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金漆令 > 第12章 揪出真凶
换源:


       全场震撼、鸦雀无声!

一道颀长挺拔、气势凛然的身影,如同划破黎明的利剑,分开呆滞的人群,大步走到场中燃烧的火焰旁!

深青色的锦袍在热浪中微微拂动,帽檐下,一张线条冷硬、俊美却如同覆着万年寒冰的脸庞显露出来。

正是六皇子——萧执!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侍卫。

他的出现,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萧执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先是扫过火焰中那只依旧在闪耀着金红光芒、渐渐暗淡下去的凤凰虚影,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光芒。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火堆旁——江烬璃并没有被烧死!

在火焰爆燃的瞬间,她凭借着本能和最后一丝力气,向侧后方翻滚了出去!

此刻,她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被火燎得焦黑,头发凌乱,脸上布满黑灰,左手上包裹的布条被烧焦了大半,露出底下红肿溃烂、触目惊心的伤口,几根手指的指尖甚至能看到焦黑的骨茬!

但她还活着!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火焰中渐渐暗淡的金凤,里面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

萧执的目光在她那只惨不忍睹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了那堆渐渐熄灭的火焰余烬上。

他并未理会跪倒一片的众人和台上惊疑不定的陈德海与谢清棠。

他迈步上前,靴子踩在滚烫的灰烬和尚未完全熄灭的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俯下身,伸出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毫不在意高温和污秽,在灰烬中仔细地拨弄、翻找着。

几息之后,他的手指停顿了。

他缓缓直起身,两根手指之间,拈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碎片。碎片呈半透明状,质地细腻如玉,颜色是纯净的乳白色,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属于顶级瓷器的光泽。

最引人好奇的是,碎片断裂的边缘,薄如蝉翼,锐利得仿佛能割裂光线!

萧执将这片小小的瓷刃碎片举到眼前,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仔细端详着。他的手指微微转动瓷片,晨光照在锋利的刃口上,折射出一道冰冷刺目的寒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越过跪倒的人群,越过惊魂未定的陈德海,最终,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高台上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的谢清棠脸上!

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整个琅琊坊,死寂无声。只有灰烬中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江烬璃粗重压抑的喘息。

萧执拈着那枚在晨光下闪烁着致命寒芒的瓷刃碎片,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官窑瓷刃,薄如蝉翼,吹毛断发。乃御窑专为慈宁宫烧制……裁纸、修画之器。”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谢清棠,“谢小姐身为监工,出入慈宁宫如履平地。不知对此物……可还熟悉?”

轰!

如同惊雷在谢清棠头顶炸响!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晃,若非身边的仆妇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瘫软下去!

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瓷刃明明已经……明明已经处理掉了!怎么会出现在灰烬里?!还被他找到了?!

陈德海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惊疑不定地看向谢清棠,又看向萧执手中的瓷刃碎片。

跪在地上的匠奴们也反应过来,看向谢清棠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疑和……愤怒!

“是谢小姐?是她割断了金线?!”

“她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毒妇!”

低低的、充满恨意的议论如同潮水般涌起。

谢清棠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斥责,但在萧执那冰冷得如同能冻结灵魂的目光逼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萧执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秽。他随手将那枚致命的瓷刃碎片递给身后的侍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

“百鸟泣羽,乃人为破坏,证据确凿。江烬璃修复有功,虽用材险僻,然技艺通神,功过相抵。”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了泥地上气息奄奄、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江烬璃身上。

“然,御宝损毁,终究因她而起。”萧执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微微抬手,身后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展开一卷明黄的绢帛。

萧执冰冷的目光锁定江烬璃,一字一句,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

“罪奴江烬璃,听旨:孤念你修复御宝有功,暂免死罪。赐你‘暂准匠籍’,允你戴罪立功。然,十日之内,若不能查明此‘瓷刃’来源,揪出幕后真凶,自证清白……”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雷霆之威:

“则,褫夺匠籍,凌迟处死!琅琊坊上下,陪葬!”

暂准匠籍!十日之期!揪出真凶!否则……凌迟!陪葬!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更沉重的枷锁套牢!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砸在刚刚经历生死、身心俱疲的江烬璃身上!

她看着高台上萧执那冰冷无情的脸,看着侍卫手中那卷象征着“恩赐”与“催命符”的明黄绢帛,又看向灰烬中那只彻底暗淡下去、只余下一点焦痕的凤凰印记,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几乎废掉、痛彻骨髓的左手上。

一股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被命运反复玩弄的悲愤、以及一丝被逼入绝境后更加凶悍的狠戾,在她胸腔中疯狂冲撞!

她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黑灰的血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抬起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指向高台上脸色惨白的谢清棠,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响彻全场:

“此刃……出自谢家官窑!真凶……就在眼前!何须十日?!”

江烬璃那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指控,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死寂的琅琊坊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再次聚焦到高台上摇摇欲坠的谢清棠身上!惊疑、愤怒、怨恨……如同实质的利箭!

谢清棠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全靠身边仆妇死死搀扶才没有倒下。她看着台下那个浑身焦黑、如同从地狱爬出来、却用一只废手指着她的罪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放肆!”她猛地挺直脊背,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

“江烬璃!你血口喷人!一个低贱的罪奴,竟敢攀诬本小姐!攀诬谢家!陈公公!六殿下!此女信口雌黄,妖言惑众!其心当诛!请立刻将其拿下,就地正法!”

陈德海浑浊的老眼在谢清棠和江烬璃之间来回扫视,惊疑不定。

谢家势大,又是太后的座上宾,他不敢轻易得罪。但六皇子在此,手中又握着那枚指向谢家官窑的瓷刃碎片……

萧执负手而立,深青色的锦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俊美如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着万载玄冰。深邃的目光扫过状若疯狂的谢清棠,又落在台下气息奄奄却眼神凶悍如狼的江烬璃身上。

“攀诬?”萧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寒意,“证据何在?”

他问的是江烬璃。

江烬璃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透支的体力和严重的烧伤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在地。

她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脸上的黑灰淌下,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谢清棠。

“证据?”江烬璃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官窑瓷刃,薄如蝉翼,其釉色、胎质、火痕,天下独此一家!非谢家官窑顶级匠人,绝无可能烧制出如此薄刃!更遑论流入宫中,成为御用之物!”

她抬起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指向谢清棠:

“而她!谢家嫡女!身为监工,出入慈宁宫如履平地!更有动机构陷于我,置琅琊坊于死地!瓷刃在她手中,天经地义!此其一!”

“其二!”江烬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戾,“她封锁库房,断我生路,强逼我用那剧毒‘阴尸漆’!若非她做贼心虚,为何要行此绝户毒计?!若非心中有鬼,为何一见瓷刃,便如此失态?!”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谢清棠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