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等等啊!”
嘶哑的呼喊撕裂了海风。三道身影带着孤注一掷的希望,从荒无人烟的孤岛里狂奔而出,冲向即将开走的小木船。
问枫那双布满血丝的狼眼死死钉在王梓枫挺拔冷硬的背影上。
“我…我熟悉这片海。比那破地图还清楚一百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
王梓枫的脚步终于在船边顿住。烈日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的阴影,她微微侧过一点脸,嘴角抿成一道直线。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白桉!”问枫焦急地说着
“我记得,咱们之前那个木筏还在。”
“在的,我知道它放在哪。我现在就搬出来!”那名叫白桉的男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屋后,用力掀开一堆腐烂发黑的棕榈叶。
“哐当—咯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朽木呻吟和碰撞声响起。
露出来的东西……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筏。
几根粗壮得离谱、却早已被海风虫蛀蚀得腐烂,几乎遍布蛛网般裂痕和孔洞的圆木。
被干硬龟裂的兽皮筋和几根同样发黑风化的巨兽腿骨,以一种极其原始粗暴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体积庞大笨拙,甚至比他们脚下的小船还魁梧一圈。几根勉强削平的树干充当船桨,歪斜地搁在上面,沾满污垢。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朽木的霉烂、兽皮的腥臊、沉积的海盐猛地扑面而来,呛得让问枫他们连连后退咳嗽。
“这…这是我们当年在海上漂命的东西!”名叫白桉的喘着粗气解释,脸上带着一丝不堪回首的苦涩,
“前年…坏血病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就再也没力气碰它了…”
问枫三人哪还顾得上这些?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爆发出了非人的力量。
合力拖拽着这具沉重又不断呻吟掉渣的“古董”,在沙滩上犁出两道深沟。
一路碎屑飞溅,终于将它半推半拽地弄到了岸边。
王梓枫再没有一丝停留。脚尖在船舷轻轻一点,身姿矫健如燕,利落地翻身跃上船头,稳稳站定。
“那就出发!目标,‘金谷’”她斩钉截铁。
小船立刻调转方向,船桨划开水面。
沙岸上,剩下的两名铁甲和问枫,彻底红了眼。什么腐朽的呻吟,什么粗糙朽木边缘瞬间在掌心划开的刺痛血口,统统抛在脑后。
他们嘶吼着,用胸膛,拼命地将那庞大笨拙的破筏子推向更深的水中,然后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
“轰隆——咯吱——”
古筏在一阵令人心脏骤停的剧烈摇晃和木材不堪重负的龟裂声中向下一沉。
浑浊的海水瞬间从无数裂缝和孔洞里汩汩涌上筏面。
它剧烈地颠簸着,在绝望的哀鸣中,勉强承受住了三个人的重量,极其不情愿地开始向前移动,远远地缀在那条越来越小的小船影子后面。
小船在前,破筏在后,在苍茫的海面上拖出两道泾渭分明的轨迹。
破筏上,三个劫后余生的人剧烈喘息着,咸腥的海水混合着掌心的血水,滴落在朽木上。
短暂的死寂后,议论声在风浪和海水的浸泡声中响起。
“金谷……”
问枫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和汗,声音带着回忆,
“我年轻时去过一次,那时候…不过是个鸟不拉屎的小渔村。”
“对!对!”
那名叫白桉的铁甲同伴连忙接口,眼中闪烁着希望,
“我敢打包票,那里肯定有新鲜果蔬卖!咱们的坏血病可算有救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经溃烂过的牙龈。
“哼!”
另一个皮肤黝黑、名叫南烬的中年汉子突然冷哼,盯着前方小船模糊的轮廓,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把小石刀,
“要是路上…他们敢耍花样…或者到了地方翻脸不认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
“老子豁出这条命,也要拉他们垫背!”
问枫心头一凛,急忙低喝:
“南烬,别说这种混账话!我们现在全靠他们才有活路,指望着靠他们回大陆呢!”他用力拍了拍南烬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我只是说万一……”南烬梗着脖子,眼神依旧凶狠,声音却低了下去,透着不易察觉的虚弱。
海风呼啸,咸涩冰冷。五个小时的时光在破筏的每一次令人心悸的摇晃。每一次海水漫过脚踝的冰冷中,煎熬着流逝。
就在问枫感觉身体快要被这腐朽的木船颠簸得散架时,前方灰蒙蒙的海岸线终于变得清晰。
“金谷?到了?!”白桉沙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船率先靠岸。破筏在三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划动下,也终于重重地撞上了浅滩的泥泞,彻底宣告散架般,歪斜地停了下来。
此时,西边海岸线上,最后一抹残阳已经彻底沉入墨色的海底,无边的黑暗吞噬着天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前方,是一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杨树林。问枫他们挣扎着从半沉没的破筏上爬下,浑身湿透冰冷,筋疲力尽。
他们停在树林边缘,默契地没有立刻上前,目光警惕地望向王梓枫小队的背影,原来问枫是想让他们打头阵。
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从幽暗的树林深处弥漫出来。
草木被烈火焚烧后的焦糊恶臭,甚至隐隐还有一丝腐肉的甜腻。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不祥之地。
突然一阵打破这死寂——
“嗒…嗒…嗒…嗒…”
一阵低沉、缓慢却极具压迫感的马蹄踏地声,由远及近,突兀地撕裂了宁静。
几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策马,从树林更深处踱了出来。
为首者,骑着一匹熔岩裂马。那畜生每一次沉重的铁蹄踏落,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进湿泥,发出“嗤嗤”的骇人闷响。
暗红的火星随着泥点飞溅,一股刺鼻的硫磺焦臭味瞬间盖过了血腥与焦糊,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马背上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
仅仅是那模糊的背影和坐骑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就足以让岸边的梓枫她们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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