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您有事?”
“先生,我是从乡下逃荒来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见先生面善,才敢过来搭话……”
那穿长衫的青年停下脚步,打量了她两眼。
见她虽衣着朴素,脸上化的妆就像是一个真正逃难的人,不过就算如此,也难掩她的姿色,一时间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愣了一瞬间,很快这人就回过神,他温和地笑了笑:“大姐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刘金凤心里松了口气,这“进步青年”看着果然好说话。
她故意低下头,露出几分怯懦,声音放得更柔:“是这样,我刚到这地界,瞧着街上……瞧着街上的人都穿得这般新奇,心里慌得很。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大伙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青年闻言笑了,因为她就是在立人设,指了指周围:“这里是漫展,就是大家穿上喜欢的角色服装,聚在一起玩的地方。
您看他们穿的,有的是书上的英雄,有的是戏里的人物,都是图个乐子。”
“漫展?”刘金凤重复了一遍,装作茫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还当是遇到了什么精怪呢,吓了我一大跳。”
她说着,抬手拍了拍胸口,没有半点演的成分。
青年被她逗笑了:“大姐别怕,都是假的,衣裳是做的,道具也是假的。您是从哪个乡下过来的?怎么一个人?”
“从北省逃荒来的,”刘金凤垂着眼,声音低了些,“家里遭了灾,就剩我一个人了,想着来省城寻条活路,没成想一进城就走到了这儿,瞧着什么都新鲜,又怕冲撞了贵人。”
她说着,悄悄抬眼观察青年的神色。
青年果然露出同情的神色:“北省倒是没有听过,想来是很远了,能逃到这里很是不容易。
不过现在人人平等了,可没有贵人一说。”
“人人平等?”刘金凤愣了一下,这词儿她她可从没听过,在顾家,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而她是主子里的下人,下人里的主子,哪有什么平等?
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声音带着点怯意:“先生说的是……是我见识浅了。在乡下,地主老爷就是天,咱们庄稼人哪敢想这些。”
那长衫青年见刘金凤“演”的认真,也配合着:“乡下日子苦,您能跑出来不容易。到了城里就好了,只要肯动弹,总能有口饭吃。不像以前,地主老爷一句话,就能把人逼死。”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这大字不识一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是身上还剩下个祖上留下的金戒指,该怎么办呢?”刘金凤是诚心诚意的发问。
这倒难住了这长衫男子,他是个大学生,也不懂这些,只能按照常识来编了,希望这个大姐不要觉得自己OOC了,不跟自己玩:
“您要是有金戒指,就随便找个金店卖了,现在金价也贵,一克要500块呢,你看那就有家金店,有了钱,您租个房子,或者找个管吃管住的店铺,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那可太谢谢您了!”刘金凤赶紧道谢,顺势往他身边凑了凑:“先生看着就是读过书的体面人,敢问这省城……近来安稳吗?
我听人说城里规矩多,像我这样的乡下妇人,真能找到活计吗?”
她一边问,一边把话题往生存上引,想从这人口中套出些实在话来。
但是刘金凤没注意到她凑的有些近了,虽然这是漫展但是coser之间就算是靠的近也只有拍照的时候,
青年被她凑得近了些,鼻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寸,耳根悄悄红了,手在长衫下摆上捏了捏,才稳住语气:“云城还算安稳,就是人多眼杂,您初来乍到,夜里别往僻静巷子走。”
他清了清嗓子,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摊贩:“找活计不难的,您要是会针线,去布庄问问;
要是能吃苦,帮人照看孩子、打扫屋子,不少人家缺这样的帮手。
工钱或许不多,但管饭的不少,先落脚总是容易的。”
刘金凤没察觉他的局促,只牢牢记住“僻静巷子不能去”,又追问:“那……要是遇到难处,找谁帮忙呢?就像乡下有保长那样的?”
“有巡警,穿灰制服、戴帽子的那种,街上常见。”青年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保安,“瞧见没?类似那样的,有麻烦找他们就行。”
他说完,见刘金凤还望着自己,脸颊更热了,赶紧补充:“我……我还有事,先过去了。您要是找不到地方,就按我说的去服务站问问,错不了。”
说完,他快步走开了,背影看着竟有些仓促。
刘金凤看着他走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先生莫不是嫌自己唐突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摸了摸盘在头顶的发髻,暗自咋舌:城里的读书人,脸皮倒比乡下姑娘还薄。
不过,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
她定了定神,朝着那金店去,便民服务站她是不回去的,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进了这金店她才算真的长了见识,进了门,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比顾夫人房里的熏香还清雅。
柜台是雪白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上面都是琉璃,擦得能照见人影,里面铺着红绒布,摆着的金镯子、金戒指比她藏在鸡窝的那些更精巧。
一个穿这黑色职业套装的姑娘迎上来,脸上堆着笑:“这位美女,想看点什么?”
今天对面的广场上有漫展,所以她对刘金凤的服饰没有一点的不适应。
刘金凤没敢碰柜台,只隔着玻璃打量,心里暗暗咋舌:这城里的金店也太阔气了吧。
“姑娘我不买东西,我带了个金戒指,想卖了。”
店员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关系,您请这边坐。”
她引着刘金凤到柜台内侧的小桌旁,又倒了杯温水,“您把戒指给我看看,我们这儿收旧金,按克称重,价格公道。”
刘金凤从怀里摸出金戒指,姑娘接过戒指,先用软布擦了擦,又拿出个小巧的天平称了称,再用个放大镜仔细瞧了瞧内侧的印记。
“您这个不纯,要卖的话,得用火烧。”
“成,你烧吧。”
随即店员拿起火枪,蓝色的火苗稳稳地舔过戒指表面。
“您这戒指是老物件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烧完的金块放在电子秤上,“32克整。”
刘金凤盯着那数字,心里没底,她不认识这阿拉伯数字,只含糊点头:“是家里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