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朱祐樘一行人出了皇宫。
因为朱祐樘腰间有伤,徐文昭和郑千都在他的马车上,正给他包扎伤口呢。
郑千在旁边打下手,可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的。
朱祐樘一看就知道他想问啥,说:“想问啥就问,别拘束。”
郑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殿下,为啥要放过卢御史他们啊?要不是他们,殿下您也不会受这么大罪。”
刚才徐文昭给朱祐樘清洗伤口的时候,朱祐樘为了撑住场面,咬着牙硬挺,可额头上的汗,徐文昭和郑千都看在眼里。
这话按说不该郑千问,可他就是替朱祐樘抱不平,凭啥呀!
朱祐樘笑了笑说:“我们之间没啥私人恩怨,都是为了让国家更好罢了。”
朱祐樘心里清楚,不光是郑千,那些亲卫,还有徐文昭,肯定都好奇,就趁着这机会给大家解释一下。
当然,他不会说这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作为一个后世人,怎么给自己立人设,还用别人教?
至于更深层次的意思,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奉天殿里,文武百官再次回来,总感觉像换了个世界似的。
大家时不时就往朱祐樘之前的位置瞅一眼,就连朱见深也不例外。
朱见深开口问道:“他走的时候说了啥?”
商络出班,躬身回答:“殿下临走前,让我们齐心协力,辅佐陛下,为大明开万世之太平,建不世之功!”
“为大明开万世之太平,建不世之功!”朱见深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小声嘀咕着,“他心里还是装着大明啊……还有呢?他还说了啥?”
“殿下说,之前朝堂上的争论,大家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大明能兴盛,所以才争论。殿下还托我转告陛下,他的选择,跟别人没关系,千万别因为这个牵连其他人。”
商络说完,就退到一边,他知道,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朱见深。
在朱见深没下旨撤了朱祐樘太子之位前,朱祐樘就还是大明法定的继承人。
商络刚说完,卢御史“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陛下,老臣糊涂啊,糊涂!”
跟着,一群大族官员也都跪了下来。
朱见深没吭声,在琢磨朱祐樘说的话。
定远侯石彪也出班,说:“殿下还……”然后把朱祐樘对朱祐椋兄弟的交代说了一遍。
朱见深听完,看看跪了一地的大族官员,叹了口气说:“既然祐樘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跟你们争论也是为了大明,没私怨,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为国家办事,帮我,帮大明把根基打牢,也不枉祐樘临走还为你们操心。”
“臣等一定尽心尽力,为大明开万世之太平,建不世之功!”一众文武百官赶紧躬身行礼。
朱见深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之前他还在发愁,朱祐樘走了,留下的这些烂摊子咋收拾,没想到朱祐樘都替他想好了。
对朱见深来说,杀个卢御史没啥难的,这家伙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冒出来,真要治他的罪,大族那边也没人敢吭声。
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套规矩,可是大族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违背了,还算什么大族?
朱见深本来可以借着这事治卢御史的罪,顺便打压一下大族,可也就到此为止了,再进一步,他也做不到,说到底,大族势力太庞大了。
但要是能借着这事,展现一下自己作为皇帝的包容胸怀,顺便笼络一部分大族官员,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收获。
朱见深想着想着,突然站起来,大声说:“传旨,太子朱祐樘,奉命替天子巡视天下,体察民情,赐天子剑,路上遇到不法之事,可先斩后奏。”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高呼。
大家心里都明白,朱见深这是不打算再立太子了。
不管朱祐樘在哪儿,只要他还活着,就一直是大明的太子。
可朱祐樘要去西域啊,一个在西域的太子,跟没有太子有啥区别?
要是往常,万安肯定得跳出来说,东宫不能一天没有主人,既然朱祐樘跑那么远了,赶紧再立个太子才是正事,毕竟这可是国本,关系到国家的稳定。
但今天,万安没吭声,在他心里,朱祐樘就是最合适的太子,只要朱祐樘还活着,他就认朱祐樘这个太子。
想想朱祐樘的心胸、气度、抱负,再看看他为了避免兄弟相残,主动去西域,这份仁爱,哪个皇子能比?
