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10月11日
秋日的晨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洒进来，给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第二天一早
惠莲就准时来到医院工作，她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却久久未能投入工作。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惠蓉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姐姐正托着腮帮子出神。她走近几步，发现惠莲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忧虑。“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惠蓉关切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惠莲像是突然惊醒，她抬起头看了看妹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小蓉，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出去说！“说完便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医院外的林荫道上
秋风吹落几片泛黄的梧桐叶。惠蓉追上姐姐，拉住她的手：“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她感觉到姐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惠莲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终于开口道：“你姐夫昨晚跟我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和静姐在老家的时候有过婚约，是他家里长辈给介绍的。在老家的时候，静姐就三天两头去你姐夫家缠着他。你姐夫为了躲她才到这里上前线的，没想到......没想到静姐还是追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
惠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困惑：“小蓉，你说这事是真的吗？“她紧紧盯着妹妹，仿佛要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伴奏。
惠蓉被惠莲的话惊得瞪大了双眼，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她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什么？姐夫和静姐竟然有过婚约？那...那静姐当初来我们家，难道就是为了姐夫？“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可是静姐平时对我们那么温柔体贴，处处为我们着想，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呢？“说着，惠蓉困惑地挠了挠头，眉头紧锁。
惠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这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怅惘，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突然
惠蓉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抓住姐姐的手：“等等！姐，静姐之前不是说过她心里有个喜欢的人吗？难道...“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那个人就是姐夫？“
惠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抿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天啊！“惠蓉惊呼出声，“既然静姐知道姐夫就是她喜欢的人，又知道姐夫现在是你的丈夫，那她上次来家里的时候为什么只字不提？“她来回踱着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表现得那么自然，还帮我们做了那么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莲眉头紧蹙，困惑地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惠蓉见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姐，你说静姐真会是这种人吗？她平时对我们嘘寒问暖的，难道都是冲着姐夫来的？“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中透着几分疑虑。
“不可能！“惠莲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静姐帮我们那么多，上次我发烧时她连夜送药。“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泛了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惠蓉轻轻握住姐姐冰凉的手，柔声劝道：“姐，你先别着急。要我说，说不定是姐夫故意挑拨呢？他最近不是总反对你和静姐来往吗？“她顿了顿，眼神坚定地补充道：“以我对静姐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惠莲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她点点头，眼眶还有些发红。
惠蓉见状，赶紧挽起姐姐的胳膊：“走吧，咱们还得去查房呢，主任交代的那几个病人还等着复查。“说着，她拉着惠莲快步走向医院的走廊，白大褂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消毒水气味弥漫的医院长廊里。
她们回到办公室后，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办公桌上。刘静芳正专注地坐在座位上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惠莲和惠蓉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她走去，两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刘静芳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阳光映照下，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们怎么了？“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解，“怎么这么看着我？“她的目光在惠莲和惠蓉之间来回游移，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惠莲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刘静芳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静姐，你和展鹏很早之前就认识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刘静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钢笔，嘴唇轻轻抿了抿。她慢慢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几分迟疑。“你怎么这么问？“她轻声回应，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办公室里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惠蓉轻轻拉住惠莲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与关切：“静姐，是这样的...我姐夫提起说，你和他以前有过婚约，这次来是为了找他。我们也不确定这事是真是假，静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这么问...“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生怕伤害了与刘静芳多年来的情谊。
