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身上穿着新袍子的秦烨,提着一包银子,怀抱一个木匣,给契约妻萧暖依简单介绍了一下王杏儿,便带萧暖依进屋。
进屋前。
秦烨发现院子中空地处,则是堆了一堆柴禾。
估计他没在家这会,萧暖依都是在家劈柴。
“下次这种活别干了,你手不要了?”秦烨将一包银子,和木匣放在破旧的桌子上。
一身旧色裙子的萧暖依,脸上一红,心里暖暖的,低头小声说:
“秦郞,我不累。能帮秦郞做些什么,我很开心的。”
秦烨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拿起她手来,她手还是那般红肿。
一些伤口都结痂了。
“院中那王杏儿,就是我请的婢妇,日后活让她来干就行,咱们给她娘俩一口吃的,各取所需。”
“嗯,都依东家!”
秦烨闻言咧嘴一笑,朝桌子上努嘴:“打开木匣看看吧?”
萧暖依侧瞟而去,然后打开木匣,发现里面有条崭新、厚实的红裙。
“卖酒赚了些银子,我自己买了身,也给你买了身!”秦烨朝桌子上一坐,端起陶壶给自己到了碗水。
萧暖依立在桌前,看着新裙子,泪水哗啦直流。
她猛然朝秦烨瞧来,发现了秦烨额头碎发下,还有些血渍的伤口……
“秦郞?你头上——”
她忙放下裙子,走过来查看。
秦烨一摆手:“不碍事,被郝知远用杯盏砸破的。哦对,忘了跟你说了…日后青楼花娘不敢再来带你走了。郝知远亲口保证的。”
外面撼山喊着:“嫂子,为了你,烨哥差点要了郝知远的命!其实,青楼花娘来找你,都是那郝知远那老色鬼的主意……”
“还有,那狗官,还威胁,让咱们烨哥,带你去城墙那干苦力,但这些都被烨哥摆平了。”
“撼山!”
秦烨朝外面瞪去。
撼山这才闭嘴。
“关门!”
秦烨无奈:“别偷听我和你嫂子说话。”
撼山撇了撇嘴,将门给关上。
简陋的屋中。
只有窗户还透进一些光亮。
秦烨瞧见眼前的萧暖依,双手紧握,眼圈通红地瞧着他额头……
“我都说没事了,别担心,快去试试裙子!”秦烨挤出微笑。
萧暖依小嘴一瘪,瑶鼻一酸,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捂着脸蹲在秦烨身前,双肩一颤一颤:
“秦郞…咱们找机会离开这里吧,咱们去咱们夏国腹地的富饶地方…不然在这里,你空有赚银子的本事,咱们也会被欺压啊!”
秦烨何曾没想过离开这里呢。
可是四面都是城墙,还有守卫把守!
即便逃出去,等待自己的,还有饿急眼的饥民……
他们都饿急了,根本顾不得律法了!
到时候,瞧见自己这些人有银子有吃的,还不将自己这些人抢光?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答应那狗官,每月给他一百两银子,现在想来给多了——”
“那…秦郞,可有其他办法?”她泪眸黯然,有些绝望,甚至有些不想拖累秦烨。
制酒是行不通了,各大酒铺的酒,都被食为天的郝掌柜收购一空。
秦烨想了半晌,才微微一笑。
“我有办法,将糙盐,粗盐制成细盐…哦,食为天酒楼的郝掌柜,若是咱们的醉天下酒卖光,他一准找我,到时候也能赚一笔。”
萧暖依眸中绽放一些色彩:“真的?”
“嗯!事在人为,之前那么难,咱们吃不饱饭,都挺过来了。现在情况比之前好太多了,瞧,桌子上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呢。”秦烨朝桌子上努嘴。
萧暖依盈盈一笑。
秦烨也跟着笑了笑:“去,试试这裙子合不合身,不合身我拿去换。”
短暂对视后,萧暖依红着脸,揉着眼泪起身,拿着红裙朝床榻走去……
“秦烨,出来还银子!!”
“若是没银子,就把地契给我们。”
这嗓音,秦烨很熟悉,是黑赌坊外号‘猴子’的嗓音。
原名王利昌,但瘦得跟猴子一样,所以都喊他猴子!
秦烨看了眼立住的萧暖依:“没你事,待屋里别出来。可记住了?”
“嗯!”萧暖依抿唇点头。
秦烨笑了笑,自包裹中点出十八两银子,就开门朝外面走去。
崔三,撼山,宋狗蛋,和其他一些弟兄,都拿上木棍,朝秦烨围过来,跟着秦烨来到院门前。
而那婢妇王杏儿,则是紧张地抱着孩子,躲在一旁。
咣当一声。
秦烨打开院门,就见外面来了十几个人,手里还都拿着木棍。
为首的,正是王利昌,外号猴子。
猴子小眼睛朝秦烨身后一瞧,不屑一笑:“哟?烨哥,人还不少啊?等着咱们来的啊?十八两银子可有了?若是没有,咱们就收地契!”
“谅你这几日,也赚不到那么多,弟兄们跟我进屋,搜地契。”
秦烨将十八两银子,朝猴子脚下一丢:“拿上银子,滚蛋!!”
银子一丢下,猴子和他的那些帮闲,都震惊了!
帮闲蹲下,将十八两银子点了点,然后捧到猴子面前:
“哥,十八两,还真是十八两,一文不少啊!!”
猴子一怔,猛地抬头,朝秦烨望来。
“秦烨!”
“你,你这几日咋赚得这么多银子?”
