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飞升阁后院的厢房里,天源睡得正香。
"师兄——快走!"
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在梦中炸响,天源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山崖上。狂风呼啸,乌云压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天源低头,发现自己身披金色战甲,手中握着一柄光芒四射的长剑。
葬龙崖——这个地名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玄阳师兄,别怪我。"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天源转身,看到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那人同样身穿金甲,却满眼狠毒,手中长剑已经刺入自己腹部。
"玄阴......你......"天源听见"自己"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龙脉之力本该属于我!"被称作玄阴的男子狞笑着转动剑柄,"师尊偏心,把一切都给了你,连小师妹都......"
剧痛席卷全身,天源感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就在这时——
"住手!"
一道白色身影飞扑而来,硬生生挡在了天源面前。玄阴的剑锋刺穿了那人的胸口,鲜血如泉涌出。
"小师妹!"天源听见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白衣少女缓缓倒下,天源接住她娇小的身躯。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颤抖着抬起手,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伸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师......兄......活下去......"
"不——!"
天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浑身冷汗涔涔。窗外,东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又是这个梦......"他揉着太阳穴,胸口隐隐作痛。自从那天与香雪相遇后,这个梦已经第三次出现了。最诡异的是,梦中那个白衣少女的手势,与香雪那日无意识做出的手势一模一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臭小子,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老周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有批新货到,赶紧起来验货!"
天源抹了把脸,随口应道:"来了来了!"
他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发现老周正蹲在院子里哼着小曲磨刀。那调子古怪得很,听得天源心头一颤。
"老周,你这哼的什么曲子?"
"嗯?"老周头也不抬,"葬龙崖的古老民谣啊,小时候听我爷爷唱的。说什么'金甲将军双生子,一正一邪葬龙死'......"
"咔嚓!"
天源手中的茶碗突然毫无征兆地裂成两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哎哟!"他跳了起来。
老周抬头,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深邃。他盯着天源看了半晌,才又恢复那副市侩嘴脸:"笨手笨脚的,这个从你工钱里扣!"
天源揉着被烫红的手,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葬龙崖......这不正是梦中场景吗?
"老周,你爷爷还说过什么关于葬龙崖的事吗?"
老周磨刀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天源看不懂的情绪:"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不等天源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据说那里是上古龙族陨落之地,也是千年前一场惊天大战的战场。传说有两位绝世强者在那里同归于尽......"
天源正想追问,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来客人了,快去招呼!"老周一挥手,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天源只得压下满腹疑问,走向前院。一掀帘子,他愣住了——
香雪一袭白衣,正站在柜台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眉心那点朱砂格外醒目。
"客官想看点什么?"天源立刻换上职业笑容,心里却警铃大作。玉灵宫圣女亲自登门,准没好事。
香雪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店内,轻声道:"听闻飞升阁新到了一批西域奇珍,特来一观。"
天源注意到她右手紧紧攥着袖口,指节都泛白了。这明显是紧张的表现。
"好嘞!客官里边请!"天源夸张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暗中却警惕地摸了摸怀中的罗盘。
香雪跟着天源来到内室。刚一进门,她就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天源的手腕。
"你——"天源刚要说话,香雪就竖起食指按在他唇上。
"别出声。"她贴近天源耳边,声音细如蚊蚋,"有人监视。"
天源鼻尖萦绕着香雪身上淡淡的幽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定了定神,故意提高音量:"客官请看,这是西域来的夜明珠,晚上亮得像月亮一样!"
香雪松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迅速塞进天源手里。
"圣尊命我三日内取你性命。"她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天源耳中,"这是剧毒'断魂散',无色无味,入水即化。"
天源心头一紧,却见香雪又悄悄递来另一个青色小瓶。
"我调换了毒药,这是解药。"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服下后会呈现假死状态,十二个时辰后自解。"
天源挑眉,同样压低声音:"为什么帮我?"
香雪避开他的目光:"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不能死。"
就在这时,天源怀中的罗盘突然轻微震动起来。他心念一动,装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哎呀!客官恕罪!"他夸张地大叫,同时借着弯腰捡杯子的机会快速瞥了一眼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鬼书生!天源立刻认出了那个阴柔的身影。看来玉灵宫果然不放心香雪,派了四大灵童之一来监视。
天源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他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啊!茶里有毒!"他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排货架,"你......你竟然......"
香雪先是一愣,随即会意,配合地板起脸:"哼,算你识相。"
天源"痛苦"地倒地,四肢抽搐,嘴角还夸张地冒出白沫:"好......好狠的女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突然一个翻身,抱住了香雪的大腿:"娘子......为夫的遗嘱......在裤腰带里......记得......记得给我烧纸钱啊......"
香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弄得哭笑不得,强忍着才没破功。她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
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人折断了什么东西。天源心里暗笑——鬼书生那支宝贝毛笔怕是遭殃了。
又抽搐了几下,天源终于"气绝身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香雪装作检查他的脉搏,实则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戌时我会派人来'收尸',别露馅。"
说完,她站起身,拂袖而去,一副任务完成的高冷模样。
等香雪的脚步声远去,天源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啧啧,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他走到窗边,果然在窗棂上发现半截折断的毛笔,还有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圣女心软,恐有异心。速报圣尊。"
"哈!"天源乐了,"鬼书生啊鬼书生,你的小作文水平有待提高啊!"
他正想把纸条毁掉,突然听到后院传来老周的咳嗽声。天源眼珠一转,改了主意,小心翼翼地把纸条藏进了袖中。
傍晚时分,天源按照计划服下香雪给的"解药",很快便进入假死状态。老周发现他"毒发身亡"后,果然大惊失色,连夜派人去请大夫。
戌时刚过,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飞升阁,将天源的"尸体"抬走。一路上,天源通过微微眯起的眼缝观察路线,发现他们正朝着城西的乱葬岗方向前进。
"真是老套......"天源在心里吐槽。
到了乱葬岗,黑衣人挖了个浅坑,草草将天源"埋葬"后就离开了。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天源正准备破土而出,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死了还这么不安分。"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香雪!
她蹲下身,轻轻拂去天源脸上的泥土,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天源差点没忍住睁开眼。
"为什么......"香雪的声音带着困惑,"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的心就乱得像一团麻......"
她解开天源的衣襟,为他检查"毒伤"。当看到天源胸口处一个奇怪的胎记时,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龙纹印?"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形似龙鳞的印记,"难道传言是真的?你真的......"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香雪浑身一僵,迅速为天源系好衣襟,低声道:"明日午时,城南破庙见。有要事相告。"
说完,她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天源又等了一刻钟,确认无人后才从土里爬出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这丫头,摸完就跑,太不负责了......"他嘀咕着,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的胎记。
龙纹印?这又是什么新设定?
他抬头望向星空,突然想起梦中那个为自己挡剑的白衣少女。千年轮回,命运似乎又将他们纠缠在一起。
"小师妹......"天源喃喃自语,"这一世,换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