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冰水浇透四肢百骸,他终于明白,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克鲁鲁(李婉菁)要的,是看着他在亲情与尊严之间,被彻底碾碎。
“旻芮……”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混着绝望滑落,砸在黑檀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哥……哥……”
金旻芮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裹着灼烧般的痛楚。阳光仍在啃噬她的皮肤,新生的血肉刚探出便被烤成焦黑,可比这肉体折磨更汹涌的,是胸腔里翻搅的岩浆——那是不甘,是愤怒,是被践踏到极致的占有欲。
凭什么?
李婉菁凭什么用那张模仿她的脸,对哥哥露出那样亲昵又残忍的笑?凭什么她能披着克鲁鲁的皮囊,肆意摆布哥哥的尊严?还有那些苍蝇——苏梓萌、暮瞳黑猫、孙思怡,她们凭什么围着哥哥打转?
更让她疯狂的是李婉菁那句“禁脔”。
哥哥是她的。从记事起,哥哥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无数个的冰冷夜晚,是哥哥偷藏的糖果;被父亲鞭打剧痛里,是哥哥捂住她眼睛时掌心的温度。
那些暧昧的齿痕、屈辱的交易,都该是她的——只有她金旻芮,才配站在哥哥身边,不管是以人类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
“赝品?”她在意识深处冷笑,血沫从嘴角溢出,“真正的赝品,是你啊,李婉菁。”
就在这执念如钢针般刺穿灵魂的瞬间,一道古老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慵懒得像午后晒足了太阳的猫,却又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慢,每个音节都裹着陈年红酒的醇香与铁锈的冷冽:
“开战了。”
轰——
仿佛有什么封印在血脉深处炸开,金旻芮感觉四肢百骸突然被注入滚烫的水银,皮肤下的血管不再是青紫色的蛛的血管不再是青紫色的蛛网,而是燃起了粉色的火焰。阳光灼烧的剧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力量感,正沿着骨骼疯狂生长。
“嗯?”克鲁鲁(李婉菁)正欣赏着沙漏里飞速坠落的血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铁链崩裂的脆响。
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笑容在看清十字架方向的瞬间僵住——
金旻芮原本及肩的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墨色如潮水般褪去,晕染成克鲁鲁标志性的烟霞粉。发丝自动在空中翻飞缠绕,最终定格成三马尾的形态:两侧各一束俏皮的短尾垂在肩头,脑后一束高束的长尾如蝎尾般翘起,发梢泛着珍珠光泽。
她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白皙剔透,宛如上好的冷瓷,之前被阳光灼伤的痕迹尽数褪去。嘴角的小虎牙刺破唇瓣,延伸成尖锐却精致的獠牙,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耳廓缓缓上翘,顶端变得圆润尖细,成了精灵般的模样。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原本温顺的淡棕色瞳孔被蔷薇色的红彻底淹没,虹膜中央收缩成细长的竖瞳,像蛰伏的蛇,冷漠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身上的小熊睡衣早已在力量爆发时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黑雾般的布料,它们如活物般缠绕、编织,最终化作一件露背的蔷薇哥特礼服。黑色蕾丝勾勒出纤细的脊背,背后拖着长长的燕尾,前襟是蓬松的短裙,点缀着两枚粉色蝴蝶结,金色的纽扣在水晶灯下闪着微光。裙摆下,一双长筒靴包裹着白皙的小腿,靴口同样缀着蕾丝。胳膊上套着泡泡袖,两侧垂落的蝴蝶形蕾丝飘带轻轻晃动。
她的身形也在悄然变化,身高、体态都在向某个既定的模板靠近,只是比起李婉菁刻意模仿的成熟,多了几分少女的纤细。
这哪里是变化?这分明是三次元的克鲁鲁·采佩西,从画布里走出来了!
“不……不可能的……”李婉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残忍和嘲讽被彻骨的恐惧取代,“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承受未经稀释的原液?你明明只是……只是个实验体……”她后退两步,撞在纯金王座的扶手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这股力量……这不是你该有的!”
