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持续了整整三秒。
当陆九卿的视觉恢复时,发现自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红色雾海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有腹部的玉琮嵌入口传来阵阵刺痛,提醒他尚未完全融入这片混沌。
这里是血咒的记忆层。
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陆九卿转头,看见陆明道的亡魂悬浮在不远处,素色深衣上沾满发光的血渍。更诡异的是,老人身后延伸出八条半透明的锁链,每条都通向雾海深处的某个光点。
爸...这是哪里?
时空裂隙。亡魂抬手轻触最近的锁链,雾海顿时翻涌起来,丹朱血咒吞噬的所有记忆,都储存在这里。
锁链突然绷直。陆九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拽向第一个光点——穿过耀眼白光后,他站在了某个青铜祭坛上。数十名穿方士服饰的人跪在周围,中央青铜柱上绑着个不断挣扎的少年。少年背部裸露,皮肤上已经刻好七条发光的红线。
始皇三十七年,第一次尝试。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福从东海带回的秘法,需要八名纯阳之体的少年
场景突然加速。陆九卿看着方士们依次割破少年背部的八个穴位,当最后一条血脉被激活时,少年的身体突然爆裂,血雾在祭坛上方形成个微型漩涡后消散。失败的方士们被秦军拖走处决,唯有主持仪式的白发老者被秘密押送到某座刚建成的陵墓。
第二个光点展现的是汉代场景。赤斧军的青铜铠甲在火把下泛着青光,他们正在盗掘的赫然就是丹朱陵!统帅手持玉琮站在血池边,池水中浮沉着七具穿不同朝代服饰的尸体。
赤斧军不是盗墓者。父亲的声音带着嘲讽,他们是方士后裔组成的教团,世代守护着八脉归元的秘密...
场景再次切换。第三个光点里是二十年前的现代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围着培养舱忙碌。陆九卿震惊地发现,舱中漂浮的胚胎背部隐约有发光的红点!年轻时的陈教授站在角落,正与某个军官模样的人激烈争论。
军方找到了徐福留下的竹简。亡魂的语调变得沉重,他们用基因技术培育钥匙,但前七个实验体都...
第四个光点闪烁不定。陆九卿看到三个月前的考古队站在血池边,白简的父亲白远航正将某个装置放入池水。当装置亮起蓝光时,池底突然伸出锁链缠住他的双腿。最骇人的是,站在队伍最后拍照的年轻学者,脖颈上已经浮现出与周上校相同的电子锁痕迹!
他们都被替换了。亡魂的锁链突然收紧,血咒能模仿任何接触过祭坛的人...
陆九卿想追问,却被第五个光点吸入。这里展现的是此刻正在发生的场景——白简拖着报废的机械臂在祭坛废墟中翻找,陈教授用盲杖探查地面,而结晶化的老刀正用伞兵刀撬开周上校的金属匣子。在他们头顶,青铜沙漏出现了裂缝,红色液体正从缝隙中渗出。
回去!亡魂突然推了他一把,血咒即将重置这个时空节点!
雾海开始剧烈翻腾。陆九卿感到腹部玉琮变得滚烫,八条锁链从虚无中伸出,缠绕他的四肢向不同方向拉扯。痛苦达到顶峰的瞬间,他听到父亲最后的告诫:
找齐散落在各时空的八块玉琮...否则所有时间线都会...
陆九卿!
白简的声音撕裂了红色雾海。陆九卿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祭坛边缘。洞窟顶部悬吊的干尸正在簌簌掉落,血池表面结着层诡异的冰晶。更惊人的是,他的右手正插在池中,而那些红色微生物温顺地缠绕在手指间,如同被驯服的宠物。
你消失了三分十七秒。白简的左眼布满血丝,右手紧握着从机械臂残骸里抢救出的能量晶体,然后突然从血池里浮出来...
陈教授的盲杖点在他腹部:玉琮融合到什么程度了?
陆九卿掀起衣服,只见原本拇指大的玉琮已经扩散成巴掌大的红斑,中央凸起八个细小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当他尝试触碰时,那些肉芽突然伸长,精准地刺入白简手中的能量晶体!
它在吸收能量!白简想抽回手却已来不及。蓝色光流顺着肉芽流入陆九卿腹部,他背上的刺青随之亮起,在空气中投射出微缩星图。
老刀的骂声从祭坛另一侧传来:操!这兵痞的匣子会咬人!
