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那“天罚”血字的墨迹仿佛还未干透,内廷司彻查风暴掀起的尘埃尚未落定,一场更血腥、更直指皇帝根基的屠戮,便如同淬毒的冰锥,在京城最寒冷的后半夜,猝然降临。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珩的府邸,位于城南清平巷深处。这条平日肃静、只闻更梆与书声的巷弄,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不是宵禁的寂静,而是生命被骤然抹去后,残留的空洞与寒意。连惯常夜啼的野猫都噤了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混杂着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像腐烂的蜜糖涂抹在冰冷的刀刃上。
萧云璟接到隐鳞密报时,紫宸殿的烛火已燃至根部,他正批阅着关于彻查内廷司官员的奏章。笔尖饱蘸的朱砂,“啪”地一声滴落在明黄的绢帛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宛如预告。他猛地站起身,沉重的案几被带得摇晃,堆积的奏章哗啦啦散落一地。
“张珩……满门……”萧云璟的声音像是从冻土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和瞬间被点燃的暴怒。张珩是他为数不多能倚重的清流砥柱,是插在江南盐政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的一根尖刺!他的死,绝非偶然!这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是对他萧云璟根基的悍然斩击!
“是……陛下。”跪在地上的暗卫首领声音艰涩,带着目睹地狱后的余悸,“阖府……二十七口,连同仆役护院,尽数……暴毙。府门紧闭,内里……无打斗痕迹。初步回报,像是……阖府……自尽。”他艰难地说出最后两个字,连他自己都不信。
“自尽?!”萧云璟猛地一掌拍在紫檀御案上,沉重的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血丝,那是在金銮殿上被指“弑父”时都未曾有过的、被彻底激怒的狂澜。削弱的屠刀,终于砍向了他的臂膀!而且是用如此阴毒、足以摧毁所有忠臣脊梁的方式——构陷其畏罪自尽!这手段,比明刀明枪更狠毒百倍!
“起驾!朕要亲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玄色大氅就要往外冲。愤怒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他要去撕碎那虚伪的现场,揪出幕后黑手!
“陛下不可!”一直沉默立于阴影中的陆知微突然出声,声音清冷,像一盆冰水浇在萧云璟沸腾的怒焰上。“现场已遭初步破坏,情绪激动易失方寸,反易中贼人下怀。臣妾请旨,先行验看!找出真相,揪出元凶,方是对张御史、对陛下、对天下忠良最好的交代!”她一步踏出,玄色的劲装在昏暗烛光下勾勒出沉静而坚定的轮廓,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萧云璟燃烧着怒火的双眸。
萧云璟的脚步顿住,猛地回头看向她。那沉静如深潭的目光,像最有效的镇定剂,强行压下了他翻腾的杀意。是啊,愤怒无济于事。他需要真相,需要证据,需要那把能剖开迷雾、直抵核心的刀!而陆知微,就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好。”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后的疲惫和孤注一掷的信任,“宸妃代朕前往!持朕手令,节制刑部、大理寺、京兆府所有人手!遇阻挠者,无论品阶,格杀勿论!朕要一个水落石出!”他将一枚刻有龙纹、触手冰凉的玄铁令牌重重拍在陆知微手中。
“臣妾领旨!”陆知微双手接过令牌,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一凛,也感受到那令牌承载的千钧之重。她抬眼,与萧云璟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多言,彼此都明白此行的凶险——这不仅是凶案现场,更是龙潭虎穴,是幕后之人布下的致命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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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稀薄的晨光艰难地穿透清平巷的薄雾,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张府上空那浓得化不开的阴森。府门大开,如同巨兽张开的、无声哀嚎的口。京兆府的衙役们面无人色地守在门外,无人敢轻易踏入那片死地,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腥气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