刘静芳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了。我和展鹏确实很早以前就认识，那是我们两家长辈安排的婚事。不过展鹏当时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她微微欠身，语气诚恳：“这件事让你们困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惠莲和惠蓉相视一眼，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惠莲上前一步，温和地说道：“静姐，你和展鹏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长辈们安排的，我们都知道你肯定也不愿意的。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着，她亲切地握住刘静芳的手，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容。
刘静芳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芒，声音轻柔似水：“可是...展鹏他似乎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我知道当年在老家是我不对，现在真的知错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能去你们家向他当面道个歉吗？“这个请求看似诚恳，却暗含着某种深意。
惠莲热情洋溢地拉起刘静芳的手，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当然可以啊！静姐，今天晚上你就来我们家吧！我给你做你最爱的吃的菜，还会帮你跟展鹏好好说说！“她的声音里满是温暖的期待。
一旁的惠蓉却只是抿嘴浅笑，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姐姐想的那么简单，心里暗自盘算着各种可能性。这个看似普通的邀请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复杂的故事。
夕阳西下时分
姐妹俩带着刘静芳回到了家。出乎意料的是，展鹏和振国今天早早地就回到了家中，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餐。当敲门声响起，两人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却在看到刘静芳的瞬间僵在了原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刘静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展鹏，我今天冒昧登门，是想当面向你道歉的。“她的目光直视着展鹏的眼睛，“当年在老家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这些年我一直在反省，也成长了不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说完，她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展鹏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刘静芳身旁的惠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哦...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能来做客，我们都很欢迎。“他的语气虽然客气，却透着一丝无奈，眼神中似乎藏着说不出的心事。
惠莲满脸笑容地挥舞着手臂，热情地招呼着刘静芳：“静姐，快过来这边坐啊！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我去厨房给你准备晚饭，今晚就在这儿好好吃一顿！“她转头又朝展鹏喊道：“展鹏，你也别闲着，过来给我搭把手！“话音未落，惠莲已经风风火火地朝厨房走去。
展鹏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跟上惠莲的脚步。而站在一旁的振国和惠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都敏锐地察觉到刘静芳这次突然造访似乎别有用心。
惠蓉悄悄挪到振国身边，压低声音说：“振国，我总觉得静姐今天来得很蹊跷。下午在医院时我就注意到她举止反常，现在又突然提议要来家里吃饭，这太不寻常了。“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振国警惕地瞥了眼正在一旁落座的刘静芳，凑近惠蓉耳边轻声说道：“上次她们带她来家里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看她那副神情，特别是看向你姐的眼神，简直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我敢打赌，她这次来准没好事！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他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戒备。
惠蓉顺着振国的视线望去，只见刘静芳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更加确信振国的判断——刘静芳此次登门，绝非简单的串门做客那么简单。
惠蓉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和不悦，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振国说道：“我总觉得她现在对姐夫还存着那份心思，她这次主动接近我们，八成就是为了姐夫！不行，我得去和她把话说清楚！“话音刚落，惠蓉就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走向刘静芳所在的位置，毫不客气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正出神地望着远处惠莲和展鹏亲密身影的刘静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她迅速收回视线，脸上立刻堆起温柔的笑容，故作关切地问道：“小蓉，你这是怎么了？“声音里刻意带着几分亲昵。
惠蓉直视着刘静芳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道：“静姐，其实下午我就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提议要来我们家做客？“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神却透着审视和怀疑。
刘静芳轻轻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小蓉，你听我说，我是真心不想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影响到你姐姐和展鹏的感情。今天来，就是特地来道歉的。“她顿了顿，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纠缠展鹏了。“