这话问出。
撼山,宋狗蛋,和崔三他们都哄笑,不屑地看着猴子他们。
连秦烨都是一笑:“猴子,银子还你了。你就别管我怎么赚的了。赶紧滚吧,若是来硬的,我和我这些弟兄,奉陪到底!!”
撼山壮实的身躯,朝前一步:“谁敢来硬的?”
猴子后退一步,堆笑:“好好好,给银子就成,咱们走——”
待他们离开,秦烨松了一口气,债总算还完了。
关上门回到院子中,撼山和崔三那些人围在一起聊天,说什么若是猴子敢来硬的,他非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秦烨,便见那孩童抱着王杏儿的腿:“娘,我饿!”
王杏儿无助地朝秦烨看来。
“等一下——”秦烨说着,来到屋门前:“暖依,可有什么吃的?”
屋中换裙子的萧暖依脆生生的嗓音传出来:“有!锅里我蒸了馒头,还热乎着呢。”
秦烨来到茅草厨屋,掀开木锅盖。
顿时!
热气升腾。
那笼子里,一个个白面馒头十分喜人。
秦烨拿了几个放在碗里,又倒了碗水,端出来将馒头和水递给王杏儿:“来,杏儿姐!”
王杏儿眸中闪着泪水,忙拿过来递给孩童,孩童接过就和王杏儿蹲在地上。
娘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娘来这般吃着,秦烨也是欣慰。
王杏儿一边吃,还一边仰头瞧着秦烨,似有话要说!
终于。
她喝了口水,环顾四周,见土屋一侧有茅房。
“东家,您来一下!”
“俺有话跟您说——”
王杏儿朝正屋一侧走去。
那里是土墙和土屋的夹缝,一般都是农家的茅房。
秦烨奇怪,跟着王杏儿的婀娜身影,就来到夹缝中。
王杏儿没有回头,立住解开腰间系带:“当家的,就在这里,你睡了俺吧。俺没什么给你的,也只有这身子了…你放心,俺半个月没伺候过男人了,下面也早就洗干净了……”
秦烨还没说话,就瞧见她裤子落下,拉起裙摆,弯腰撅起一双白臀……
秦烨一愣,吓了一跳。
“杏儿姐,你这是干嘛?”
“快穿上!”
秦烨忙偏过头去:“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这个,我有妻子的…你帮她做家务,就是对我报答了。快穿起来,要不然你现在就带着孩子离开我家!!”
“别,当家的,俺这就穿,这就穿!!”王杏儿带着哭腔说道。
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王杏儿哭着说:“当家的,俺穿好了,求您别赶俺走……”
秦烨这才看向她,就见十七八岁的她,早已泪流满面,梨花带雨。
“日后,别如此作践自己!你以前可能活得没尊严,但是在我这,你要有尊严地活着,记住了吗?”
她痴痴地瞧着秦烨,然后小嘴一瘪,重重点头,哭着嗯了一声:
“嗯,俺记住了,记住了。”
和她说话间。
砰!
秦烨和她听到一声巨响,是院门被踹开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撼山在院中高吼。
秦烨一惊!
带着王杏儿就来到院中。
而这时候一袭崭新红裙的萧暖依也自正屋出来。
这时候。
秦烨就见一身官服,头戴双耳乌纱的郝知远带着几十名官兵进来,将院子围了起来……
“郝大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烨恼怒眯眼:“难不成你想出尔反尔?”
郝知远嘴角勾起:“什么出尔反尔,本官听不懂。本官堂弟食为天酒楼,丢了银子,怀疑是你们干的。本官特意来搜搜!”
“大人!”
“正屋桌上有银子!”一个官兵指着正屋里忙说。
郝知远点头:“人赃俱获!全部押进大牢!!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放开我,放开我!!”撼山和一些弟兄被几个拿刀的官兵押着。
萧暖依则是朝秦烨这跑,秦烨拉住萧暖依胳膊:“狗官!你们没王法,随意冤枉人吗?”
“人赃俱获,何来冤枉?”郝知远面色阴险。
秦烨咬牙切齿,愤怒到极点,但也知道,到了牢房,可能会被他们严刑拷打,询问制酒方子。
“啊!!”
“咱们没犯法——”王杏儿被官兵抓着,不禁惊叫一声,惹得她身旁孩童哭着推官兵:“别碰我娘!!”
“滚,哪来的野孩子!!”郝知远上去一脚,踢中孩子腹部,孩子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幕。
秦烨看得目眦欲裂:“不!!!”
萧暖依也十分惊愕。
官兵上前一试鼻息,慌乱地瞧向郝知远:“大…大人,孩子没气了!”
“啊!!!孩子,我的孩子!!!”王杏儿想挣脱,奈何被官兵拉住,动弹不得。
郝知远也是一惊,当即哼笑:“孩子是饿死的!其他的都带走吧,找个地儿埋掉!”
“是!!”
秦烨和萧暖依被官兵押着,和弟兄们朝前走,而秦烨面无表情,眸中满是恨意,得想办法整死这种狗官!
一个时辰后。
两名牵着马的黑衣卫,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秦烨家门前,笑着说:“二位官爷,这里就是秦烨家!”
“秦烨娘,是不是叫颜清师?!”黑衣卫严肃询问。
“正是,正是…听说年轻时,和一个富家子弟认识。可是后来那个富家子弟待个十天半月就离开了。”
黑衣卫对视一眼,都严肃点了点头,进院子,喊了几声却没瞧见秦烨。
“他们人呢?”黑衣卫疑惑问。
这时候,有人跑进来:“刚刚都被官府带走了,咱们都瞧见了。官府来了不少人呢。二位官爷是?”
“京城来的!”
黑衣卫冷漠回了一句,就忙出门上马,骑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