陆知微跨过门槛,浓烈到令人眩晕的曼陀罗碱甜香混合着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腥气,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猛地灌入鼻腔。她眼神一凛,瞬间屏息,从袖中取出浸过特制药汁的绢帕掩住口鼻。眼前的景象,纵使她见惯生死,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前厅内,烛火早已燃尽,只有惨淡的晨光从高窗透入,将一切切割成明暗交织的诡异图景。尸体姿态各异,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安详”,仿佛在睡梦中被死神瞬间收割。张珩端坐主位,头微微歪向一侧,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凝固的弧度,手中紧握着一柄装饰用的短匕,匕尖深深没入心口,暗红的血渍浸透了前襟,在青灰色的锦缎上开出一朵狰狞的花。他的夫人伏在旁边的桌案上,像是伏案小憩,半边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手边打翻的茶盏泼洒出深褐色的残渍,浸湿了半幅月白色的衣袖。仆役们或倚在廊柱旁,或倒卧在庭院冰冷的青砖上,皆无挣扎搏斗的痕迹,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们脸色惨白,聚在角落低声议论,声音压抑而惊惶:
“畏罪自尽……全家殉主……这、这也太……”
“张大人何等刚烈!定是金銮殿之事,自觉牵连陛下,无颜苟活……”
“可这也……太惨了……”
议论声中,“畏罪自尽”、“忠烈殉主”的字眼反复出现,矛头无形中再次指向皇帝。
陆知微无视了那些议论,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启动了扫描程序。她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瞬间扫过全场。没有搏斗痕迹?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合常理!空气中那股甜腻到发齁的香气……曼陀罗碱!高浓度的致幻毒素!
她蹲下身,目标明确地走向离门最近的一个护院尸体。尸体面色青紫,口鼻处却异常干净。她戴上薄鱼鳔手套,动作精准而冷静。翻开死者眼睑,瞳孔极度散大,虹膜边缘呈现细微却清晰的紫红色环状浸润——典型的曼陀罗碱中毒致死特征!
“中毒!高浓度曼陀罗碱熏香或混入饮食,致幻后丧失抵抗能力!”陆知微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炸响在压抑的厅堂,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她站起身,目光如电,扫向张珩的尸体,“至于张御史‘自刎’……”
她走到张珩尸体旁,俯身细看。无视了周围官员倒吸冷气的声音,她手中银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小银刀已握在掌心。她示意随行的内廷司女官:“扶稳。”
银刀精准地切入张珩后颈的皮肤,沿着脊椎的走向,熟练而迅速地分离肌肉和筋膜。动作冷静得近乎冷酷,带着法医特有的高效与无情。冰冷的金属与温热的肌体接触,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看得周围的官员胃里一阵翻腾,有人忍不住干呕出声。
当第三、第四块颈椎骨暴露在空气中时,陆知微的动作停住了。她凑近细看,银刀尖轻轻拨开骨缝间的组织。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经验丰富的仵作,都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只见那森白的椎骨关节缝隙中,赫然嵌着几缕极细、却闪烁着纯正金芒的丝线!金丝深深勒入骨缝,甚至刮擦掉了部分骨膜,留下刺目的、带着血丝的痕迹!这绝非意外能造成!这是活生生被勒杀时,因剧烈挣扎而深深嵌入骨头的铁证!
“金丝……缠骨!”陆知微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洞悉,如同宣判。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嵌入骨缝的金丝,感受着那微凉而坚韧的触感,“凶手在张御史毒发昏迷后,用极细的金丝缠绕其颈后,”她做了一个收紧的手势,“用力勒杀!再伪装成手握匕首自刺心口的假象!金丝嵌入骨缝,正是其濒死挣扎瞬间被勒紧的证据!”她抬起头,目光如寒冰铸就的利刃,扫过脸色煞白、惊骇欲绝的众人,“这金丝,非民间能有,乃御用之物!质地、色泽、柔韧度,绝非寻常金线!”
她转向张夫人的尸体,同样切开其后颈。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金丝勒痕!只是嵌入更深,几乎切断椎骨!显然凶手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下手更狠、更绝!
“查!”陆知微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死寂的厅堂内回荡,“司制监!甲字库!所有近期领用过御用金丝的记录!特别是……”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电,刺向皇宫的方向,“与慈宁宫、甲字库叁柒号领单相关的!一厘一毫,都给本宫查清楚!”