惠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静姐，我姐和姐夫已经结婚了，这是事实。我希望静姐能说到做到，不要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她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我想，静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静芳听她这么说，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寒霜冻结。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她们的！“说完，她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而尴尬的笑容，眼神却黯淡无光。
惠蓉见状，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静姐明白就好。我一直很尊重你，是你手把手教我们医术，一路引领我们姐妹成长。在我和姐姐心里，始终把你当作最亲的姐姐。“说着，她温柔地握住刘静芳紧绷的手，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静姐，我姐天性单纯善良，请你...别伤害她好吗？“
刘静芳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其实没有你姐，我和展鹏也未必没有机会。“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但我就是不甘心！小蓉，当我得知你姐和展鹏的关系时，我简直要疯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你姐这样的人！“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惠蓉，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不伤害你姐，继续把她当妹妹。但是展鹏——我绝不会放手！“
惠蓉被这番决绝的话语震住，她本能地想立刻赶走眼前这个危险的女人。但想到姐姐，她硬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话，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帘。
刘静芳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的目光斜斜地瞥向惠蓉，眼神中混杂着轻蔑与挑衅。
惠蓉选择视而不见，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这时，惠莲端着几盘冒着热气的菜肴从厨房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餐桌上，浑然不觉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温暖的灯光下
几个人围坐在古朴的木桌前，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刘静芳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道：“阿莲，实在很抱歉啊！我总是来这打扰你们！“她顿了顿，又夹起一筷子菜，“不过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展鹏，你有福气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说着还故意朝展鹏挤了挤眼睛。
惠莲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静姐，你这么说我多不好意思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大家...大家吃饭吧！“她赶紧给每个人碗里都添了些菜，想转移话题。
“下次你们去我家，“刘静芳兴致勃勃地提议，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们也做几道菜尝尝！看看是你的手艺好，还是我的手艺好，怎么样啊？“她边说边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厨艺比拼的热闹场面。
惠莲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静姐，我认识你这么久，都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呢！“她转向展鹏和小蓉，“过几天我们就去静姐家吃饭，好不好？“
刘静芳一边扒着饭，一边回忆道：“展鹏，以前在老家你也尝过我做的饭吧！“她放下筷子，掰着手指数，“有几次我去你家，我做了四个菜呢！“她突然拍了下手，“对了，那次做的红烧鱼你吃得可香了，连汤都拌饭吃了两碗！“
惠莲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筷子悬在半空。展鹏皱着眉头放下碗：“我什么时候吃过你的饭！“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我怎么不记得！少编瞎话骗人啊！“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餐桌上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氛围，惠蓉见状，连忙夹起一筷子菜，热情地递到刘静芳面前：“静姐，你快尝尝这个，这可是我姐的拿手好菜！味道特别棒，保证你吃了还想吃！“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试图用美食来缓和略显尴尬的气氛。
刘静芳优雅地放下筷子，转而望向何展鹏，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展鹏，待会儿吃完饭，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天这么黑，我一个人走夜路实在有些害怕呢。“她微微低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
展鹏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惠莲，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这个...要不让振国送你吧？我答应要帮惠莲收拾碗筷，恐怕抽不开身。“他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
惠蓉敏锐地察觉到姐姐微妙的表情变化，立刻挺身而出：“静姐，还是我来送你吧！我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胆大，走夜路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她挺直腰板，用力拍了拍胸脯，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展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语气顿时轻快起来：“对对对！让小蓉送最合适不过了！我一个男的单独送你，万一被人看见说闲话多不好。那就辛苦你了，小蓉！“说着，他开心地扒了一大口饭，嘴角还沾着几粒米饭。
“姐夫你太见外啦！“惠蓉爽朗地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这时，惠莲轻轻拉住展鹏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展鹏，要不...还是你去送静姐吧？她一个女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都有些发白。
展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她能出什么事？不是都说好让小蓉送了吗！你瞎操什么心！“他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继续埋头吃饭，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路上，惠莲笑意盈盈地看着刘静芳，语气轻快地说道：“静姐！展鹏都答应要送你了，你就放心吧！有他送你，我也能安心些呢！“她温柔地拍了拍刘静芳的手，眼中满是真诚的关切。
刘静芳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微微欠身道：“那就麻烦展鹏了！阿莲，真是太感谢你了！“她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柔和，眼角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站在一旁的惠蓉和振国。
