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在易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杨翠云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刚才易安在的时候，她不好多说，现在儿子回屋了，她脸上的客气也淡了几分。
“淮茹啊，你看天也不早了，快回去做饭吧。”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秦淮茹就算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
她强撑着笑脸，跟杨翠云和易中海又客套了两句，这才端着自己的碗筷，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她扭着腰肢离去的背影，易中海闷哼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
他虽然为人有些算计，但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男人，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不清不白的女人。
“自己男人还活得好好的，眼睛就到处乱瞟，没个正形！”
杨翠云把门关上，走到东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安子，有事吗？妈跟你说两句话。”
“妈，进来吧。”
易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杨翠云推门进去，看到儿子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半旧的机械原理书在看。
灯光下，他清秀的侧脸显得格外认真。
杨翠云的心里，又软又骄傲。
她走到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安子。”
“嗯？”
易安放下书，转过头看着她。
“刚才那个秦淮茹……”
杨翠云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郑重。
“你以后，离她远点。”
易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继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
“这女人，心眼多着呢。”
杨翠云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她嫁到贾家之后，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嘴又甜会来事，没少从院里占便宜。”
“尤其是对你爸，还有傻柱，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哄得他们俩，没少接济她家。”
“她男人贾东旭，懒驴上磨屎尿多，在厂里学徒也不上心，就指望着你爸这个师傅多照顾。”
“她那个婆婆贾张氏，更是个搅家精，好吃懒做，满院子撒泼打滚。”
“这一家子，就像个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
杨翠云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现在有出息了，是国家的大工程师，她肯定就盯上你了。”
“妈知道你聪明，有主意，但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这种女人的心思，你一个大小伙子，防不胜防。”
“以后她再来，你就躲开，让你爸和我来应付。”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实在。
易安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一直以为，杨翠云只是个逆来顺受，没什么主见的传统妇女。
却没想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把这院里的人和事，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说，只是因为善良，因为不想惹事。
但当事情可能涉及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她立刻就竖起了全身的刺。
这就是母亲。
“妈，我知道了。”
易安认真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有分寸。”
他看着杨翠云鬓角不知何时冒出的几根白发，心中微动。
“妈，爸的身体，是不是一直不太好？”
他记得，自己刚来那天，就用系统兑换了营养餐，但那只能补充短期的亏空。
长年累月的劳作和营养不良，对身体的亏损是根深蒂固的。
杨翠云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还不是那些年累的。”
“你爸这人，好面子，在厂里是八级钳工，在院里是一大爷，什么事都想扛着。”
“年轻时候在车间里受过伤，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腰就疼得厉害。”
“再加上……再加上心里一直有事，愁的。”
杨翠云没把话说透，但易安明白，那“心事”，就是没有子嗣的压力。
“我这身体也不行，年轻时候饿坏了，一直气血亏，到了冬天手脚就冰凉。”
易安心里有了数。
看来，得想办法，好好给二老调理一下身体了。
他意念一动，查看了一下系统。
【强身健体汤（温和调理型）：针对长期劳损及气血亏虚，固本培元，改善身体机能。兑换需贡献值：500点。】
不便宜，但值得。
他现在贡献值很多，这点消耗，九牛一毛。
“妈，我从学校的老师那里，得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是专门调理气血和老伤的。”
易安不动声色地说道。
“回头我把方子写下来，去药铺抓点药，咱们家以后天天熬着喝，就当喝茶了。”
“花那冤枉钱干啥！”
杨翠云立刻就心疼了。
“我跟你爸都老骨头了，喝那玩意儿浪费！”
“怎么是浪费呢？”
易安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
“我以后工作忙，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们身边。你们身体好，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我挣钱，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吗？”
一句话，说得杨翠云眼圈又红了。
她连连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拍着儿子的手背。
“好……好孩子……”
母子俩正说着贴心话，易中海在外面喊了起来。
“老婆子！安子！快出来！菜齐了！开饭！”
易中海用厂里奖励的猪肉，割了一大块，做了个白菜炖肉，又炒了两个素菜，桌子中央，还摆着一瓶易中海珍藏了许久的二锅头。
“来！安子！”
易中海满面红光，亲自给儿子倒了一满杯酒。
“今天，是咱们家天大的好日子！你出息了，爸高兴！”
“这第一杯，爸敬你！”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辣得直哈气，脸上却笑开了花。
易安也端起酒杯，陪着父亲喝了一杯。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饭桌旁，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说着暖心的话。
窗外，是四合院里传来的各家各户的嘈杂声。
窗内，却是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宁静。
