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深秋的晨雾里,苏恪的实验室传来坩埚炸裂的脆响。
他盯着陶皿中呈现量子态的荧光粉末——那是玉珏碎片崩裂后留下的文明火种,此刻正像顽皮的幼兽般在瓷盘边缘跳跃,拒绝被任何公式定义。
“又失败了?”乌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的月氏皮靴碾碎了几片试图逃逸的光斑,“玛雅祭司说,这些光点会跟着承光的笑声移动,昨晚他在育婴房玩耍时,整面墙都浮现出羽蛇与齿轮的光影。”
苏恪摘下青铜护目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反物质碰撞的幽蓝印记:“你父亲当年驯服雪豹时,是不是也经历过这种...与野兽对话的阶段?”他忽然笑了,指尖掠过光斑,那些光点竟乖乖聚成星舰的轮廓,“原来文明的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像养育孩子般的耐心。”
乌雅的银饰在晨光中微颤,她望着丈夫眼下的青黑,想起三个月前星门崩塌时,他抱着襁褓中的承光从光焰中走出,掌心的金色纹路像新生的脐带,将地球与宇宙相连。
那时的苏恪不再是万人敬仰的神使,只是个用身体为孩子挡住能量流的父亲——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烫。
“扶苏在观星台等你。”乌雅递过绣着双珏纹的丝帕,“罗马使者带来了地中海的星芒草,根部竟嵌着熵之舰队的金属残片,元老院想以此交换蒸汽机核心图纸。”
议事殿的青铜门开合间,苏恪听见扶苏与迦太基降将的争论。
那位曾试图摧毁大秦的船长,此刻正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绘制熵之舰队的神经中枢结构,笔尖划破时,他会习惯性地用迦太基脏话咒骂,却在抬头看见苏恪时,恭敬地按胸行礼——这种矛盾的转变,恰如万邦馆外同时升起的大秦玄鸟旗与迦太基太阳旗。
“他们害怕我们掌握反物质技术。”扶苏敲了敲案头的秘银锭,上面新刻的大秦篆文与迦太基楔形文字相互缠绕,“但更害怕的,是文明融合后诞生的新可能。”他忽然露出少年时的狡黠笑容,“不过我答应了罗马人,只要他们开放亚历山大港的星象图书馆,我们可以共享蒸汽轮机的改良方案。”
苏恪注意到,这位年轻君主的玉珏纹剑穗上,不知何时系了根玛雅羽蛇神的蓝色羽毛——那是承光满月时,玛雅大祭司亲自插上的祝福。
权力与谦逊,在扶苏身上达成了奇妙的平衡,就像他坚持将万邦馆的重建蓝图交给各国工匠共同设计,而非独断专行。
实验室深处,承光的啼哭突然转为咯咯轻笑。
苏恪赶到时,发现八个月大的婴儿正坐在地毯上,小手指挥着荧光光斑组成迦太基太阳船的模型,而陪同玩耍的波斯火术士,正满头大汗地用楔形文字记录这神奇的一幕。
“他在重构熵之舰队的弱点。”乌雅拾起一片自动拼接的光斑,其形状竟与苏恪昨夜画在羊皮纸上的反物质护盾漏洞完全一致,“月氏占星师说,承光的瞳孔能看见时间的支流,就像他父亲能看见文明的可能性。”
苏恪抱起儿子,小家伙立刻抓住他的钛钢项链,链身的宇宙图腾与掌心的金色纹路共鸣,在实验室穹顶投射出迷你星门。
这是承光第一次主动展现能力,光斑组成的星门里,隐约可见火星表面的金字塔正在回应——那是三个月前熵之舰队袭击时,地球文明向宇宙发出的第一声啼哭。
“知道我在星门崩塌时许了什么愿吗?”乌雅忽然贴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太平洋的潮汐,“我希望承光长大后,看见的不是七块玉珏的碎片,而是千万种文明在宇宙中绽放的样子。”
窗外,万邦馆的重建工地传来石匠们的号子声。
罗马工匠与秦人工匠正为穹顶浮雕的齿轮间距争论不休,玛雅祭司则在旁用卓尔金历计算着每块石材的星位。
苏恪看见迦太基船长突然加入争论,他用炭笔在地上画出更高效的齿轮咬合图,却被波斯火术士笑着敲了敲脑袋——因为他忘记了考虑蒸汽膨胀率。
这一刻,所有的矛盾都显得如此温柔。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实验室的琉璃窗,照亮承光掌心的荧光,苏恪忽然想起在美洲大陆看见的玛雅壁画:羽蛇神用自己的鳞片创造了人类,而人类最终让鳞片化作照亮宇宙的星辰。
此刻怀中的孩子,不正是这一预言的具象吗?他不是玉珏的继承者,而是文明共生的新起点。
“该去试试新改良的星际通讯仪了。”乌雅指着墙角嗡嗡作响的青铜装置,那是融合了玛雅水晶、波斯秘银与大秦齿轮的奇迹,“火星的金字塔在回应我们的信号,或许,那边的‘火星人’,也在等待着一次笨拙却真诚的文明握手。”
苏恪点头,任由承光的小手抓住自己的食指。
走出实验室时,深秋的阳光恰好攀上他掌心的金色纹路,将那道象征连接的符号,投射在万邦馆的重建蓝图上——那里,每一块砖都刻着不同文明的图腾,每一道梁都承载着跨越时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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