惠蓉和振国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都紧锁着眉头。振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而惠蓉则抿着嘴唇，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刘静芳那看似真诚实则做作的笑容。
晚餐过后
草房院子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刘静芳亲昵地拉着惠莲的手，两人谈笑风生，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这时展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阿莲，天色已晚，刘护士该回去了。刘护士，我送你。“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刘静芳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角，柔声道：“那阿莲，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啊！“她向众人微微颔首，露出标准的社交式微笑，随后跟着展鹏离开了温暖的小院子。
夜色渐浓
月光为小树林镀上一层银辉。展鹏和刘静芳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刘静芳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软：“展鹏，我今天真的不是有意要来打扰的。只是阿莲盛情难却，我们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姐妹...“她低下头，做出一副歉意的模样。
展鹏冷哼一声，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刘静芳，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不必继续演戏了。“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直说吧，你今天来我家，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怒意。
刘静芳此刻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她冷笑着扬起下巴，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何展鹏！我今天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不然我现在就去告诉你老婆，就说我喜欢你，我要让她主动退出！就凭她那个软性子，为了我这个'好姐妹'，肯定会乖乖把你让出来！到时候，我看你还能说什么？“她得意地环抱双臂，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何展鹏气得脸色铁青，额角暴起青筋：“刘静芳，你给我听好了！“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对方，“在老家你撒泼打滚也就算了，在这儿可别给我发疯！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真是给脸不要脸！“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刘静芳的鼻尖。
刘静芳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要不是柳惠莲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就该是我！凭什么她能得到一切？我苦苦追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能像个外人一样远远看着？“说着说着，她突然扑进何展鹏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何展鹏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将她推开：“刘静芳！你给我清醒一点！“他后退两步，语气决绝，“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请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说完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
可刘静芳哪肯罢休，她快步追上前去，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可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何展鹏...“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得不到的东西...“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力将何展鹏推倒在地，整个人压上去强吻他的嘴唇。
“你这个疯子！“何展鹏暴怒地推开她，踉跄着站起来，厌恶地擦了擦嘴，“我警告你，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他的怒吼在泥石路回荡，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瘫坐在地上的刘静芳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泪水混合着恨意划过扭曲的面容。“何展鹏...“她对着空荡荡的泥石路喃喃自语，“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这誓言如同诅咒般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草房里
昏黄的煤油灯将人影拉得老长。惠莲和惠蓉两姐妹站在灶台边，哗啦啦的水声伴着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惠蓉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压低声音道：“姐，你咋想的？居然让姐夫送静姐回家，还留她吃饭！你这心也忒大了些！“说着又拿起一个粗瓷碗用力擦洗。
惠莲闻言一愣，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笑着摇头：“小蓉，你这是说啥呢？静姐这些年帮衬咱们还少吗？上回你发热，还是她连夜去镇上请的大夫呢。“她将洗好的碗摞成一叠，水珠顺着碗沿滴落。
“哎呀我的傻姐姐！“惠蓉急得把抹布往盆里一摔，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襟，“你瞧不出来吗？今儿个静姐那身新做的碎花袄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分明就是冲着姐夫来的！“她索性直起身子，双手叉腰，“她那眼神，都快黏在姐夫身上了！“
惠莲手里的碗差点滑落，她慌忙接住，强笑道：“净瞎说！静姐和姐夫那都是老黄历了。当年两家长辈定的亲事，他俩不都逃出来了吗？要真有意思，早成了。“说着又蹲下身继续洗碗，可手上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一旁的振国摇摇头，把洗好的筷子一根根码齐，忍不住插嘴：“莲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静姐这大半年为啥总往咱家跑？“
正说着
门帘突然被掀起，展鹏阴沉着脸闯了进来。他衣衫凌乱，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活像只落汤鸡。惠莲赶忙起身：“展鹏，你这是咋了？“她伸手要帮他擦脸，却被躲开了。
振国眼珠一转，凑到展鹏耳边低语：“该不会是...跟她...“话未说完，展鹏猛地瞪圆了眼睛，拳头捏得咯咯响，转身就冲进了里屋，木门被摔得震天响。
