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和陈安被时锦这目光看得心虚害怕,情不自禁低下头去。
陈安更小声道:“娘,我们错了。”
时锦听到他认错,却没有半点欣慰,反而更烦躁。
深吸一口气,时锦冷冷道:“下一次,我不会去管你们。你们要死就自己去死,别连累别人!”
说完,时锦扭头就往回家的方向走,根本不管陈安和陈东能不能跟得上。
她的话,让陈安一下就红了眼圈。
陈东更是面上都涨红了,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大嫂是不是在怪我?觉得是我带着陈安出来,差点害死陈安?
他垂头丧气,拽着陈安跟上去。
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如果刚才时锦没有过去,他和陈安两个人很快就会被杀掉。
那个大哥,都已经让老二去磨刀了。
两个小的跟着时锦,既不敢离得远,也不敢靠太近。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时锦现在整个人都在颤。
更甚至,时锦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一直在流泪。
眼泪冲走了一些血,看上去没能让时锦更干净,反而让她看上去更恐怖了。
时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她明明只是在飞往九江机场的飞机上睡着了。
一睁眼,她就到了这个时代,变成了另外一个时锦。
变成了一个死了丈夫的孩子妈。
一大家子都望着她,等着她拿主意。
外头,是正在破城的匈奴人。
她带着全家躲在地窖里,只有到了后半夜,才敢闭上眼睛眯一会。
其他时间,就一直得绷着精神,提心吊胆听着外头的动静。
唯恐他们被发现。
好不容易熬过了屠城,匈奴人走了,又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想家,想爸爸妈妈了。
想和爸爸泡一杯云雾茶,喝几口茶,吃一块小茶饼,窝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山上的云雾聚散。
还想和妈妈一起在雨后出门逛一逛牯牛岭。
她本来也是要去九江找爸爸妈妈的。自从爸妈退休,每年夏天,他们都要在庐山上去住一个月,避暑消夏。
可她到这里来了。还杀了人。
一想到那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浸透了缠手的布条后,掌心滑腻腻的感觉……
时锦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胃里直犯恶心。
如果爸爸知道他教她的那些防身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用来杀人,一定会被她吓住。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可能爸爸会说:“我教你的只有这些吗?让你遇到危险就赶紧跑你是不是都忘了!怎么敢冒险的!”
妈妈看到她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呢?
或许会嫌弃地喊她:“快去换下来!脏死了!”
时锦哭着哭着,就又笑了。
抬手用胳膊抹一把眼泪,她不抖了,抿紧嘴唇,心里默默道:我要活着。我得活着。多艰难都要活着。不可以轻生,不可以放弃。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或许哪一天,就能回去了。
时锦踏进家门的时候,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方菊整个人都僵了,直到看见后头陈东和陈安,她才陡然软下来,也哭了,顾不得肚子,扑上去就打陈东:“喊你不要去,不要去,非要犟!”
陈东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安也是如此。
时锦沉默地解开染红的布条,然后洗脸,洗匕首。
她累极了,没有说话的欲望。
方菊在旁边帮忙,看着时锦拉着脸,就叹了一口气,劝到:“大嫂,我知道你生气,三弟差点害死安儿——”
“我不是生气这个。”时锦抬起头,看住方菊:“陈安的命是命,陈东的命也是命。我已经嘱咐过,不可以出去。任何情况都不许出去。他为什么不听?”
方菊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心疼你。大嫂,三弟也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看你烧成那样,哪能不着急?我偏偏不中用。”
时锦知道方菊说的是实话。
陈东的确是为了找药救她才跑出去。
她自己知道她有整个房子的空间和物资一起穿越,手里有退烧药,有消炎药,不需要去外头找。
但陈东不知道。
时锦最终还是心软了一点。但她没有缓和神情,只把陈东和陈安喊过来:“把经过说一遍。”
陈东没吱声。
陈安就小声开了口:“我跟着三叔偷跑出去,三叔不知道我也跟出去了。三叔一路跑到了药铺。药铺掌柜……”
他咽了咽口水,哆嗦了一下。好半晌才说下去:“药都被收刮走了。”
“三叔就想跟人换。他跟人打听,怎么样才能换到退热的药。那人就给三叔指了指路。”
“结果……结果那个人趁着三叔不注意,一下就把三叔给按倒了。”
“我就冲出去帮忙,结果被其他帮他的人也给抓住了。”
“后头就把我们送那儿去了。”
剩下的,陈安本能的不敢往下说了。
他能感觉到,自家娘的目光越来冷,越来越严厉,那感觉,就跟之前每次要动手打他一个样……
然而,出奇地是,最后时锦并没有如同陈安预料的一样动手,只是开口道:“今日我说的话,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记在心里。”
“第一,在外,不可相信任何人。和任何人说话,来往,都必须时刻防备。”
“第二,自己实力不强,就不要逞能。比如今日的事情。不要心存侥幸。”
“第三,财不露白。任何时候,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手里有粮食。”
“第四,现在都赶紧回屋去收拾东西,我们里连夜出城离开!”
这话一出,方菊和陈安陈东都愣住了。
方菊更是忍不住出声:“大嫂,我们家就在这里,出城要去哪?而且为啥我们要走……”
时锦看着三人茫然不解的样子,只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这里,马上就要完了。信我,就去收拾东西。不信我,愿意自己留下也行。陈安,去收拾东西!”
陈安根本不敢违逆威严的母亲,脑子都不带思考的,下意识就往屋里去收拾了。
走两步,又茫然回头:“那个,娘,收拾啥东西啊?”
时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