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作为刺客组织,管理极其严格。
普通刺客,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只能被动接受指派,然后拼上性命。
即使完成任务,也没有任何奖励,连一句夸奖都不会有。
牛马?
不,完全是奴隶、炮灰。
只有表现异常出色,被评为“甲等”刺客后,才能拥有片刻的自由。
可以自己接任务,选任务,随便跑到哪里去都行。
天罗对甲等刺客只有一条要求……
银子。
每隔半年,甲等刺客必须交银子。
如果上交的银子,达不到天罗给她们规定的数量,她们将被剥夺“甲等”资格,失去有限的自由。
每半年交银子的那个时间,也就是聂红娘口中的“日子”。
天罗给每个甲等刺客定下的数额都不同,会根据评估进行变化,刚好卡在每个人赚钱的极限。
聂红娘需要交五万两银子。
但她这半年来,只赚了四万两。
眼看日子就要到了。
她才不得不铤而走险,接下远超她能力的“刺杀完颜烈”任务。
“既然这么压榨人,为什么不干脆叛出天罗?难不成你们对天罗,真有所谓的忠诚?”
陈木听完后问道。
传闻中天罗培养人的方式惨无人道,所有刺客都是被他们操控的无魂傀儡。
如果是那种人,脑子都没了,愚忠天罗,倒是能够理解。
但无论是白葵还是聂红娘,看上去都不像那种人。
聂红娘摇摇头:“做不到的。”
她拉下衣服领口。
山峦之间,有一点朱红。
“每个人天罗刺客身上,都有蛊毒,若超过一定时间拿不到解药,就会毒发,生不如死。”聂红娘道。
“原来如此。”
陈木恍然,又问,“那如果有办法可以解开蛊毒,你们会离开天罗么?”
聂红娘愣了下,盯着他看了一会,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这蛊毒是天罗秘传,天下无人可解。”
“明白了。”
陈木记在心里,回头得研究研究这事。
白瞬白葵,还有聂红娘,都是符合系统要求的对象。
老是用银子吊着,也不是办法。
早晚要让她们彻底摆脱天罗的控制,为自己所用。
白瞬的好感度,说不定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提上去。
……
陈木带着聂红娘去找汤将军,说她在杀完颜烈的过程中出了力。
区区一万两银子。
对“斩首敌将”这个功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汤仁牧很豪爽地给了。
还顺便给了陈木两万两银子,作为初步的赏赐。
肃马城里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再加上知县吕壶死了。
汤仁牧大权在手,可以直接从城中财库拨钱,豪气得不行。
这个小问题解决。
接下来才是大事。
出城。
痛打落水狗!
……
片刻后。
肃马城的北门,在“嘎吱”的沉重声响中,缓缓打开。
汤仁牧身披黑甲,亲自率领着一千精锐,列阵而出。
众人的甲胄上还残留着前几日血战的痕迹。
但他们此时的眼神,却是亢奋而战意浓烈。
被北莽人压着欺负了这么久。
终于可以还手了!
陈木一马当先,立于阵前。
他身下的赤屠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口中喷出白色的热气。
经过一夜的休整,再加上【耐力】属性的提升,他的体力已完全恢复。
“将士们!”
汤仁牧拔出腰间新的佩刀,刀锋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昨日,陈木万夫尉,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今日,便由我等,将这群失去头狼的草原狗,彻底碾碎!”
“随我破阵——”
“踏北!”
“踏北!!”
“踏北!!!”
一千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
与此同时。
北莽大营,中军帅帐。
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完颜烈的无头尸体还摆在帐篷中央,鲜血早已凝固成暗褐色的血块。
十几名北莽将领围坐一圈,一个个面色阴沉,眼神中充满了暴躁与不安。
“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强攻,大君怎么会死!”
一个独眼龙千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对面的络腮胡将领怒吼。
“放你娘的屁!”
络腮胡将领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大君要为图查报仇,我等劝阻,他可曾听过半句?再说了,当时叫嚷着要踏平肃马城的,难道没有你?”
“我……”
独眼龙一时语塞。
“好了!都别吵了!”
一个年长的万户皱着眉头,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该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撤兵!”
另一名将领立刻接口,“大君死了,瘟疫又在军中蔓延,军心已乱,再不走,等着被南虞人反攻吗?”
“撤兵?你说得轻巧!”
络腮胡将领冷笑一声,“我们折损了这么多兵马,连主帅都死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大王会放过我们?我们的家人族人,恐怕都要被贬为奴隶!”
“那你说怎么办?留在这里等死吗?”
“当然是打!为大君报仇!拿下肃马城,将功补过!”
“打个屁!现在军中人心惶惶,谁还肯卖命?”
“你这是在动摇军心!”
“我只是在说实话!”
帐内的将领们再次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之中,唾沫横飞,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的想打,有的想撤,还有的想固守待援。
群龙无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
“敌袭!南虞人打过来了!”
帐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将领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什么?!”
他们冲出帅帐,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支援军正朝着这边急速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那个杀了完颜烈的红甲将!
“坏了!”
“攻守易型了!”
恐慌在这些北莽将领心中迅速蔓延。
“快!集结部队!”
“挡住他们!”
“有序撤退!”
众人乱作一团,有的想去调兵,有的却已经准备收拾细软跑路。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一个冷静而有力的声音,突兀地压过所有的嘈杂。
“都给我站住!”
许昌德大步走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封信,信上盖着一个鲜红的狼头印章。
“此乃大王手令!尔等还不跪下听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北莽将领的动作都为之一滞,他们看着许昌德手中的那封信,眼神中充满了惊疑。
大王的手令?
怎么会在这个南虞人的手里?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许昌德将信展开,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正是北莽大王独有的笔迹。
“大王有令!三王子完颜烈战死,已派鹰王启程赶来,接管大军!在鹰王抵达前,由许昌德暂代主帅之职,号令全军!若有不从者,降为奴隶,滚回去放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将领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鹰王。
也就是赢无双。
北莽赫赫有名的军神!
他已经在路上了?
但大王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完颜烈战死的?
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那信上的笔迹和印章,很真。
更何况是在这种局面下……
没人敢贸然出声质疑。
“我等……遵命。”
络腮胡将领第一个单膝跪地,低下脑袋。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跪倒一片。
许昌德看着眼前这群被他轻松震慑住的莽夫,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将信收好,脸上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平静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指挥。
“慌什么!”
“不过区区千余南虞残兵,也敢在我十万大军面前叫嚣?”
“他们缩在城里不好打,现在出来了,还不好打吗?更何况我们的兵力,十倍于敌军!”
“传我将令!”
“全军集结!正面迎敌!”
“今日,就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南虞人,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