惠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追了进去。外间只剩下惠蓉和振国，两人面面相觑。“得，这下有好戏看了。“惠蓉撇撇嘴，把最后一只碗重重地放进橱柜，发出“咣当“一声脆响。振国叹了口气，拧干抹布的水，水珠滴答滴答落进盆里，像极了此刻屋里人的心事。
展鹏和惠莲的房间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展鹏阴沉着脸坐在床沿，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着白。惠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旁，目光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游移，试图读懂他的情绪。
“你怎么了？“惠莲柔声问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跟静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啪！“展鹏突然重重拍了下床垫，吓得惠莲浑身一颤。“我警告你！“他猛地转头，眼中燃烧着怒火，“以后别在老子面前提起这个女人！以后不准你把她带家里来！“他粗鲁地指着惠莲的鼻尖，声音震得窗户都在颤动，“不然老子以后就不准你出门儿！“
惠莲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呆了，嘴唇微微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展鹏的手指依旧直直地戳在她面前，像一把无形的利剑，逼得她不得不点头应允。
“老子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展鹏又一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惠莲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噙着泪水。展鹏这才稍稍缓和了表情，可就在这时——“呕...“惠莲突然捂住嘴，脸色发白。
还没等展鹏反应过来，她又干呕了一声。展鹏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成了惊恐。
“你...你怎么了？“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对不起啊，刚才我态度不好，我错了！“他慌乱地道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以后不对你大声了！“
惠莲虚弱地坐在床边，展鹏赶紧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老婆，你怎么了？肯定是被我吓得！“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头，“我真该死！对不起啊阿莲！“说着就要把她搂进怀里。
“你放开我！“惠莲挣扎着推开他，“我不舒服！离我远点！“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干呕。
展鹏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手，乖乖坐在一旁，像个受罚的小学生。看着他这副模样，惠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你这个样子！“她抹着眼角的泪花，“傻不傻啊！“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不是因为你！我...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起红晕，“我可能是怀孕了！“
“什...什么？“展鹏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你说你...？“
“我是医生我还能不知道啊！“惠莲娇羞地低下头，手指绕着发梢，“不过我没看过妇科，我也不能确定...“
展鹏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容：“我去叫小蓉来给你看看！你等着啊！“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院子里传来他兴奋的喊声：“小蓉！小蓉！快来啊！“那欢快的声音，和方才暴怒的模样判若两人。惠莲望着门口，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院子里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为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柔。惠蓉和振国刚收拾完院子里的杂物，正准备回房休息。这时，展鹏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紧张。
“小蓉，你等等！“展鹏叫住惠蓉，声音里透着兴奋，“你姐的状态有点不对头！她一直在呕吐，说自己可能怀孕了，但又不敢确定。你是学医的，快进去给她看看吧！“展鹏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惠蓉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我姐怀孕了！这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因为惊喜而微微发颤，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展鹏抿了抿嘴，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你先去给她看看再说。“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回房间，背影都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惠蓉和振国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房间里
惠莲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惠蓉快步走到床边，先是轻轻握住姐姐的手腕，仔细地把了把脉，然后又查看了她的喉咙和眼睛。
“姐，“惠蓉认真地说，“你的脉象确实像是怀孕的症状，但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为了保险起见，明天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她温柔地握住惠莲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惠莲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又忐忑的神情。惠蓉和振国见状，体贴地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对准父母。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展鹏和惠莲两人。展鹏坐在床边，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他轻轻抚摸着惠莲的肚子，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展鹏，你怎么了？“惠莲注意到丈夫异常的神情，疑惑地问道。
展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咱们终于要有孩子了！我这是高兴的！真好啊！“他的手温柔地在惠莲的腹部流连，眼神里满是憧憬。
惠莲却撇了撇嘴，故意泼冷水道：“高兴什么呀，都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呢！“说着，她拉过被子盖好，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展鹏也跟着躺下，轻轻搂住惠莲的腰，在她耳边柔声说：“肯定有了！明天去医院检查就知道了！“两人相视一笑，在幸福的期待中相拥入眠，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甜蜜的气息。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落，仿佛也在为这个可能到来的新生命祝福。
