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环视着一张张煞白的脸,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投降的下场,你们比我清楚。”
“你们的女人会被当成牲口,你们的父母妻儿,会被屠戮殆尽。”
“你们自己,会被刺穿锁骨,拴上铁链,像狗一样被活活累死在草原上!”
赵子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越来越近的敌军鼓点上。
“跟我打,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得像是在宣布一个判决。
“想怎么选,你们自己定。”
“但我,会战死在这里。”
十死九生,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赵子明说的话,却狠狠烙印在每个人心上。。
几个家就在山下屯子的士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赵子明不再看他们,求生的意志,只需要一颗火星。
他猛地转身,开始下达一连串在众人听来匪夷所思的命令:
“你,你,还有你!去,把外面那几具北狄人的尸体拖进来!”
“库房里所有的桐油、火油,全都搬到通道口!”
“那架坏掉的弩车,拆了!把木头全给我劈成一尺长的尖刺!”
“所有人,把内衬的麻衣撕了,撕成布条!”
士兵们面面相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打仗就打仗,拖尸体、拆车、撕衣服算怎么回事?
角落里,那个之前被李威点名叫去投降的新兵,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他叫狗蛋,今年才十七,是第一次上战场。
他看着赵子明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亲兵和李威冰冷的尸体,一股不知从哪来的血勇涌上头顶,大声道:“我……我听赵大哥的!”
说完,他第一个冲出烽燧台,手脚并用地去拖拽不远处的一具北狄人尸体。
尸体很沉,他拖得踉踉跄跄,几次都差点摔倒,但他没有停下,牙关紧咬。
一个动了,就有第二个!
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
剩下的人不再犹豫,眼神逐渐变得凶狠,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快!油在这里!”
“这破木头真他娘的硬!”
“狗蛋,你慢点,别把肠子拖出来了,卧槽,真他娘的臭!”
绝望的气氛被这股忙乱冲淡了些许,烽燧台内,第一次有了活人的气息。
赵子明冷静地指挥着一切。
他让士兵们将劈好的尖木刺,以特定的角度斜插在烽燧台唯一的入口通道内,尖端朝外,形成一片简陋却致命的拒马。
几具北狄人的尸体被胡乱地堆在木刺之间,既能阻碍视线,又能绊住敌人的脚步。
随后,那些浸满了桐油和火油的布条,被一根根缠绕在木刺和尸体上。
整个通道,瞬间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浓烈油臭和血腥味的死亡陷阱。
“原来……原来是这样用的!”一个老兵看着眼前这杰作,恍然大悟。
“呜——”
台外的号角声变得尖锐而急促。
北狄人见台内乱象平息,只当是主降派已经控制了局面,准备开门献降。
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头目,挥舞着弯刀,一马当先,带着二三十个北狄兵,嗷嗷叫着冲向烽燧台的入口。
他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牛羊和女人,是唾手可得的功劳。
看着争先恐后涌入通道的敌人,赵子明冷笑一声。
等到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北狄兵已经完全进入陷阱范围,后续部队也挤在了狭窄的通道口时。
“点火!”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将一支绑着火绒的箭矢搭在弦上,拉满弓,对准了通道深处。
“嗖!”
火箭如流星般射入,精准地落在一具浸满油的尸体上。
“轰——!”
烈焰冲天而起!
浸满桐油的布条和尸体瞬间被点燃,火龙顺着通道顷刻间将整个入口包裹!
“啊——!!”
冲在最前的十几个北狄兵,瞬间被大火吞噬,变成了在地上翻滚惨叫的火人。
后面的北狄兵被这恐怖的火墙吓得掉头就跑!
但身后的人不明所以,还在往前猛冲,整个队伍瞬间乱成一团。
烽燧台上的守军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短暂的安静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成了!我们成了!”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挨北狄的欺负,哪里有这样一次性解决过这样多北狄士兵。
“烧死这帮狗娘养的!”
“赵大哥威武!”
众人再看向赵子明的背影时,眼神里满是是劫后余生的狂热。
“弓箭手,抛射!压制后方!”赵子明抓住战机,再次下达命令,“其余人,跟我来,收割!”
他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他知道,这把火只能暂时阻挡敌人,必须趁他们混乱,最大限度地消灭他们。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手持长枪,杀出烽燧台!
十几个刚刚被点燃了血性的士兵,嗷嗷叫着,紧随其后。
他们利用陷阱造成的混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敌军混乱的侧翼。
赵子明长枪所至,人仰马翻。
“吼——!”
巴图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拨开挡在身前的乱军,骑着高大的战马,用手中滴血的弯刀,直指赵子明。
“只会用火的老鼠!你杀了我三十个勇士,可敢用你手里的长枪,接我巴图一刀!”
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惨叫和喧嚣,如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单挑。
草原上最古老、最荣耀的规矩。
也是对一个战士,最高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