“宸妃娘娘!”一个被刑部官员带来的司制监老太监,原本就抖如筛糠,此刻看到那森然白骨上的金丝,更是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指着那金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巨大的恐惧:“这……这金丝……奴才认得!是……是专供慈宁宫凤印玺钮修补用的‘盘龙金’!前日……前日才由福海公公亲持太后凤印,领走了三寸!登记在册,编号‘癸未柒叁’!奴才……奴才当时就在场啊!”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凤印?!慈宁宫?!”在场官员无不骇然变色!指向太后的铁证,竟如此赤裸裸地摆在眼前!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老太监绝望的啜泣声。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搜查后院厢房的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前厅,面无人色,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娘娘!不好了!张……张御史的幼子……张承安小公子……不见了!厢房里有挣扎痕迹!窗棂被撬开,地上……地上有新鲜血迹!还有……还有半块被扯下的、绣着‘平安’的荷包!”
陆知微的心猛地一沉!斩草除根!唯一的血脉……绝不能断!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
“封锁全府!一寸一寸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通知九门提督,全城戒严,搜寻张承安下落!”她厉声下令,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拔高,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青玉牌,指节发白。
混乱中,那个一直默默跟在陆知微身后、负责记录现场的低阶书吏(其耳后有一道极淡的、鳞片状的旧疤),悄无声息地退入人群阴影,对着某个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片刻后,府邸西北角一处堆放杂物、散发着霉味的柴房方向,传来几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彻底归于沉寂,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约莫半个时辰后。
柴房角落,一堆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稻草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年约五、六岁,吓得浑身僵硬、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的男童,被一个浑身湿透、穿着普通水夫衣服的精瘦汉子抱了出来。孩子颈侧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身体仍在微微颤抖。汉子身上带着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眼神却异常沉稳。
水夫将孩子轻轻放在陆知微面前冰凉但干净的地面上,低声道:“娘娘,贼人三名,已处置。小公子受了惊吓,颈侧有轻微划伤,但无性命之忧。贼人身上搜出这个。”他递上一块被水浸透大半、边缘染血的腰牌残片,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甲”字和半个“叁”字。
“隐鳞”!陆知微看着那汉子耳后同样位置的鳞状疤痕,心中了然,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她蹲下身,用尽可能柔和的目光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孩子,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再惊扰到他:“别怕,孩子,我是宫里来的,是你父亲的朋友。告诉我,你叫什么?”
孩子惊恐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肃立的侍卫和周围血腥的环境,小嘴瘪了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下意识地往那水夫汉子身边缩了缩,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良久,才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吐出两个字:“……张……承安。”
陆知微心中一痛,仿佛看到了张珩夫妇最后的牵挂。她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孩子,只是用掌心轻轻摸了摸他冰凉的小脸,传递着无声的安抚:“承安,好名字。承天之佑,一世平安。以后,你就安全了。”她站起身,对那水夫打扮的“隐鳞”成员道:“将他秘密护送至陛下指定的安全之处。隐鳞精锐全程护卫,不惜一切代价,护他周全!他的证词,至关重要!”
“遵命!”汉子沉声应道,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将张承安抱起。孩子似乎感受到这份安全感,紧绷的小身体微微放松,将脸埋在了汉子带着水汽和汗味的肩头。汉子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迅速消失在复杂的府邸回廊中。
御书房内,沉水香的清冽气息被浓重的血腥与阴谋彻底压垮。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云璟听着陆知微的回报,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雷霆般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当听到“盘龙金丝”、“凤印领用”、“颈骨缠金”时,他眼中最后一丝温润彻底消失,只剩下被触犯逆鳞后的暴戾。而听到张承安被“隐鳞”救下时,紧绷的肩背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那是对忠臣血脉得以延续的一丝慰藉。
“好一个‘盘龙金’!好一个甲字库叁柒号!好一个凤印!”萧云璟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寒冰中传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恨意。他猛地抓起案上一个价值连城的汝窑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砰——!”