1926年10月12日
一个秋意渐浓的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医院的白墙上。惠莲和惠蓉早早起床，为展鹏、振国和战士们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便匆匆赶往医院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医院里
惠莲迫不及待地来到妇科挂号处，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经过简单的尿检，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当看到化验单上那个期待已久的结果时，惠莲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小心翼翼地折好单子，像捧着珍宝一样，快步走向惠蓉的办公室，想要第一时间和妹妹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砰“的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正在专心整理药品清单的惠蓉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姐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跑这么急？“她连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惠莲身边。
惠莲深吸了几口气，等呼吸稍稍平复，才颤抖着将手中的化验单递给妹妹。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小蓉，我...我真的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惠蓉先是一愣，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把抱住姐姐：“太好了！姐，真是太好了！“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夫啊！“姐妹俩相视而笑，反复看着那张小小的化验单，仿佛上面写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文字。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刘静芳已经悄然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她将姐妹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当刘静芳推门而入时，惠莲和惠蓉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刘静芳将手中的针盘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啊？“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惠莲的脸上重新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她快步走到刘静芳面前，拉起对方的手：“静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了！就要当妈妈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喜悦，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整个秋天的阳光。
刘静芳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噢，你怀孕了啊！“她刻意拖长了语调，“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她微微前倾身子，故作关切地说：“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啊！“话音未落，嘴角又扬起那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惠蓉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刘静芳：“谢谢静姐对我姐的祝福。“她特意加重了“静姐“二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我会照顾好我姐的，静姐就放心吧！“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倒是静姐自己要多保重才是。“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刘静芳一眼。
刘静芳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个眼神，转而热络地拉住惠莲的手：“阿莲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夸张地提高声调，“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她故作亲昵地拍拍惠莲的肩膀，“这样吧，今晚你们都来我家，我亲自下厨！“她环视着姐妹俩，脸上堆满假笑：“可一定要赏脸啊！“
惠蓉敏锐地察觉到刘静芳眼底闪过的算计，立即冷声回绝：“静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她刻意加重语气，“我们姐妹在家吃就好。“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静姐还是多去照顾那些在前线受伤的战士吧，他们更需要您的关心呢。“
刘静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她很快调整表情，转向惠莲时又换上那副受伤的模样：“阿莲啊，看来我们真是没缘分呢。“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本来想让你好好放松一下的，看来是我没这个福分啊。“说着还故作委屈地擦了擦眼角。
单纯的惠莲见状急忙拉住刘静芳的手：“静姐别生气！“她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小蓉就是说话太直了。“她讨好地对刘静芳笑道：“他们不去，我去！我可一直惦记着静姐的手艺呢！“
惠蓉暗中扯了扯姐姐的衣袖，惠莲却坚定地摇头：“没事的，静姐是我们的好朋友。“她安抚地拍拍妹妹的手背，“人家这么热情邀请，我们怎么能拒绝呢？“她转向刘静芳，眼中满是期待：“静姐，我们一定准时到！“
惠蓉无奈地撇撇嘴：“好吧好吧，去就去吧。“她小声嘀咕着，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刘静芳脸上顿时绽放出胜利的笑容：“这才对嘛！“她亲热地挽起姐妹俩的手臂，“平时都是吃你们的，今天也该让我表现表现了！“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声音却格外热忱：“晚上一定要好好尝尝我的拿手菜！“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斑驳的民国老街上，给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惠莲和惠蓉两姐妹踩着细碎的阳光，跟着刘静芳穿过几条幽静的小巷，来到她家门前。
这是一座典型的民国时期旧公寓，砖红色的外墙已经褪色，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铁艺的阳台栏杆上缠绕着几株不知名的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刘静芳掏出钥匙，伴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那扇斑驳的木门缓缓打开。