话音未落,金旻芮——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存在——已经挣断了铁链。断裂的铁环还在空中翻滚,她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李婉菁面前,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粉色残影。
“呃!”李婉菁只觉得脖颈一紧,呼吸瞬间被剥夺。冰冷的指尖掐住她的咽喉,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气管捏碎。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蔷薇色竖瞳,那里面没有丝毫属于金旻芮的怯懦,只有纯粹的、上位者的漠然。
她想呼救,想挣扎,双手徒劳地扒着金旻芮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脚尖离地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瞟向米迦尔(张雪琪)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那是她安排好的后手,是她模仿克鲁鲁时特意留下的“忠诚者”。
可米迦尔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
更让李婉菁绝望的是,一直停在她肩膀上的阿鲁卡努突然振翅飞起,绕着金旻芮转了两圈,发出亲昵的啾鸣,然后稳稳地落在她新形成的粉色马尾上,用尖喙梳理着她的发丝,仿佛在嘲笑旧主的愚蠢。
“呜……”李婉菁的呜咽声越来越微弱,视线开始模糊。
克鲁鲁(金旻芮)低头看着她,粉色的竖瞳里没有一丝波澜。她的右手缓缓伸向李婉菁的领口,指尖捏住那颗核桃大小的黄宝石。宝石入手温热,仿佛有心跳在里面搏动。
“这种东西,”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完全不像金旻芮原本的音色,“怎配由你佩戴。”
话音刚落,黄宝石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自动从李婉菁的领口挣脱,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在金旻芮领口的粉色蝴蝶结衬托上,稳稳地嵌了进去,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
“这……这不可能……”李婉菁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那是克鲁鲁·采佩西的信物,是她费尽心机才弄到的,怎么会……
周围的人早已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金铭睿僵在原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震慑,脚步动弹不得。
克鲁鲁(金旻芮)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她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因力量的涌动而泛着淡淡的粉光。
“剑啊,”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饮我的血吧。”
肩膀上的阿鲁卡努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化作一团模糊的黑影扑向她的手臂。黑影中伸出无数带刺的蔷薇荆棘,如活物般钻进她的血管。克鲁鲁(金旻芮)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痛苦的穿刺,而是与伙伴的融合。
下一秒,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剑身漆黑如夜,护手是缠绕着荆棘的粉色蔷薇,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与她瞳孔的颜色如出一辙。
“谁想过来送死?”她握着剑,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眼神,那语气,那高高在上的傲慢,与传说中的克鲁鲁·采佩西别无二致。众人被这股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连一濑红莲(姜花)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凝重。
李婉菁还在徒劳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克鲁鲁(金旻芮)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这个只会拙劣模仿我的人类,今天就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克鲁鲁·采佩西。”
她说完,左手掐着李婉菁咽喉的手指轻轻一收。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李婉菁的身体猛地一颤,四肢瞬间失去力气,双手垂落,脚也不再乱蹬。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缩成一个极小的黑点,里面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克鲁鲁(金旻芮)松开手,李婉菁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了呼吸。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水晶灯的光芒在冰冷的地板上流淌,照亮了李婉菁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也照亮了克鲁鲁(金旻芮)那双蔷薇色的、毫无感情的竖瞳。
血红色的沙漏仍在继续流淌,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反转,倒计时着什么……
李婉菁的身体砸在地板上的闷响还未散尽,大厅角落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米迦尔(张雪琪)缓缓走出阴影,脸上那股对李婉菁的盲从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释然的复杂神情。
她径直走到金旻芮面前,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右手紧紧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垂着眼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女王大人,有何吩咐?”
金旻芮(?)低头看着她,蔷薇色的竖瞳里情绪难辨。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那姿态像极了真正的克鲁鲁在思索时的模样。片刻后,她才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带着那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拖下去。”
“是。”米迦尔应声起身,刚要走向李婉菁的尸体,三道身影突然如鬼魅般拦在她面前。
费里德(朱云郊)张开双臂,脸上挂着惯有的轻佻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他身侧的克罗里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却暗藏锋芒,身后的两个吸血鬼跟班则握紧了腰间的武器,眼神凶狠。
“别急着处理呀。”费里德(朱云郊)慢悠悠地开口,目光扫过地上的李婉菁,又落回金铭睿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割舍的旧物,“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个女人……就由我收下了。”
金铭睿的眉头猛地一皱。他太熟悉朱云郊这种眼神了。学生时代,朱云郊会偷偷藏起他用过的草稿纸,会在他和别的同学说话时默默攥紧拳头,会在暴雨天撑着伞等在他家楼下,只为说一句“顺路”。那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曾让他感到窒息,却又在一次次试探与退缩中,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对不住了,兄弟。”费里德(朱云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神里那抹淡淡的忧伤几乎要溢出来,“虽然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锁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但每个男人在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之前,都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不是吗?”他咂了咂嘴,舌尖舔过唇角,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现在,我找到了。”
金铭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说不出是愤怒还是荒谬,他想质问,想怒斥这种扭曲的“爱情”,却被费里德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再见了,兄弟。”费里德(朱云郊)抱起地上的李婉菁,动作竟意外地轻柔,“下次再找你……大概就是真的有急事了。”
他身后的克罗里和两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与米迦尔对峙起来。
八双眼睛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溅。米迦尔的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指节泛白;克罗里微微眯起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两个跟班则露出了嗜血的獠牙。战争的引线,仿佛只需一根火柴就能点燃。
“旻芮。”金铭睿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让他们走吧。”
“哥哥?”金旻芮(?)猛地回头,蔷薇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恨与不甘,“凭什么?!李婉菁死了,他还想带着她的尸体逍遥法外?这些人都是她的帮凶!”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金铭睿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他走到金旻芮面前,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染的一丝血渍,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的血迹,掠过众人惊恐或警惕的脸,最终落回妹妹那双写满不甘的眼睛里:“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但如果我们现在杀了他们,克罗里的同伴会来报复,费里德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善罢甘休。暴力只会引发更大的暴力,最后……我们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怪物。”
克鲁鲁(金旻芮)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被哥哥眼底的疲惫与恳切堵住了。她想起李婉菁临死前那充满执念的眼神,想起自己刚才几乎被力量吞噬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
是啊,她差点就变成了和李婉菁一样的怪物。被执念驱使,用暴力解决一切,最终只会陷入无尽的循环。
她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低了许多:“好吧……我知道了,哥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不想变成像她一样……充满执念的怪物。”
说罢,她猛地抬眼,看向克罗里三人,厉声呵斥:“滚!”
克罗里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对着金旻芮和众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动作如同最标准的绅士。下一秒,他们便转身走进走廊深处的黑暗,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哥哥……”
金旻芮扔掉手中的玫瑰剑,那股属于克鲁鲁的威严瞬间褪去大半,只剩下少女的脆弱与依赖。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猛地扑进金铭睿怀里。
双臂死死地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与阳光的味道。实验室的冰冷、药剂的疼痛、李婉菁的嘲讽、阳光的灼烧……所有的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世界仿佛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耳边只有彼此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