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边缘的风带着股潮湿的腥气,言予柠把最后一袋狼毒药剂塞进袍子里,指尖触到玻璃药瓶的凉意。
卢平教授今晚没来防御课,海格说他“旧疾复发”,让她把药剂送到办公室。
可当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枯萎的曼德拉草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今晚是满月。
“柠檬?”
走廊尽头传来哈利的声音,他和罗恩、赫敏正朝这边跑,长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像拖了两条灰尾巴。
“卢平教授不见了,他的魔杖还在桌上,”哈利举着那根磨损的魔杖,杖尖的光抖得像片枯叶,“海格说……说他可能去了禁林。”
言予柠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她想起卢平教她【黑魔盾】时,袖口偶尔露出的爪痕。
想起他总在满月夜请假,办公室里永远拉着厚重的窗帘。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像拼图般凑在一起,拼出个让她发冷的轮廓。
四人冲进禁林时,月光正透过树梢织成张惨白的网。
空气里飘着股野性的嘶吼,不是独角兽的嘶鸣,也不是狼人(普通魔法生物)的嚎叫,那声音里带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碎。
“在那边!”赫敏突然指向左前方。
月光下,一道黑影正从树后窜出来。
那身影比普通狼人高大两倍,皮毛呈深灰色,爪子在地面划出五道深深的沟痕。
当它转过身时,言予柠看清了那双眼睛。
原本温和的棕色瞳孔此刻布满血丝,却在瞥见他们的瞬间,闪过一丝极淡的挣扎,随即被彻底的狂暴淹没。
“是卢平教授!”
罗恩的声音发颤,魔杖尖的光晃得厉害。
狼人嘶吼着朝最近的低年级学生扑去,那孩子吓得瘫在地上,书包里的羊皮纸散落一地。
言予柠的反应比思维更快,山楂木魔杖在掌心转了个圈,【绝对防御】的光晕“唰”地展开,巨大的淡蓝色屏障像块透明的巨石,死死挡在狼人与学生之间。
“砰!”
狼人的利爪狠狠拍在盾上,发出闷响。
言予柠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绝对防御】在“晃动”.
屏障表面泛起涟漪。
更让她心惊的是,狼人抽回爪子的瞬间,盾面上竟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它的力量太强了!”赫敏举着魔杖喊,“快用守护神咒!”
守护神咒?
言予柠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还没学会这个咒语,卢平上周才刚教她基础的冥想方法。
狼人再次扑上来,这次用的是肩膀,像辆失控的马车狠狠撞在盾上。
那道裂痕瞬间扩大,淡蓝色的光晕忽明忽暗,边缘甚至泛起了细碎的银光,那是护盾即将崩溃的征兆。
“害怕就躲开!”狼人低沉的嘶吼里,竟夹杂着一丝模糊的人声,像卢平在痛苦地挣扎。
言予柠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她怕,怕这面从未失效的盾会碎,怕狼人冲破屏障伤到身后的学生,更怕眼前这个狂暴的生物,真的是那个会笑着说“防御魔法也可以很温柔”的卢平教授。可当她看到那个低年级学生抓着她的袍角发抖时,所有的恐惧突然被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把魔杖狠狠插进泥土里,魔力顺着手臂疯狂涌入护盾:“我不躲!”
【绝对防御】的光晕突然暴涨,把周围五米内的学生全罩了进去。
狼人一次次撞击着屏障,裂痕越来越多。
言予柠能感觉到魔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撞击都像有把锤子在敲她的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
“想着快乐的事情!”哈利的声音穿透轰鸣,他的守护神咒已经成型,银色的牡鹿在月光下昂首嘶鸣,“柠檬,想想你的盾有多厉害!”
快乐的事情?
言予柠的脑海里闪过淮月弹她额头的样子,闪过小星递来的南瓜汁,闪过海格塞给她的《防御术进阶》……
最后定格在卢平教她调节呼吸时的场景,他说:“盾的强度,从来不只看魔力,更看你想守护的决心。”
“啊——!”
她猛地仰头,将所有残存的魔力注入护盾。
淡蓝色的屏障突然变得滚烫,那些裂痕处渗出金红色的光,宛如融化的岩浆在修补缺口。
狼人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在月光下蜷缩成一团,皮毛渐渐褪去,露出人类的轮廓。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卢平教授已经变回了人形。
他躺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言予柠的【绝对防御】终于支撑不住,“噗”地一声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蓝雾。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布满了细小的血痕,是魔力透支的征兆。
“对不起。”
卢平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用袖子遮住脸上的伤痕,不敢看她。
“我本该离你们远点的。”
言予柠摇摇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她想起刚才盾面上的裂痕,想起狼人眼睛里那瞬间的挣扎,突然明白卢平为什么总在满月夜独自待着。
他比谁都怕伤害到别人。
哈利的守护神咒还在周围盘旋,银色的光芒落在卢平苍白的脸上。
言予柠慢慢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狼毒药剂,轻轻放在他手边:“教授,下次记得提前喝。”
晨光穿过禁林的缝隙照下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道消失的护盾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带着裂痕愈合后的温度。
言予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的血痕正在变淡,而心里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比【绝对防御】更坚固了。
那是穿过恐惧与裂痕,依然选择相信的勇气。
回城堡的路上,低年级学生怯生生地问:“学姐,你的盾……还会碎吗?”
言予柠笑了笑,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不知道,但只要需要,它就会一直都在。”
她的身后,卢平教授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狼毒药剂,眼底的愧疚里,多了丝难以言喻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