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人在靖康,开局唤醒赵云英灵 > 第二十六章天下瞩目(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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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几乎要撕裂耳膜!

李骁刚劈翻一个扑上来的金兵,长枪还卡在对方碎裂的肋骨里,就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穿透了烈火与惨嚎的喧嚣,狠狠砸在混乱的战场上空:

“河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王禀在此!女真蛮夷,屠我城池,戮我黎民,今日教你等血债血偿!受死!”

“是王总管!是援军!”袁振海一抹脸上的血污,嘶声狂吼。

密集如蝗群的箭矢!带着尖啸,从营地外攒射而入!

噗噗噗噗噗!

箭簇入肉的闷响、铁甲被凿穿的刺耳摩擦、濒死的惨叫瞬间连成一片!不少金兵身上插着数支箭矢,抛射的箭羽对铁甲来说并不致命。

“冲!往外冲!”李骁猛地拔出带血的长枪,指着箭雨袭来的方向。

完颜斜里挥舞着弯刀,大吼:“稳住!大金勇士们!举盾!弓箭手还击!谋克给我顶上去,堵住缺口!杀光他们!”他的声音在混乱中犹如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金人的恐怖组织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混乱仅仅持续了数个呼吸。

那些被火油灼烧、被箭雨射懵的女真士卒,在各自谋克、蒲辇(十夫长)的厉声呵斥甚至刀背抽打下,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狼群,迅速恢复了凶性。

“哈!”一声沉闷的齐吼。

“弓弩退回!重甲上前!”指挥声在乱军中响起,竟丝毫不乱。

前排的弓箭手迅速后撤,后排的重步兵顶了上来,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长矛和骨朵,组成一个个紧凑的方阵,靠近外围的金兵,无论是否带伤,迅速聚拢。

前排的刀盾兵猛地举起厚重的长方形立牌(厚木镶铁边的大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瞬间组成一道参差不齐但极具压迫力的盾墙!

盾牌的缝隙间,尖锐的长矛如毒蛇般探出,闪着寒光。

后排幸存的弓箭手发疯似的弯弓搭箭,也不瞄准,朝着箭雨袭来的方向盲射回去。

营地大门处,火海熊熊,烈焰冲天,数十个浑身是火的金兵在哀嚎翻滚,将混乱蔓延。但在盾墙之后,金军的核心却像一块冰冷的铁砧,开始凝聚反击的力量。

营地外,喊杀声如同怒涛拍岸!

“神臂弓!前置三步!射!”张致远冷冽的声音穿透战场。

嗡!

又是一片更加沉重、更加致命的弩矢破空声!它们带着强弩特有的穿透力,狠狠凿在金人仓促组成的盾墙上!木屑、铁片、甚至盾后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撕扯下来!盾墙剧烈晃动,出现了更大的缺口

只有此等利弩,才能穿透金人的重甲!

“选锋军!跟老子压上去!剁碎这些狗鞑子!”杨可世那标志性的咆哮响起。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鼓,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只见一群如同钢铁堡垒般的宋军重步兵,在杨可世的亲自带领下,肩并肩,踏着同袍的尸体和燃烧的瓦砾,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壁,狠狠撞进了盾墙的缺口!

他们身上披的便是步人甲,全身披挂重型甲胄(约今30公斤)的步兵称“步人甲士”,对士兵的身形体能有严格的要求,瘦弱者根本穿不动。

杀!

刀光斧影,瞬间在火光的映照下爆开!

铁器撞击的巨响、骨肉碎裂的闷响、垂死的嚎叫混杂在一起,谱写出最残酷的乐章!

杨可世挥舞着沉重的铁锏,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断金碎玉的力量。

一个金兵举狼牙棒格挡,只听“咔嚓”一声,棒头竟被硬生生砸断,铁锏余势不减,将他的半边肩膀连同甲胄砸得稀烂!

喷涌的血雾染红了杨可世狰狞的面甲。

他身后的步人甲勇士,长枪攒刺,战刀劈砍,悍不畏死地挤进敌方阵列,用血肉和钢铁硬撼金人的铁甲步卒。

战场瞬间被分割成内外两块炼狱。

营内,李骁、卢疯虎、袁振海等人如同被困在囚笼的猛虎,正竭力撕咬着内圈的敌人,想要冲开血路与援军汇合。

“休想逃走!留下性命!”夹谷吾里补!这员金军猛将浑身浴血,状若疯魔,挥舞着那根沾满脑浆和碎肉的沉重狼牙棒,蛮横地撞开挡路的金兵,直扑李骁!

铛!

李骁的长枪勉强架住那泰山压顶般的一棒!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枪杆传来,虎口早已撕裂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瞬间染红了枪杆!

李骁只觉得双臂剧痛欲折,胸口气血翻腾,长枪险些脱手!他踉跄着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土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李兄弟!”孙翊目眦欲裂,一声怒吼,合身扑上!他闪电般劈向夹谷吾里补的脖颈!

铛!铛!铛!

孙翊的刀快如狂风,夹谷吾里补的狼牙棒却势大力沉,每一次格挡都震得孙翊双臂发麻,气血翻涌!

狼牙棒带起的恶风刮得人脸生疼。

孙翊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不顾自身,刀刀不离对方要害。夹谷吾里补被这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怒吼连连,狼牙棒横扫竖砸,势若千钧!

噗!

孙翊硬接了一记重击,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溅了夹谷吾里补一脸!但他竟不退反进,任由狼牙棒沉重的棒柄擦过肋部,带飞一片甲叶和血肉,手中的环首刀却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刺向对方的腰腹!