易安看着眼前父母开心的笑脸，第一次，对这个家，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易中海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易中海的酒量其实不错，但今天，他是真的高兴。
高兴的时候喝酒，就容易醉。
几杯二锅头下肚，他的脸膛喝得通红，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离。
他抓着酒杯，舌头都有些大了。
“安子……嗝……你知道吗？”
他看着易安，眼睛里有泪光在打转。
“这些年……你爸我……活得憋屈啊！”
这话一出口，杨翠云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她想开口劝，却被易中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易安给父亲又满上一杯酒，平静地说道：“爸，您说，我听着。”
易中海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通红的眼睛里，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上的褶子就流了下来。
“憋屈！”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盘子都跳了起来。
“我易中海，在厂里是八级钳工，在院里是一大爷，谁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地叫声‘易师傅’，‘一大爷’？”
“可谁知道，我这心里头，比黄连还苦！”
“我没儿子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没儿子，我这腰杆子，就挺不直！”
“院里的人，表面上尊敬我，背地里呢？都笑话我易家要绝后了！”
“我晚上做梦，都梦见你爷爷拿着拐杖戳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
“我愁啊！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愁得觉都睡不着！”
杨翠云在一旁，也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这些话，是压在易中海心里几十年的大石头，今天，终于在儿子面前，全都搬开了。
易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给父亲续酒。
他知道，这些积压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为了养老，为了我跟你娘老了之后，能有口热饭吃，有人给送终，我才想了那么个招。”
易中海的声音嘶哑。
“我把傻柱当亲儿子一样看，处处护着他，帮衬他。”
“想着以后我们老两口动不了了，他能念着我的好，给我们端碗水喝。”
“傻柱再好，他姓何，不姓易！”
“我对他再好，那也是隔着一层的！院里的人，谁看不出来？都说我易中海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还有那个聋老太太！”
易中海提起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对傻柱好，说傻柱以后就是我的依靠。”
“她说是为了我好，可我知道，她是为了她自己！”
“她怕她以后动不了了，傻柱没人管，没人帮衬，她也跟着受罪！”
“我们俩，就是搭伙算计，谁也别说谁！”
“还有贾家那个搅家精贾张氏，看我没儿子，就敢天天阴阳怪气地戳我心窝子！她那个儿子贾东旭，是我徒弟，可你看他那个德行，烂泥扶不上墙！”
“我忍着，我都得忍着！”
“因为我没人撑腰啊！我没人给我养老送终啊！”
这个在外面撑了一辈子门面，算计了一辈子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杨翠云也哭得泣不成声。
易安站起身，走到父亲身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爸。”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都过去了。”
易中海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迷茫地看着他。
“从今天起，您不用再算计了。”
易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傻柱哥，是咱们家的朋友，是我的好哥哥，我们对他好，是出于情分，不是为了图他什么。”
“至于秦淮茹，贾东旭，跟咱们家没关系。他们家的事，您以后，一个指头都不要再沾。”
“您是我爸，是国家的一级工程师的爹，是技术科副科长的爹！您的腰杆子，以后我给您撑着！我看这院里，谁还敢说三道四！”
一番话，掷地有声！
像是一道惊雷，在易中海的脑子里炸响！
他呆呆地看着儿子，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浑浊的泪眼，渐渐亮了起来。
他还算计个什么劲儿？他还用看谁的脸色？
几十年的憋屈和压抑，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轰然宣泄而出。
“好！好！好啊！”
易中海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身子晃了一下，却被易安稳稳扶住。
他抓着儿子的胳膊，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易中海，有后了！哈哈哈哈！我他妈有后了！”
这一夜，易中海彻底醉了。
易安和杨翠云把他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看着父亲沉睡中依然带着笑意的脸，易安的心里，也彻底踏实了。
他走出屋子，杨翠云正在收拾桌子，眼眶还是红的。
“妈，您也早点休息吧。”
杨翠云点点头，她看着易安，欲言又止。
“安子，刚才你爸说的那个聋老太太……”
“我知道，妈。”
易安轻声说，“她不简单。”
杨翠云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爸糊涂，可我心里清楚。那老太太，对咱们家，没安好心。”
易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妈，我听院里人说，聋老太太是烈士遗属，有这回事吗？”
杨翠云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烈士遗属？”
她凑到易安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都是她自己编的！”
“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她就是给自己编了个身份，一来是怕被人欺负，二来嘛，是想让街道和厂里多照顾照顾她。”
“这院里，除了你爸，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只要她不作妖，咱们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妈，我知道了。”
易安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扶着杨翠云回屋休息，自己则回到东屋，关上了门。
夜深人静，易安躺在床上。
易安知道他不是来跟这群人斗心眼的。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这个国家百废待兴的工业体系。
……
两天后，清晨。
一辆崭新的军绿色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四合院的门口。
这动静，立刻就惊动了整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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