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赵刚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沙哑。
他虽然不是技术专家，但他当了一辈子兵，和火炮打了半辈子交道。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图纸上的这门炮，和他们现在讨论的，研究的，甚至想象的任何一款火炮，都完全不一样！
厚重而充满倾斜角度的装甲长得有些夸张的炮管。
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它的底盘！
是一副，充满了力量感的，宽大的履带式底盘！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它不是一门需要被牵引的炮！
它是一门，可以自己跑的炮！
自行火炮！
一个只在西方军事杂志上出现过的词汇，就这么活生生地，以一种无比完整，无比精密，无比震撼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赵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后的李老和几位专家，也跟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图纸的瞬间，所有人的反应，都和赵刚一模一样。
呆若木鸡。
“我的天……”
“这……这是什么设计？”
“这个炮塔……这个底盘……这个结构……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履带式底盘……自行火炮……他……他竟然在设计自行火炮？！”
李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顾一切地趴在了绘图板上。
他戴上老花镜，眼睛几乎要贴在图纸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着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标注。
越看，他的手抖得越厉害。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越是惊骇。
“不对……不对！这不光是自行火炮！”
李老突然抬起头。
“你们看这个炮塔的尾部！这个结构！这里面……这里面装的，绝对不是人！”
“是……是自动装弹机！”
“还有这个炮闩！是立楔式炮闩！而且是全自动的！”
“还有这个……这个52倍径的身管！老天爷啊！52倍径！我们连30倍径的都造不出来啊！”
李老的每一声惊呼，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专家的心脏上。
自动装弹机？
全自动炮闩？
52倍径身管？
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天书一样！
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就在这时，易安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直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他画得太投入了，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已经站满了人。
“各位前辈，赵厂长，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他有些意外地问道。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盯着他。
“易……易安同志……”
赵刚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他指着图纸，艰难地问道。
“这……这是你画的？”
“是啊。”易安点了点头。
“刚把总装配图的草图画完，很多细节还没来得及完善。”
总装配图……草图？
这……这么完整，这么精密，这么科幻的东西，在你眼里，还只是个草图？
李老感觉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
他扶着绘图板，看着易安，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质疑和轻视。
他活了一辈子，自诩为国内机械领域的泰山北斗。
可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指着图纸，声音颤抖地问道。
“小……小易……不，易工！”
“你能……你能给我们讲讲，你设计的这款……火炮吗？”
易安笑了笑，拿起指挥棒，就像一个老师，在给一群小学生上课。
“这款武器，我将它命名为，PLZ-05式，155毫米自行加榴炮。”
“它的战斗全重，约45吨。”
“采用铬钼合金钢整体焊接车体，正面装甲厚度，可以抵御25毫米穿甲弹的直接射击。”
“采用一台800马力的，涡轮增压柴油发动机，最大公路时速，可以达到60公里每小时。”
“主武器，是一门52倍口径的155毫米线膛炮，采用电渣重熔和身管自紧技术，膛压……”
易安每说出一个数据，在场的专家们，脸色就白一分。
当易安说到，这款火炮，在使用底排弹时，射程超过三十公里，可以实现多发同时弹着时。
在场的所有专家，全都震惊到说不出话。
李老一把抓住赵刚的胳膊。
“老赵！我是罪人！我是我们国家军工事业的罪人啊！”
“我刚才……我刚才竟然还想仿制喀秋莎那种破烂玩意儿！”
“我竟然还质疑易工！我……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跟易工设计的这款神炮比起来，喀秋莎算个什么东西？连烧火棍都不如！”
赵刚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扶住李老。
“老李，别这么说，我们都一样，都是井底之蛙！”
他转过头，看着易安，眼神里，是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狂热。
“易工！”
“别的不说，就这张图纸！就这些数据！”
“我赵刚，今天就把话撂在这！”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长城’工厂的，总工程师！”
“全厂上下，上到我赵刚，下到每一个工人，所有的人，所有的设备，全都听你一个人的调遣！”
“我们，就算把这座山给啃了，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也一定要把你设计的这门神炮，给造出来！”
“总工程师！”
赵刚的话，掷地有声，在空旷的绘图室里回荡。
所有瘫坐在地上的专家，全都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和嫉妒，只剩下绝对的，狂热的拥护！
没错！
能设计出这种神物的，不是总工程师，谁还配是总工程师？
李老第一个站了起来。
“易总工！”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鼠目寸光！我向你道歉！”
