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底牌？活佛？”
砚秋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是从无数个维度同时传来。他甚至没有动手，四周的钢筋水泥便开始自行蠕动、变形。一根粗大的钢筋梁，在他意念的操控下，顶端变得尖锐无比，猛然刺向法明。
法明面色沉静，双脚不动，仅在身前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
“嗡！”
一声沉闷的佛号自他体内响起。一道无形的金色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尖锐的钢筋巨蟒撞在屏障之上，发出一声巨响，却再也无法前进。扭曲的钢筋在距离法明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剧烈颤抖，最终寸寸碎裂，化为一地废铁。
“有点意思。”砚秋笑意更浓，“精神力化为实质，你的‘道体’，专精于此道吗？”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混凝土地面突然液化，化作一片灰色的沼泽。数十只由水泥构成的巨手从沼泽中猛然伸出，抓向法明的脚踝、膝盖、腰身。
法明身形一晃，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在无数只巨手的缝隙间飘然后退。他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尚未完全液化的坚实地面上，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
他在不断地闪躲与格挡，感受着砚秋那股扭曲万物的法则之力。这股力量诡异而强大，但每一次发动，都会在空间中留下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轨迹。而这些轨迹，正被他以精神力悄然捕捉，并引导向一个看不见的坐标。
人间神国，需要一位神祇的陨落作为基石。
砚秋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试探，他更享受绝对力量碾压的快感。
“不陪你玩了。”
他眼神一冷，张开双臂。一股阴冷至极的吸力从他体内爆发，瞬间笼罩整个废弃工厂，甚至蔓延到更远的地方。黑暗中，无数微弱的光点被强行从栖身的角落里抽离出来！
这些代表着生命本源的光点发出无声的哀嚎，汇聚成一条漆黑的、由纯粹怨念和死气构成的雾气长河，咆哮着扑向法明。
这才是神族的恐怖之处，他们视众生为刍狗，随意剥夺，化为己用。
法明脸色终于变了。
他可以抵挡物理层面的攻击，可以对抗法则层面的扭曲，但这种直接针对灵魂本源的污秽攻击，是他佛门金身最为忌惮的东西。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如同惊雷般炸响，法明周身金光大盛，试图抵挡那片黑雾的侵袭。然而，黑雾仿佛拥有生命，无孔不入。金光与黑雾接触的瞬间，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法明的护体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几缕黑气甚至已经缠上他的手臂，金色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斑纹。
他的身体在颤抖。
“活佛，你的慈悲，就是你最大的弱点。”砚秋欣赏着法明痛苦的表情，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黑雾越发浓郁，几乎要将法明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是吗？”
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突兀地在工厂的另一个角落响起。
砚秋的笑容猛然一僵，霍然转头。
只见在工厂的阴影入口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弱的男人静静地站着。正是第九局的顾问，温知恒。
“一个凡人？”砚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温知恒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被黑雾困住的法明，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流为之一滞。
下一秒，一股与砚秋的阴冷诡异截然相反的，至阳至刚、煌煌如大日般的恐怖气息，从温知恒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身上那件普通的风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金丝眼镜的镜片下，那双一直显得温和而睿智的眸子，此刻，燃起璀璨夺目的金色火焰！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文弱顾问，而是一尊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护法金刚，一尊镇压诸天邪魔的怒目天神！
“你刚才说，谁是凡人？”
温知恒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砚秋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一步踏出。
脚下地面一圈无声的龟裂。
他对着那团包裹着法明的黑雾，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空间，在这一拳下，仿佛变成一块被巨力挤压的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金色真气构成的拳罡，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瞬间贯穿数十米的距离。
那条由无数生灵怨念汇聚而成的黑雾长河，在接触到这道金色拳罡的刹那，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被蒸发、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拳罡余势不减，径直轰向后面的砚秋！
砚秋眼神一凛，双手交叉于胸前，周身神力涌动，形成一道扭曲的力场屏障。
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废弃工厂都在剧烈摇晃，屋顶的灰尘簌簌而下。
砚秋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出一个深坑，他整个人被这一拳的巨力震得倒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他放下手臂，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很快严重出现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狂热。
“好！好！好一个‘道体’！”砚秋死死地盯着温知恒，声音中充满压抑不住的兴奋，“原来你才是正主！比那个只会躲闪的活佛，有趣太多了！”
他瞬间明白，温知恒这种至阳至刚的力量，才是对他们神族神体最大的克星！
黑雾散去，法明脱困而出。他看一眼温知恒，温知恒也恰好回头。
两人背靠背，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温知恒轻声道。
“不久，刚刚好。”法明活动一下手腕，身上的黑斑已经尽数褪去，金身重焕光彩。
“一个主攻，一个主扰，速战速决。”温知恒下达指令。
“好。”
砚秋看着背靠背的两人，脸上的狂热更甚：“两个‘道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把你们一起拿下，我的神位，将再进一步！”
他双手一挥，身旁的神力开始凝聚。很快，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神力化身出现在场中，每一个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从四个方向将温知恒和法明死死包围。
战斗，一触即发！
而在工厂外围数百米的一处高地上，苗灵正手持着那块神秘的晶石，神情专注地观察着战场。
就在温知恒爆发出全部力量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晶石也起剧烈的反应。原本晶石内部那两股泾渭分明的能量，此刻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是法明的慈悲祥和，另一股，正是温知恒那霸道绝伦的至阳之气。
两股光芒在晶石内部交相辉映，最后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苗灵的呼吸猛然一窒。
她终于明白了。
什么顾问，什么活佛，什么巧合……全都是假的！
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是兄弟！
从龙影试探法明，到法明故意示弱受伤，再到引出砚秋，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全都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引出神族而设下的惊天大局！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在演戏，演给所有人看，也演给神族看！
就在她心神巨震之时，战场中，温知恒的声音穿透能量的轰鸣，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苗灵！我们被困住了！”
温知恒与法明同时看向她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与急切的请求。
“我们需要你制造一个幻境，为我们争取时间！”
苗灵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晶石。
她看着被四个砚秋围在中央，仿佛陷入绝境的两人，心中却一片雪亮。
困住了？
不，他们不是被困住了。他们是在逼自己做出选择。
她别无选择。
她必须用她的蛊术，为这对胆大包天的“疯批”兄弟，创造出一线生机。
或者说，是为他们那疯狂的计划，献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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