瓷片四溅,如同他此刻被彻底撕裂的、对那名义上“母后”的最后一丝幻想与容忍。
“林晚意!林壑!”他第一次直呼太后与国舅之名,字字泣血,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们竟敢……竟敢用盘龙金丝勒杀朕的御史!构陷忠良满门自尽!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有没有这大胤的江山社稷!”狂怒如同失控的野兽在他胸中冲撞,龙袍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像一头被困在荆棘丛中的怒狮,在御案后焦躁地踱步,眼神狂乱,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剑冲入慈宁宫,将那腐朽的源头彻底焚毁。
陆知微静静地看着他爆发,没有劝阻。直到他喘息着停下,胸膛剧烈起伏,她才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像冰层下涌动的暖流,试图抚平那狂暴的怒焰:“陛下,愤怒会灼伤持刀的手。金丝勒骨,是罪证,也是线索。司制监掌印太监已招供,凤印领单记录……昨夜被一场‘意外’的失火焚毁了大半。”
萧云璟猛地转头盯住她,眼中怒火更炽:“焚毁?好一个毁尸灭迹!好一个死无对证!”
“但灰烬中,并非全无线索。”陆知微迎着他燃烧的目光,眼神锐利如穿透迷雾的灯塔,“‘隐鳞’在灰堆里找到几片未燃尽的纸角,”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残片,在案上摊开,“残留的墨迹正是甲字库特有的密记符号,指向金丝来源——”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残片上那个扭曲的标记上,“江南织造局,林家控制的贡金渠道!”
江南!林壑!
这个名字像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劈开了萧云璟被愤怒充斥的脑海。他瞬间冷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深不可测,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是了,甲字库是太后的手,但这源源不断的金丝,这构陷忠良的毒计,真正的源头,是江南那只盘踞的巨蠹!林壑不仅是江南盐铁贪腐的蠹虫,更是这弑杀忠良、动摇国本的元凶之一!他不仅要斩断宫内的黑手,更要捣毁江南的毒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走到陆知微面前。方才的狂怒仿佛被瞬间冰封,只剩下帝王的深沉与破釜沉舟的决断。他看着眼前这个总能在他失控边缘将他拉回理智、总能为他找到突破口的女子,看着她沉静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略显狼狈却重新找回清明的脸。
“宸妃,”他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托付,“即日起,你代掌宫务之权,再加一条:协查江南贡物一应事宜!给朕盯死司制监,盯死所有来自江南的‘盘龙金’!朕要顺着这根染血的金丝,把江南那只蠹虫,连根拔起!将其滔天罪孽,曝于朗朗乾坤之下!”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锁住她,那眼神里有孤注一掷的信任,也有为将利刃置于风暴中心的沉重:“至于慈宁宫……朕需要一个名分,一个足够高、足够重、能让那深宫里的魑魅不敢轻易动你,也能让你名正言顺挥动朕予你之刀的名分。张珩满门血仇,需有人站在光里替朕讨还!需一把最锋利的刀,悬在那毒蛇的七寸之上!”
陆知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封妃!不仅仅是代掌宫务的宸妃,而是要给她一个足以震慑后宫、甚至抗衡太后的正式高位名分!这是保护,也是将她彻底推向前台,成为这场最终决战中最醒目的靶子与旗帜!
“陛下……”她刚想开口,或许是想确认这背后的风险与代价。
萧云璟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不必多言。朕意已决。这后宫的天,该变一变了。明日早朝,朕便颁旨,晋你为……”
就在这决定帝国后宫格局、将陆知微彻底推向风口浪尖的关键时刻——
殿外传来内侍总管惊慌失措、几乎变调的尖声禀报,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两人之间:
“陛下!不好了!慈宁宫……慈宁宫传来消息,太后娘娘听闻张御史之事,惊怒交加,晕厥过去了!太医说……说凤体危殆!国舅爷林壑大人……已连夜从江南启程,星夜兼程入京了!”
萧云璟和陆知微的目光在空中骤然交汇,冰冷而锐利,如同两柄出鞘的寒刃撞在一起,迸发出无声的火花。
反扑,开始了。
而林壑的入京,如同百棺围城的信号,预示着这场权谋的厮杀,将进入更惨烈、更直白的阶段。宫廷与江南,两处战场,即将同时燃起焚毁一切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