“从今天起，我李建国，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
这位在厂里德高望重，脾气比石头还硬的老专家，此刻姿态放得低到了尘埃里。
“李老，你言重了。”
易安连忙扶住他。
“我只是画了一张图，要把图纸变成现实，离不开你这样的老前辈，离不开厂里每一位工人的努力。”
“没错！”
其他的专家，也纷纷站了起来，围在易安身边，七嘴八舌，神情激动。
“易总工，你快说说，这个8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我们该怎么造？这个技术难度太高了！”
“还有这个电渣重熔技术，我只在国外的文献上看到过概念，我们国内的设备，根本达不到那个条件啊！”
“是啊易总工，还有这个52倍径的身管自紧，工艺太复杂了！我们厂里，连一台像样的重型卧式镗床都没有！”
“还有装甲板的焊接，这个倾斜角度，对焊接的强度要求太高了，我们现在的焊接技术，恐怕……”
刚才还觉得易安是吹牛的专家们，此刻，却一个个都变成了问题宝宝。
他们看着图纸，就像是看着一座金山，激动，兴奋，却又充满了无从下手的焦虑。
图纸太先进了！
先进到，以他们国家目前的工业水平，根本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每一个零件，每一道工艺，都像是一个个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
赵刚也从最初的狂热中，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图纸，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易总工，他们说的，都是现实问题。”
“我们的底子，太薄了。”
“就拿最基础的特种钢材来说，你图纸上要求的铬钼合金钢，我们整个国家，一年的产量，都屈指可数，而且质量，也根本达不到你的要求。”
“没有合格的钢材，这门炮，就是空中楼阁，根本造不出来。”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是啊。
图纸再好，造不出来，又有什么用？
绘图室里的气氛，瞬间从狂热，变得沉重起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无力。
难道，我们守着一座宝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吗？
就在这时，易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
“谁说，我们造不出来的？”
他走到绘图板前，拿起铅笔，在总装图的旁边，飞快地写下了一行行字。
“关于特种钢材的问题，我这里，有一套全新的，‘电弧炉-喷粉-喂线’复合精炼工艺。不需要增加太多设备，只需要对现有的电弧炉进行改造，就可以将钢水的纯净度，提升两个数量级，完全可以满足炮钢的需求。”
“关于发动机，我们可以先造一个降级版的。将功率降低到600马力，取消涡轮增压，采用机械增压。虽然性能会下降，但至少能保证跑起来。具体的图纸，我明天就可以画出来。”
“关于身管加工，没有重型镗床，我们可以自己造！我这里，有一份‘龙门式移动镗铣床’的设计图，结构简单，对加工设备要求不高，我们厂里的设备，完全可以胜任。”
“至于焊接……”
易安的笔尖，在图纸上飞舞。
一个个全新的名词，一套套完整的解决方案，从他的口中，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你遇到的所有问题，在他这里，都有答案。
你以为的天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条可以轻松迈过的小水沟。
在场的专家们，已经彻底麻木了。
赵刚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像两颗探照灯。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他看到了！
他真的看到了希望！
“够了！”
赵刚猛地一拍大腿，打断了易安的话。
他走到易安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肩，因为激动，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易总工！你不用再说了！”
“我相信！我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们能把它造出来！”
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现在起，全厂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项目，全部暂停！所有人员，全部待命！”
“成立‘05工程指挥部’！我，赵刚，担任总指挥！李建国同志，担任副总指挥！”
“易安同志，是我们项目的灵魂，担任总工程师！”
“我现在，就去给军部首长打电话！”
“我要向首长立下军令状！”
他看着易安，一字一句地问道。
“易总工，你给我一个准话！”
“多长时间，我们能看到第一辆样车，从我们的工厂里，开出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关乎半岛战势。
他沉默了片刻，在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每一个环节需要的时间。
然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月。”
“给我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之后的今天，我保证，让我们的战士，开上我们自己造的，全世界最先进的火炮！”
“好！”
赵刚仰天大笑，眼角，却有泪光在闪动。
“就两个月！”
“我这就去向首长汇报！我要告诉他，我们华夏的军工，从今天起，要站起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脚步坚定，虎虎生风。
当晚。
一封由赵刚亲笔书写，集合了工厂所有专家联合署名的加急电报，和一张由易安亲手绘制的，PLZ-05自行火炮总装图的摹本，通过最高级别的加密渠道，连夜送往了四九城中心。
几个小时后。
在四九城中心，一间通宵亮着灯的办公室里。
一位鬓角斑白，目光如炬，身上带着赫赫战功的元勋，看着桌上的图纸和电报，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他拿起桌上的红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给我接冶金工业部，第一机械工业部，化工部……”
他一连报出了十几个部门的名字。
“通知他们，明天早上八点，所有人，到我这里开会！”
“会议内容，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全国总动员，不惜一切代价！”
“支援‘长城’！支援‘05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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