一株老槐树下。
他伸手推了推树干,一段树皮应手而落,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进去。他侧过身,灯笼光映着他含笑的眼,这是去藏珍阁的密道。
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洞口,里面传来潮湿的土腥气。
姜九黎望着黑洞洞的地道,忽然听见谢危说:怕了?
怕什么?她把密档塞进怀里,当先钻了进去,我倒要看看,靖王的秘密,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谢危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混着灯笼火苗的噼啪声。
地道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极了她读取因果时,锁魂钉上渗的黑血。
而在他们头顶,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漏下的月光正照在谢危方才按过的树干上,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破局者入,万劫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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