“呃!”夹谷吾里补闷哼一声,腰间的链甲被刺穿,鲜血涌出。剧痛激发了他的凶性,他咆哮着抡起狼牙棒,誓要将眼前这个顽强的宋将砸成肉泥!

营外,王禀的心沉到了谷底。

胜捷军这支太原最后的精锐,此刻竟被金人死死挡住!杨可世的步人甲虽然勇猛,但金人的反击如同潮水,源源不绝!金兵战术娴熟得令人胆寒。

“立牌手!举!”每一个谋克有条不紊下达命令,盾墙在指挥下不断重组。

“弓手!抛射!压制后方!”箭矢越过前线,落入宋军后续阵列。

“铁斧军去左翼!凿穿他们!”数十名身披厚重铁甲,如同钢铁怪兽的金军重步兵,在谋克的指挥下,手持长柄重斧或狼牙棒,排成密集的楔形阵,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捅向杨可世步人甲军阵的左翼!

“顶住!不许退!”杨可世怒吼,亲自带人迎了上去。

残酷的近身绞杀瞬间爆发!

铁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长矛折断,战斧劈砍在厚重的步人甲!

不时有宋军重步兵被巨大的力量砸倒,头盔凹陷,口鼻喷血。

金军的飞斧更是如同索命的镰刀,呼啸着飞来,往往能绕过盾牌,狠狠劈入宋军士兵的脖颈或肩胛!惨叫声不绝于耳!

胜捷军虽然悍勇,但在金人这种恐怖的组织度和悍不畏死的冲击下,阵线开始松动,伤亡急剧增加,两翼摇摇欲坠!

王禀浑身浴血,左臂被骨朵砸了一下,麻木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环顾战场,心在滴血。

金军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本以为袭击加上火油突袭,足以打垮银术可的前锋营,没想到转眼间对方就组织起如此可怕的反扑!胜捷军是保卫太原的核心战力,再这样硬啃下去,就算能冲进去,也剩不下几个了!

“传令!准备……”一个“撤”字在王禀喉咙里滚动,充满了不甘和悲愤,同时对那陷入敌营中的同袍说了声抱歉。

千钧一发之际!

“让开!快让开!”

儿子王荀叫喊声刺破喧嚣,从后方传来!伴随着的,是地面剧烈的震动和无数惊恐的牛吼!

王禀猛地回头!

只见火光映照下,尘土飞扬!王荀和他带领的一群衣衫褴褛但眼神狂热的乡兵,正驱赶着十几头惊恐万状的黄牛,发疯似的冲了过来!那些黄牛尾巴上竟然绑着燃烧的布条!火光跳跃,灼烧着皮肉!

“刺!”王荀一声令下!几杆绑着锋利长戈的简陋木杆,被乡兵们狠狠捅进跑在最前面的几头牛的屁股!

哞!!!

剧痛和火焰的双重刺激下,黄牛瞬间彻底疯狂!

它们赤红着铜铃般的巨眼,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完全失去了理智,四蹄如飞,朝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分敌我地狂冲而来!目标直指金军那看似坚固的盾墙!

“散开!快散开!”王禀瞳孔骤缩,嘶声大吼!

宋军士兵连滚带爬地向两侧扑倒。

金军前排的刀盾兵也看到了这噩梦般的一幕!他们训练有素,本能地想要结阵硬扛,巨大的立牌被死死抵在地上,长矛如林般刺出!

哞!!!

血肉之躯如何能与陷入极致疯狂的千斤巨兽抗衡?

第一头火牛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在最厚实的一面立牌上!

巨大的盾牌应声而倒!持盾的金兵整个人倒飞出去,飞上天空,胸腔塌陷,鲜血狂喷!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十几头燃烧着、惨嚎着的巨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头撞进了金军看似严密的盾墙阵列!

嘭!嘭!嘭!

骨断筋折的声音密集得如同爆豆!盾牌碎裂声、士兵被撞飞的惨叫声、牛蹄践踏人体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坚若磐石的盾墙阵列,如同被巨浪拍击的沙堡,瞬间四分五裂!火牛冲势不减,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在密集的金军人堆里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通道!

沿途所过,金兵或被撞得筋断骨折,横飞出去;或被牛角开膛破肚,内脏横流;或被沉重的牛蹄踩断腿骨,碾碎胸膛,惨嚎着在泥泞中被后续狂奔的牛群踩成肉泥!整个金军的前沿防线,被这十几头疯狂的巨兽彻底搅成了血肉磨坊!

金人毕竟精锐,很快就反应过来,谋克们嘶吼着指挥士兵砍牛,斧头劈在牛头上,疯牛倒下的瞬间,后面的金兵立刻填补缺口。

“好!好!好!!”王禀看得热血沸腾,狂喜得连叫三声好!所有的犹豫瞬间消散!“杨指挥!压上去!全军压上去!给老子杀穿他们!”

“胜捷军!杀鞑子!”杨可世咆哮着,带着步人甲重步兵,踩着地上破碎的盾牌、残缺的尸体和燃烧的牛尸,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灌入那片被疯牛撕开的缺口!

“杀啊!”

就在胜捷军发起决死冲锋的同时,后方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狂潮般涌来!那不是正规军!

是太原城内的厢军、乡兵!是自发拿起武器的保甲民壮!他们武器简陋,锄头、草叉、削尖的木棍,甚至还有菜刀和扁担!但他们的眼神,却燃烧着同仇敌忾的火焰!

太原若破,他们的所有都将被掠夺!生命被屠杀、财富被抢劫、妻女被侵犯,容不得不以命相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