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宗明不清楚昨晚战斗的细节,也不太明白陈木为什么又在这个小院子里。
但无所谓。
在他眼中,陈木虽然也不是个好招惹的,可毕竟有软肋。
贪财。
好色。
他想把他的两个女人送出城。
为此,他必然会全心全力地帮他们突围。
当然,苏宗明把注全押在陈木身上,也是无奈之举。
他花了两千两银子招揽来的剑客刘一飚,昨晚突然失踪。
到现在也没回来。
此时,陈木是苏宗明手下,唯一的倚仗了。
只能捧着。
“就这么定了。”
吕壶稍稍有些犹豫,但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便点头同意。
谈完事,拿着虎符,他们转身离开。
明天晚上。
就是和童宝约定好的,突围的时间。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陈木,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汤仁牧忽然叫住陈木。
等其他人都走远。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汤仁牧起身,去偏房看了眼马迟。
马迟之前就受了伤,身体虚弱,昨晚又中了毒,现在还在昏睡。
汤仁牧靠在墙上,低声开口:
“圣命难为,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不拦你,要走便走。”
他自嘲道:“这样也好,你,还有黑骑营那帮兄弟,不用陪我这老头子死在肃马城。”
陈木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将军,援军摆明了不会来,这城早晚守不住,为何不一起突围?”
对这个问题。
汤仁牧并不意外。
或者说,他早就思考过无数次。
汤仁牧苦笑:“童宝太监和我有仇,我若是跟着一起突围,他可能会直接下令大军退后十里,拒绝接应。这事他干得出来。”
陈木无语:“到底什么仇?”
汤仁牧摸了摸眉毛:“当年,朝廷派兵镇压东海起义,我领兵,童宝监军,他一路磨磨蹭蹭贻误战机,我把他绑了,烧了他的弹劾奏章。”
说到这,汤仁牧忽然笑了一声:“最让他记恨的,可能是我说他没种,不是男人。他当时骂得可难听。”
“确实没种。”
陈木也笑出声。
两人哈哈大笑了一阵。
“后来我就从上将军变成下将军,被派到肃马城来。”
“也挺好。”
“呆久了你就会知道,北境的人不像江南,更不像京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里的人说话直,性子也直,给我喂马的马夫叫老唐,他每天都会准备足足10斤草料,还自掏腰包找一些马儿爱的吃食,我的马,见他比见我都亲。”
“南城有个更夫,长得那叫一个丑,人们都叫他癞子鬼,叫是这么叫,但其实没人怕他。他脸上的疤,是有一次走水,他冲进火场救人落下的。”
“城西有家卖羊肉汤的,只用肥羊肉,店家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熬,把油脂全部熬出来,撒上姜片、葱花,能把人舌头都鲜掉。”
“北境天冷,老是下雨,冬天一到就冷得人受不了。北城的青楼你熟吧,梁妈妈虽然爱财,但每个冬天,只要上她那说句好话,就能领上几斤炭。凑合凑合,不至于冷死人。”
汤仁牧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我能走。”
“他们能走吗?”
……
陈木听明白了。
汤仁牧不是不想活。
他的家人还在京城。
怎么会有父亲,不想活着回去见到自己的孩子呢?
他只是舍不下这座城。
一口气堵在陈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人老了,就是爱唠叨,见谅。”
汤仁牧摆摆手,打住话头:“我把你留下来,其实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将军请说。”陈木道。
“明天晚上,把马迟带上,你们一起走。”汤仁牧道。
“好。”
“马迟是我外甥,他母亲父亲都死得早,他从小就跟着我。我脾气不好,经常骂他,还把他从黑骑营调走,为了个秉公无私的名声,把他放在最危险的城墙上。他心里其实对我有气吧,所以才养了副倔脾气。”
汤仁牧喃喃自语:“他不怕自己死在战场上。但我怕,我怕到了下面,没脸见她的母亲。”
“我会带他走。”陈木承诺道。
汤仁牧点头:“好,出去之后,他有什么事,你多担待。”
顿了顿。
他把自己的佩刀取下来,递给陈木。
“这把刀名为‘青鲨’,是我在东海得的,跟了我很多年,现在给你。到了京城,若是没个落脚的地方,可以拿着它,去玄武街汤府。”
陈木接过刀,鲨鱼皮的刀鞘入手温暖,他认真地点点头:“谢将军。”
……
告别汤将军。
陈木回到青楼。
还有个刺客,等着他的审问。
……
北城,青楼。
一楼最深处房间。
“哗啦!”
一盆冰水,泼在黑衣刺客的脸上。
她猛地惊醒,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都无法动弹。
“不用白费力气了。”
陈木把水盆放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姓名:白瞬】
【魅力值:90】
【符合条件】
果然是个刺客。
按理说应该一刀杀掉。
但她符合系统的攻略条件。
陈木就留了她一命,让王二狗悄悄带到青楼来,准备亲自审问。
以防万一。
陈木已经用手指粗的麻绳,将她五花大绑,保证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黑衣被水浸透,麻绳紧紧勒着她柔软的身子,凸显出明显的女性特征。
嘴里也给她塞了根木棍,用绳子绑在脑后,防止她牙齿里藏毒或者暗器。
只是可能压得有点紧,随着呼吸,晶莹的口涎顺着木棍流出来,落在她的胸口。
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白瞬安静下来。
静静地与陈木对视。
但不吭声,眼神也有些空洞。
“知道易容伪装成江湖人士,以苏宗明为跳板接近汤将军,不应该是个傻子啊?”
陈木问了几句都没反应,忽然想起什么,又起身接了一盆热水,当头泼在白瞬脸上。
淡淡的油彩在那张脸上晕染开来。
陈木上前,在她耳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处凸起,沿着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露出她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