“快请进吧。“刘静芳侧身让出通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惠莲和惠蓉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出乎意料的是，屋内与破旧的外表截然不同：地板擦得锃亮，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茶几上还摆着一束新鲜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哇，静姐，你家收拾得真干净！“惠莲忍不住赞叹道，目光在整洁的客厅里来回游移。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药柜，上面整齐地陈列着各种药材和医疗器具。
刘静芳一边为她们倒茶，一边笑着说：“一个人住，总要收拾得利落些。“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静姐，平时就你一个人住这儿吗？“惠莲接过茶杯，忍不住问道。
刘静芳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当然啦。爸妈还要照顾家里的生意，我还有个哥哥需要他们照料。只有我一个人出来行医谋生。“她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惠莲看着眼前这个独立坚强的女子，心中涌起一阵怜惜：“静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姐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她半开玩笑地说着，试图驱散空气中那抹淡淡的忧伤。
“那你们可要常来陪我吃饭啊！“刘静芳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人吃饭实在太孤单了。“她的语气轻快，却掩饰不住话语中的渴望。
一旁的惠蓉忍不住插话：“静姐，你也该找个伴了。总是一个人，多寂寞啊。“她直白的言语让刘静芳瞬间红了脸。
“你这丫头！“刘静芳佯装生气地瞪了惠蓉一眼，转向惠莲时又换上了温柔的表情：“我哪有你们姐妹俩这么有福气，嫁了这么好的丈夫。“
惠莲赶紧推了推妹妹：“小蓉！静姐这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遇到世上最好的男人的！肯定会比我们嫁得更好，是不是啊静姐？“
刘静芳抿嘴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惠蓉见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刘静芳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围裙：“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准备晚饭。“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厨房里很快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伴随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一个小时后
厨房里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刘静芳已经麻利地准备好了五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翠绿的青菜炒蘑菇泛着油光，丝瓜汤清亮见底，皮蛋拌豆腐黑白分明，炒豆角青翠欲滴，辣炒莴笋红绿相间。
惠莲看见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静姐，你这厨艺也太好了吧！这些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闻着更香，一定特别好吃！“她兴奋地围着餐桌转了一圈，眼里满是赞叹。
刘静芳擦了擦手，谦虚地笑道：“都是些粗茶淡饭，现在兵荒马乱的，想买点好菜都不容易。你们将就着吃点儿吧。“她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搓着围裙边角，眼神却暗自打量着惠莲的反应。
“静姐，这已经很丰盛啦！“惠莲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座，“我们这些干革命的，哪会在意这些。来来来，都坐下吃饭吧！“她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刘静芳拿起筷子，假意要给她们夹菜：“诶，展鹏和振国在家有饭吃吗？真该叫他们一起来吃的。“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惠蓉一眼。
惠莲笑着摆摆手：“没事儿静姐！他们自己会做饭的。“她夹了一筷子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静姐，那天展鹏送你回家后特别生气，还不让你来家里了。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边咀嚼一边关切地询问。
刘静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露出委屈的神情：“也没什么...就是我说以后还想来你们家，他就说因为以前的婚约最好别来了。我拉住他的手道歉，他却把我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假装揉了揉鼻子，声音哽咽起来，“我知道以前在老家是我不对，可我怎么道歉他都不肯原谅我...“
“展鹏太过分了！“惠莲气得放下筷子，“那件事明明是长辈们的主意，怎么能怪你呢！还动手推人！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静姐你别难过了。“她心疼地握住刘静芳的手。
刘静芳抹了抹眼角：“不怪他，谁叫我以前那么讨人厌呢...“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惠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静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我会帮你去跟展鹏解释的。来，先吃饭吧！“说着就往刘静芳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
这时，一直沉默的惠蓉终于忍不住了，“啪“地拍桌而起：“姐！你被她骗了知不知道！就你傻乎乎地相信她！“她气得脸色通红。
惠莲也站了起来，既困惑又生气：“小蓉！你在胡说什么？静姐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以前不是最崇拜静姐的吗？怎么现在一提到她就这么激动？“她不解地看着妹妹。
刘静芳冷笑一声站起身：“阿莲，别怪小蓉。可能是我那天惹展鹏不高兴，连累小蓉也生气了。过几天就好了。“她假意劝解，伸手去拉惠莲和惠蓉，“都坐下继续吃饭吧，姐妹吵架多不好。
惠莲和惠蓉勉强坐回座位，惠蓉狠狠地白了刘静芳一眼，心里暗骂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刘静芳则回以一个胜利的眼神——显然，惠莲选择相信她而不是展鹏和惠蓉。
饭后
三人准备离开时，刘静芳热情地说要送她们下楼。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夜幕低垂
小巷里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惠莲挽着妹妹的手停下脚步，转身对刘静芳露出甜美的笑容：“静姐，今天真是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还有...刚才我们姐妹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试探。
刘静芳脸上堆满亲切的笑容，摆摆手道：“哎呀，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可是好姐妹啊！静姐怎么会跟你们计较这些小事呢？“她亲热地拍拍惠莲的肩膀，“快回去吧，展鹏他们该等急了。“
“那静姐再见，我们先走了。“惠莲微微颔首，拉着妹妹转身离去。
