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一声低吼,九人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言。
他们咬着牙,调整着肩膀上的位置,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一二一。一二一!”
张奎在队伍最前面,扯着嗓子喊着号子,试图统一步伐。
可这根圆木太重了,十个人的身高力气各不相同,走起来歪歪扭扭,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没跑出多远,所有人都开始气喘如牛,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
王战就跟在他们旁边,不紧不慢地跑着,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
“步伐乱了。后面的人跟上!”
“谁他娘的腿软了?没吃饭吗!”
“想想你们死去的兄弟。想想碧玉城。想想鹰愁涧!”
“你们现在多跑一步,将来在战场上,就可能多活一个人!”
王战的声音如同鞭子,一下下抽打在众人的心上。
原本已经快要到极限的九个汉子,听到这些话,眼睛都红了。
他们想起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同袍,想起了匈奴人狰狞的笑脸。
一股血气从胸膛里涌了上来。
“吼!”
张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脚下的步子猛地加快了几分。
其他人也像是被注入了力量,死死咬着牙,拼命跟上。
他们不再把这当成训练,而是当成了一场战斗。
一场和自己身体极限的战斗!
扛着一根木头,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绑在一起,进退与共。
谁要是慢了,就会拖累所有人。
谁要是倒下,这根木头就会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十个人的呼吸和步伐,竟然开始趋于一致。
……
一个时辰后。
十圈终于跑完了。
当王战喊停的时候,那根圆木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九个人也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个接一个地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喷着白气,汗水混着泥土,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泥人。
肩膀上,全都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可王战并没有让他们休息。
“都起来!”
“去前面的泥潭,给我滚进去!”
不远处,有一片因为下雨形成的泥潭,又脏又臭。
“十夫长。”李四的声音都在发抖,“饶了我们吧,真的不行了。”
王战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战场上敌人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吗?”
“你跟匈奴人说,我跑不动了,你等我歇会儿再来砍我?”
“滚进去!”王战一脚踹在李四的屁股上。
李四一个踉跄,直接扑进了泥潭里,溅起一片污泥。
冰冷腥臭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挣扎着爬起来,一个个跳进了泥潭。
“现在,给我匍匐前进,从这头爬到那头!”
王战指着泥潭的对岸。
“谁要是敢把屁股撅起来超过一尺高,就给我重新爬!”
九个人欲哭无泪,只能趴在冰冷的泥浆里,用手肘和膝盖,一点点往前挪动。
泥水灌进他们的嘴里、鼻子里,混合着汗水和血水,滋味难以言喻。
这一天,对张奎他们来说,简直比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还要难熬。
扛木跑、泥潭匍匐、负重折返跑……
王战想出来的训练法子,一个比一个折磨人。
等到傍晚时分,训练终于结束。
九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校场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连哀嚎的力气都没了。
他们看着站在面前,依旧气息平稳的王战,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不解。
这个十夫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王战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走到众人中间,盘腿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练你们吗?”
没人说话,他们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王战自顾自地说道:“上了战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可能要背着受伤的兄弟跑几十里路,可能要在尸体堆里趴上几天几夜。”
“你们今天的训练,流的每一滴汗,将来都可能救你们自己一命,救你们身边兄弟一命。”
“我不想再看到碧玉城的惨剧发生。”
“我带你们出来,就要把你们活着带回去。”
“想要活命,平时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王战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众人疲惫不堪的身体,流进了心里。
他们终于明白了王战的苦心。
原来,这变态的训练,不是为了折磨他们,而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张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浑身的伤痛,疼得龇牙咧嘴。
他看着王战,眼中没有了怨气,只剩下感激和信服。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一样,虽然身体动不了,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懂了。
王战看到他们的反应,满意地笑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
“都起来。别他娘的装死!”
“今天训练辛苦了,老子再请你们喝酒吃肉!”
“走!”
一听到喝酒吃肉四个字,这群瘫在地上的汉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竟然奇迹般地都有了力气。
他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嘞!”
“谢谢十夫长!”
一行人勾肩搭背,浑身泥泞,却精神抖擞地朝着营地走去。
……
夜幕降临,篝火再次在校场一角燃起。
火焰舔舐着架在上面的肥硕野兔,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
张奎等人围坐在火堆旁,虽然浑身依旧酸痛,但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脱去了满是泥污的上衣,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和淤青,此刻在火光映照下,竟像是某种荣耀的勋章。
“来,兄弟们,满上!”
王战举起一个粗陶大碗,里面盛满了浑浊的烈酒。
“今天,敬我们流的血和汗!”
“敬十夫长!”张奎第一个举碗响应,声音嘶哑却洪亮。
“敬十夫长!”其余八人也纷纷举碗,眼神里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干!”
十只陶碗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像一团火在胸腹间燃烧,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
“痛快!”李四放下酒碗,抓起一只烤得焦黄的兔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娘的,活了二十年,就今天这顿酒肉最香!”
“可不是嘛!”另一个士兵咧着嘴笑:“差点没被十夫长练死,现在感觉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嘿,你小子还敢抱怨?”张奎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十夫长那是为我们好,今天这点苦都吃不了,上了战场怎么活命?”
“我懂,我懂,我就是说说,心里服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