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轰隆隆！
整个零号基地，都在剧烈地晃动。
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陈景整个人都快贴在控制台上了，双手死死地抓着桌沿，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镇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骇欲绝。
“动了！它动了！我的天！它真的动了！”
他尖叫着，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地戳着，调出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数据。
“地震等级七点八！不！还在上升！”
“高能生物反应！读数爆表了！仪器要烧了！”
“它正在以每小时十五公里的速度，朝着我们的方向移动！它把整个巢穴都从地里拔出来了！”
“疯子！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景语无伦次地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他研究了禁区这么久，做梦都想一窥巢母的真容。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叶公好龙得是多么可笑。
那不是什么值得研究的生物。
那是一场，移动的，活生生的，天灾！
与他的癫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冬。
林冬依旧坐在那里。
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他面前那副巨大的江城立体地图上，代表着巢母的那片疯狂脉动的血红色，正在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代表零号基地的蓝色区域，碾压过来。
他看着那片移动的血红，眼神平静得可怕。
那不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死敌。
而是在看一份，早就预定好的，正在派送途中的外卖。
吱呀。
沉重的金属大门，向内开启。
秦雅，走了进来。
她身上那套作战服，表面的蓝色能量线路已经完全黯淡下去。
上面沾满了腥臭粘稠的血污，但她本人，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她径直走到林冬面前，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古典骑士般的庄重与虔诚。
“主人。”
“它来了。”
她的声音，清晰，稳定，不带任何情绪。
仿佛刚刚在外面，以一人之力，把整个怪物军团杀穿，还把对方老家都给引出来的，不是她一样。
“嗯。”
林冬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
他抬起手，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一划。
江城地图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由无数个小型监控画面拼接而成的，实时影像墙。
画面，来自于零号基地外部，那些仅存的，还没有被彻底摧毁的探测器。
所有的镜头，都在剧烈地抖动。
所有的画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然后，陈景看到了。
他也终于，亲眼看到了。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山。
一座，由无穷无尽的，扭曲的血肉，惨白的骨骼，蠕动的触须，以及无数张正在无声尖叫的脸孔，所共同堆砌而成的，活着的，移动的山！
它太大了。
大到，任何一个单独的监控镜头，都无法窥其全貌。
只能拍到它那如同山脉般，不断起伏，不断撕裂大地的，一部分躯体！
之前前来袭击的“巢母”，也只不过是它分化出来的一小部分的本体罢了！
现在看到的，才是巢母的真实面貌！
它碾碎了沿途所有挡路的建筑，合金墙壁在它面前，脆弱得如同饼干。
它从地底深处，拔出了自己盘根错节的“根须”，那些“根须”就是一片片被它污染改造的血肉大地！
它正拖着自己的整个“国度”，来发动一场，赌上一切的，自杀式冲锋！
“呕……”
陈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转身，扶着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那画面，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恐怖的极限。
那是一种，光是看上一眼，就会让SAN值清零，让灵魂都被污染的，极致的邪秽！
“神大人……”
陈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我们必须启动基地的最高防御！把所有的能量都用上！或许……或许还能……”
“防御？”
林冬打断了他。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面监控墙上，那座正在移动的血肉之山上。
嘴角，勾起了一抹，让陈景感到彻骨冰寒的弧度。
“为什么要防御？”
“送上门的晚餐，只需要想好，用什么餐具来吃。”
林冬的话，让陈景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晚餐？
这他妈是晚餐？！
林冬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监控墙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那座移动的血肉山上。
“它的每一块血肉，都是最纯粹的生命能源。”
“它吞噬了万千子嗣，所凝聚的怨恨与疯狂，是最好的精神燃料。”
“它很值钱。”
林冬用一种评估货物的语气，平静地陈述着。
“所以，不能浪费。”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陈景。
“启动‘净化序列’。”
“功率，调整到百分之三十。”
“在它进入预定地点后，对它进行覆盖式照射。”
陈景的瞳孔，骤然收缩！
净化序列！
那是零号基地最核心的，用来清理禁区污染的终极武器！
但它的作用，不是杀伤，而是“净化”！
是将那些狂暴的，混乱的污染能量，还原成最原始，最纯净的，无主能量！
主人他……
他不是要杀了巢母！
他是要……把它“洗干净”了，再吃掉！
这个念头，让陈景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是……是！主人！”
他连滚带爬地冲回控制台，双手颤抖着，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林冬又看向秦雅。
“去能源核心。”
“准备，接收。”
“是，主人。”
秦雅毫不犹豫地起身，转身走向基地深处。
她的背影，决绝，而又狂热。
那是，奔赴一场盛宴的姿态。
轰隆隆隆隆——！
整个基地的震动，已经达到了顶点！
刺耳的，金属扭曲的悲鸣，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头来自地狱的巨兽，已经近在咫尺！
林冬，站在监控墙前，负手而立。
他看着那片，已经占据了所有屏幕的，翻滚的，咆哮的血肉。
神情，平静，而又……
充满了期待。
猎物，已入牢笼。
开席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