金属匣子在伞兵刀下疯狂挣扎,像活物般开合着嘴部的装甲板。当陆九卿靠近时,匣子突然静止,然后投射出最后一段全息影像——年轻二十岁的周上校站在某间实验室里,身后是七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与陆九卿相貌相似的少年,但他们的背部刺青各不相同。
第八号实验体是最成功的。影像中的周上校面无表情,虽然母体在分娩时死亡,但我们保留了她的生物电印记...
白简倒吸一口冷气。陆九卿却异常平静,他早从记忆迷宫中知晓了自己的来历。更让他在意的是影像背景里的日历——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白远航探险队出发的那天!
军方和赤斧军有联系。陈教授突然开口,老教授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与赤斧军统帅相似的刺青,我当年被派去监视白远航,就是因为...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血池的冰晶层裂开无数缝隙,红色微生物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却在接近陆九卿时温顺地绕开。他本能地抬手,那些微生物立刻组成八条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
它们在指示玉琮位置。白简的指尖轻触悬浮的红色箭头,微生物立刻缠绕上她的手指又松开,居然...认得我?
老刀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结晶化的左腿在地上刮出白色痕迹:老子可不想再被红沙吞一次。要走哪条路赶紧决定!
陆九卿看向陈教授。老教授灰白的瞳孔映着星图微光:八块玉琮对应八条气脉。我们所在的祭坛是死门,必须找到生门才能...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水声打断。血池完全融化,露出底部八具尸体环绕的青铜柱。此刻柱子正缓缓上升,顶端托着个黑曜石匣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悬吊在洞窟顶部的数百具干尸突然齐声吟诵:
...八脉归元...九星连珠...
陆九卿腹部的玉琮剧烈震动。他踉跄着走向黑曜石匣,肉芽自动伸长触碰匣子表面。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匣盖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浸泡在红色液体中的——一块青铜怀表?
不可能!白简夺过怀表,这是我父亲的遗物!怎么会...
怀表盖弹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陆九卿看到表盘上没有指针,只有八个围绕中心凹槽的小孔。而凹槽形状...与他腹部的玉琮完全一致!
陈教授的盲杖突然敲击地面三下:这是时空稳定器的核心部件!白远航当年就是用它...
静止突然结束。怀表从白简手中飞起,自动嵌入陆九卿腹部的玉琮中央。八条红色微生物组成的箭头立刻汇聚成一道,指向洞窟西北角某个不起眼的排水口。
走!陆九卿抓起背包,血咒要重置这个空间了!
他们冲向排水口的路上,洞窟顶部开始崩塌。老刀因为结晶腿行动不便,很快落在最后。当第一块巨石砸下时,这个粗犷的向导突然转身,伞兵刀狠狠插入自己大腿!
老子不走了!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与赤斧军相同的刺青,记住,见到鬼眼树就烧朱砂!
陆九卿想回去救他,却被白简和陈教授强行拖入排水管。在黑暗彻底吞没视野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老刀站在坠落巨石与血池之间,高举着从周上校身上抢来的炸药引信...
排水管比想象中漫长。三人匍匐爬行了近十分钟,期间不断听到后方传来的爆炸与坍塌声。当管道终于出现向上的岔路时,陆九卿腹部的怀表突然发出滴答声。
有风!白简的脸被划满血痕,却第一个发现岔路尽头的光亮,是出口!
爬出地面的瞬间,三人都愣住了。他们站在某个巨大的天坑底部,四周岩壁上布满蜂窝状的洞窟。而正前方,九棵青铜铸造的树呈环形排列,每棵树的枝丫都挂着青铜铃铛,树干上刻满与陆九卿背上相同的刺青图案。
最中央那棵树的树干上,嵌着具穿现代探险服的干尸。尸体手中握着块玉琮,胸前的名牌在月光下依稀可辨:白远航。
爸...?白简的声音支离破碎。
陆九卿按住剧痛的腹部。怀表正在发烫,而背上的刺青不受控制地展开,与青铜树产生共鸣。他忽然明白了父亲亡魂的暗示——这里不是出口,而是另一处祭坛。更准确地说,是丹朱陵的地面部分,赤斧军世代守护的鬼眼树阵。
陈教授突然跪倒在地,盲杖指向天空:九星连珠...就在今晚...
陆九卿抬头。透过天坑顶部不规则的圆形缺口,可见夜空中八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汇聚。而那个中心点,恰好对准他腹部的怀表。
白简父亲手中的玉琮突然掉落。在它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天坑响起无数铃铛的合鸣。陆九卿看到青铜树的枝丫开始生长,像活物般向中央聚拢。更可怕的是,嵌在树中的白远航尸体,正在慢慢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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