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毅坐回椅子上,命令道:“决议如下:第一,立即成立省联合专案组,由省纪委省公安厅牵头,我亲自挂帅!”
“最高规格最严保密!”
“第二,专案组今晚就出发即刻进驻江口,对张登和韩奎等人实施抓捕和双规!”
“第三,对已经收押的孙传鸿,马国,立即启动司法程序,从重从快判决,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翻供串供的机会!”
他最后看向公安厅厅长罗振:“在专案组到达之前,授权江口县的姜若云,林昭远,刘建国同志,稳住局面,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所有关键人证物证的安全!”
“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是!”罗振起身敬礼,声音洪亮。
……
江口县,秘密指挥中心。
当时钟的指针划过凌晨五点,加密通讯器终于再次响起。
滴滴——滴滴——
姜若云的手指在接收器上轻轻一点,一行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终于,姜若云抬起了头。
一直以来,她都像一座冰山,冷静,克制,坚不可摧。
但此刻,那座冰山似乎出现了裂痕,她的眼眶红了。
“省里……批了。”
“成立最高规格省联合专案组,周书记亲自挂帅,即刻进驻江口!”
“授权我们,在专案组到达前,稳住局面,确保人证物证安全!”
刘局长这个铁打的汉子,听到这话,眼圈也瞬间红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哽咽:“好!好啊!”
“他娘的,总算……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姜若云的目光,越过刘局长,落在了林昭远的身上。”
“她的眼神里,有欣慰,有赞许,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昭远,周书记……在会上点名表扬了你。”
“他说你是身处险境,意志坚定有勇有谋,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
林昭远浑身一震。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
从被贬到殡仪馆的屈辱,到高速路上的生死截杀,再到老小区的暗算,他所做的一切,不求闻达,只求一个公道,一份心安。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被省委书记亲自提及,并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彻底亮了起来,一轮红日正挣扎着冲破厚厚的云层,将金色的光洒向县城。
林昭远的眼眶湿润了。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陈县长在办公室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昭远,我们当干部的心里要时刻装着老百姓。”
金小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笑着说:“林大哥你真厉害……”
周叔拉着他的手,艰难地说:“昭远……不能……不能让陈县长死得不明不白……”
师母李秀华在酒店里,面对一众官员的虚伪嘴脸,挺身而出,将他护在身后……
“陈县长……”
“小豪……”
“周叔……”
“师母……”
林昭远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名字,泪水顺着脸滑落。
“我们……快做到了。”
……
黎明的光,同样照进了江口县城的每一个角落,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光芒,比最深的黑暗还要刺眼。
韩奎的豪华别墅里,一片狼藉。
“打!给老子继续打!”
“张书记,马国栋,孙传鸿!”
“一个一个打!打到通为止!”
韩奎双眼布满血丝,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变成一地碎片。
他的手机屏幕上,张登和,马国栋,孙传鸿的号码,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无法接通”。
“快!把所有的账本都给老子烧了!”
“电脑硬盘全部格式化!不!”
“用锤子砸碎!还有地下室里的那些……”
“那些现金!马上转移!快!”
几个手下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开始销毁证据。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别墅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几双眼睛,正通过高倍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镜头旁,摄像机记录下了所有的罪证。
这是刘局长早就布下的暗哨。
同一时间,县看守所。
刚刚被正式收押的马有才,孙传鸿等人,也被这不同寻常的气氛所感染。
狱警换了面孔,一个个表情严肃。
平日里还能通融的些许“便利”,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传鸿坐在床板上,望着铁窗外那抹晨光,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已经到了极点。
而县委大院家属楼,张登和的秘书赵红星的家里。
赵红星一夜未眠。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脑子里疯狂回放着自己经手过的那些“脏活”。
哪笔钱是他送的,哪个项目是他帮忙打的招呼,哪份文件是他亲手销毁的……
他想找一条退路,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张登和。
他只是一个秘书,一个狐假虎威的走狗。
现在,老虎要倒了,他这条狗,只会被人乱棍打死。
与这些人的惊慌失措相比,张登和,却显得异常平静。
张登和的家里,没有开灯。
张登和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空无一物。
他已经这样坐了一整夜。
孙传鸿和马国栋的失联,韩奎电话里那压抑不住的焦躁,以及最致命的——来自姜若云和林昭远那一方的反常平静。
这种寂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叫嚣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作为在江口这片土地上经营了十数年的“土皇帝”,他几乎可以肯定:
孙,马二人已经彻底招了,那把悬在他头顶多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要落下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那个刚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乡镇,意气风发,也曾想过要为老百姓做点实事的年轻人。
可是,权力是什么?
权力是香醇的美酒,是温柔的陷阱,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
他想起了第一次收下那个信封时,内心的惶恐与挣扎。
想起了第一次利用职权为亲信安排职位时,那种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快感。
想起了第一次为了扫清政敌,不择手段地设下圈套时,心中那最后一丝良知的泯灭……
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