待姐妹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刘静芳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她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这两个小丫头，倒是挺机灵的。不过...“她轻哼一声，“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她优雅地转身上楼，高跟鞋在楼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
惠莲姐妹已经回到家中。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展鹏和振国早已备好晚餐，正坐在餐桌前等候。展鹏抬头看见妻子进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连晚饭都不准备！“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悦。
小郑见状，连忙凑到惠莲耳边小声提醒：“嫂子，你们去哪儿了？大哥都等急了，你...小心点啊。“说完赶紧溜回座位继续吃饭。
惠莲却神色自若，径直走到餐桌前：“我们去静姐家吃饭了，这也要向你汇报吗？“她自顾自地盛了碗饭，若无其事地开始用餐。
展鹏猛地起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饭碗：“你今天怎么回事？故意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去了一趟刘静芳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得其他人都停下了筷子。
惠莲缓缓抬头，眼神冷漠得令人心惊：“我们是谁？不过是你们的煮饭婆，是你何展鹏的糟糠之妻，还是...“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还是你未出生孩子的母亲！“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展鹏看着妻子委屈的模样，心头一软，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大声。“他伸手轻拍妻子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我这不就是担心你们嘛...“
一旁的小战士们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谁能想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队长，在嫂子面前竟这般温柔体贴？
展鹏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立刻板起脸来：“看什么看！好好吃饭！“说完，他拉着惠莲快步走进卧室，留下满屋子憋笑的战士们。
振国困惑地转向惠蓉：“他们这是怎么了？“他挠挠头，一脸茫然。
惠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我做什么？去问你的好兄弟啊！“说完也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小战士们再次哄笑起来，振国无奈地摇摇头，作势要打他们：“再笑！再笑明天加练！“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惠莲和振国的房里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惠莲静静地坐在床头，双手紧握成拳，低垂的眼帘下藏着说不尽的委屈。展鹏知道是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伤了她的心，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坐下，木质的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老婆！“展鹏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你真生气啦？你也知道我这个大老粗，说话向来没个轻重。“他粗糙的大手轻轻覆上惠莲冰凉的手指，“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看看你现在怀着身子，还整天往外跑，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他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心疼。
惠莲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对静姐？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展鹏一脸茫然，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我对她怎么了？她今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你要是真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怕别人嚼舌根吗？“惠莲用力推了展鹏一把，声音里带着哭腔。
“天地良心！我能跟她说什么啊！“展鹏急得直跺脚，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我展鹏对天发誓，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惠莲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那你倒是说说，那天送静姐回家的路上，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展鹏“腾“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我能对她做什么？我就是跟她说以后少来家里串门！这也有错？“他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还装！“惠莲又推了他一把，力道比刚才更重，“你是不是这样推静姐了？把她推得摔在地上？“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展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咬着牙低声咒骂：“这个长舌妇...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倒是一箩筐！“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
“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要那样对静姐？“惠莲步步紧逼，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展鹏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你怎么不去问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她还有脸让你来兴师问罪！“说完猛地甩开惠莲的手，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去。
房门“砰“地一声巨响，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惠莲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时振国正好经过，看见展鹏怒气冲冲的背影，连忙追上去拦住他：“喂！老何！你这是唱哪出啊？“
“疯了！都疯了！“展鹏甩开振国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军靴重重地踏在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地板踩穿。
振国和旁边的小战士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眼看展鹏越走越远，振国赶紧追了上去，只留下惠莲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窗外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