大族那边也没人说话,就冲朱祐樘临走还为他们着想,他们这会儿也不会多嘴。
那些武将,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挺欣赏朱祐樘,就算不喜欢,只要是朱见深的命令,他们啥时候拒绝过?
当然,这也是朱祐樘想要的。
他之前在大家面前放低姿态,就是为了走之后,在京城还有人为他说话。
虽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但提前做点准备,总没坏处。
接下来,朱见深和大家又因为朱祐樘的离开,商量了不少事儿。
一直到辰时末,早朝才结束。
早朝刚结束,东宫那边,纪皇后就得到消息了。
她正跟永康公主一起哄朱佑枟呢,一听总管来报,“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生气地说:“这个逆子,他到底想干啥?”
她怎么也没想到,朱祐樘居然自己跑去西域了!
朱佑枟还小,啥都不懂,永康公主可十来岁了,懂点事儿,又在皇宫长大,很多事儿都耳濡目染。
她一听,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太子哥哥不要我们了吗?”
纪皇后听永康公主一哭,心里更烦了,犹豫了一下,说:“备车,我倒要去看看,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
……
西出京城十多里地有个凉亭,朱祐樘一伙人正窝这儿歇着呢。
雪片子越下越密,大伙儿先翻出厚衣裳套上,又啃了两口干粮垫肚子——主要是得检查物资,这趟往西走山高路远的,加上他一共二十三号人,全是跟着他混的班底,人少也得当成宝供着。
最关键的是第三件事:等人。
正围着火堆烤手呢,郑千和徐文昭哆哆嗦嗦凑过来:“殿下,物资点清楚啦!”
统共二十来号人,除了仨重伤号在马车上哼唧,其他人要么给马添草料,要么跟木桩子似的在凉亭外站岗,人虽少,倒也没乱套。
朱祐樘接过徐文昭递来的清单,乐了:“朱见深这便宜爹还行,没抠搜,给的东西挺实在!”
瞅见俩人冻得跟筛糠似的,故意板着脸问:“马车上不是有棉袍子吗?”
郑千立马绷直了腰杆:“那都是殿下的御用品,我们哪敢碰!”
朱祐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赏你们了,再冻成冰棍儿,谁替我搬东西?”
郑千“扑通”跪地上磕了个响头:“谢殿下恩赐!”
撒丫子就往马车跑——他早冻得牙打颤了,只是主子没开口,借他仨胆也不敢动。
郑千溜了,徐文昭没走,搓着手问:“殿下伤口咋样啦?”
朱祐樘撇嘴:“死不了,我又不真傻,就蹭破点皮装装样子。对了,那几个重伤的啥情况?”
徐文昭乐呵了:“有个倒霉蛋伤得重点,其他几个歇俩月就能蹦跶了!”
他当医官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主子。
正唠着呢,远处一匹快马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冲过来,亲卫们瞬间抄起刀枪,跟临大敌似的。
朱祐樘摆摆手:“别紧张,自己人!”
马还没停稳,骑手就跳下来,小跑着跟亲卫嘀咕两句,亲卫领过来却没让进凉亭:“殿下,这人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有急事!”
朱祐樘挑眉:“让他进来。”心想:可算来了,没白挨冻。
那人弓着腰进来:“殿下,娘娘说让您稍等,她马上到!”
朱祐樘挥挥手:“回去告诉娘娘,我在这儿候着。”扭头冲众人喊:“都麻溜的,收拾利落点!”
一帮人立马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忙开了。
看着忙忙叨叨的众人,朱祐樘心里直乐:朱见深到底还是让老婆来了,啥心思明摆着嘛。
要说见纪皇后,他心里跟揣了俩兔子似的——想见又怕露馅,毕竟这是亲妈,万一穿帮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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