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舱的金属隔板外，黑市的喧嚣声仿佛被过滤了一层。
小七的义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终端机在她膝盖上剧烈震动，差点掉进堆满零件的工具箱里。
“老大！”她猛地站起身来，义眼中的数据流在眼窝里翻涌成漩涡，“新星学院特招名单！你的名字在最上面！”
凌风正蹲在量子幽魂原型机的残骸前，用磁笔刮取最后一片黑晶纹路样本。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指节上还沾着生物合金冷却后的银色碎屑。
终端屏幕被小七强行推到他眼前，全息投影里，“凌风”两个字泛着同领地军方特有的钴蓝色，下方标注的“卓越实战贡献”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特招？”他嗤笑一声，磁笔在掌心转了个圈，“上个月我在边境星维修民用机甲时，他们连D级机师的补给配额都要克扣。现在倒想起我的‘贡献’了。”他的指尖划过全息字，投影在他瞳孔里碎成光斑，“这是提审令。他们要我自己走进实验室，把融合技术拆成零件摆在解剖台上。”
维修舱的气压阀发出闷响。
熔炉夫人裹着黑色皮质围裙走进来，机械左臂的液压管渗出淡蓝色润滑油——那是她昨夜通宵改装反追踪装置留下的痕迹。
她左脸的烧伤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紫，右手却温柔地抚过小七的头顶：“后勤总署三小时前签署了《技术回收令》。”她将一张皱巴巴的加密纸拍在操作台上，纸角还沾着星港的锈渍，“任何与‘幽影’相关的衍生技术，军方有权强制归档。你要是拒绝入学……”她的机械指节叩了叩桌上的脉冲枪，“他们会连你带这小丫头一起装进运输舱，丢进军事监狱的辐射区。”
凌风的指腹蹭过样本盒的封条。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深处低语，像老式收音机的电流声——那是融合程序在分析《技术回收令》的法律漏洞。
小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义眼里的红光映得他手背发烫：“我跟你一起去！他们要拆你的技术，我就黑了他们的实验室！”
“不行。”凌风反手握住她的手，触感比记忆中更凉——小七总把义眼的散热功率调到最大，为了更快破解加密文件。
他从外套内袋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轻轻按进她义眼的接口槽：“启动‘火种协议’。如果有人试图破解融合技术……”他勾了勾嘴角，“让他们的终端蓝屏三秒。三秒足够传输定位坐标到黑市所有改装店。”
小七的义眼突然闪过彩虹色光斑——那是她在笑。
熔炉夫人的机械喉管发出类似叹息的气音，她扯下围裙扔给小七，金属搭扣砸在工具箱上叮当作响：“明早六点，星港3号接驳口。”她转身走向维修舱深处，机械腿在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记住，小子，他们要的是你的技术，不是你的命。但你要是让这丫头涉险……”她的身影消失在零件堆后，声音却清晰传来，“我能把整座学院拆成废铁。”
入学当日的星港飘着细雪——边境星特有的量子冰晶，落在皮肤上会刺痛。
凌风裹着同领地军校的灰蓝色制服，肩章上的少尉衔牌还带着新烫的金属味。
接驳舰的舱门在他身后闭合时，他听见机械女声播报：“乘客凌风，目的地：新星学院浮空星岛。”
教务长维拉·申站在舱门口，月白色西装的每道褶皱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她递来身份芯片时，指尖的欧泊石戒指闪了闪——那是旧帝国贵族才用的星际矿石。
“恭喜，凌风先生。”她的笑容像自动售货机吐出的包装糖，“百年来首位未达S级的特招生。”
芯片触到掌心的瞬间，系统警报在凌风脑海炸响。
他垂眸盯着芯片表面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纳米级追踪粒子，每颗都带着后勤总署的专属编码。
“谢谢。”他抬起头，表情像边境星的老矿工般木讷，“能进学院是我的荣幸。”转身时，他借整理衣领的动作，用拇指内侧的静电贴片轻触芯片——系统提示音响起：【追踪模块瘫痪12小时】。
新星学院的浮空星岛在跃迁后出现在舷窗外。
银白色建筑群像被冻结的星河，顺着人工重力场的弧度生长。
但凌风的宿舍在“边缘区”——一栋外墙爬满锈迹的旧楼，走廊里的空气净化器发出哮喘般的轰鸣。
他推开207室的门时，金属门轴发出的尖叫比边境星的警报还刺耳。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声音从堆满旧机甲杂志的椅子后传来。
一个穿皮夹克的金发青年翘着腿，脚边散落着半打加密优盘。
他指节上的刺青是同领地情报部门的标志，但被刻意刮花了一半。
“因为你‘死’过。”他扔来一包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2178年产”，“死人不会反抗，死人也不会泄密。”
凌风撕开饼干包装，碎屑落在校服前襟：“那活着的‘幽影’呢？”
青年突然笑了，露出犬齿上的银钉：“那就得让他们……重新学会怕你。”他踢开脚边的优盘，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宿舍里回响，“明晚八点，模拟舱B区。有人想看看，活着的幽影，还能不能劈开卫星天线。”他起身时，皮夹克摩擦出静电火花，“记住，我叫贾克斯。情报换情报，你欠我个人情。”
门在他身后关上。
凌风弯腰捡起那枚优盘，系统瞬间解析出里面的内容——学院虚拟战场对抗赛的内部通知，主题栏写着“边境突袭模拟”。
他把优盘塞进床头的暗格，转身走向墙角的机甲舱。
银隼Ⅲ型的舱盖缓缓升起，他将指甲盖大小的断能模块贴在神经接口槽，系统提示音轻响：【隐性融合协议加载完成，神经同步增幅阈值：战斗心跳≥140】。
窗外，学院主控塔的灯光突然明灭三次。
凌风抬头时，正看见监控摄像头的小红点闪了闪——比平时多亮了半秒。
他伸手扯下领口的校徽，背面的微型麦克风在指尖发烫。
同一时刻，监控室的全息屏上，维拉·申的指甲敲打着凌风的入学体检报告。
“左眼晶状体异常折射率……”她对着空气说，“启动墨提斯AI，重点扫描他的机械接触频率、心跳波动曲线。”屏幕上，凌风调试机甲的画面被拆解成百万个数据点，像一群发光的蜂群在跳动。
“还有。”她补充道，指尖划过“虚拟战场对抗赛”的通知，“把他的对手名单……换成边境星战役的旧部。”她的笑容终于褪去温和，“活着的幽影，总该见见……死人。”
深夜的边缘区宿舍，凌风躺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系统在识海深处流转，像一团随时会燃烧的幽蓝火焰。
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清洁工的推车声，混着某个房间里机甲调试的嗡鸣。
明天，虚拟战场的模拟舱门会打开，而他知道，那里等待着的，不只是程序生成的敌机。
月光透过脏污的窗户照进来，在他枕边投下银隼Ⅲ型的影子。
那影子的边缘，正泛起若有若无的黑晶纹路——像某种蓄势待发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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