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勒得手腕生疼，我缩在地下仓库的角落，潮湿的空气让伤口隐隐作痛。仓库里一股子机油、汗臭和霉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角落里堆着生锈的钢管、改装枪和压缩饼干箱，墙上用红漆喷着“基因平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在昏暗的灯泡下红得像血。
“醒了？”
一道冷飕飕的女声传来，我费劲地抬起头，看见仓库中间站着个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她身板挺得笔直，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额角有道浅浅的疤，眼神跟淬了冰似的，正居高临下地打量我。手里把玩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是苏璃。在诺瓦的数据库里见过她资料——自由基因者联盟的头头，天生心脏基因有问题，靠黑市强心药吊着命，却敢带着一群“原基因”底层民众跟诺瓦硬扛，被陆沉舟视为眼中钉。
“诺瓦的走狗？”她往前走两步，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咚咚”响，“说，陆沉舟派你来干啥？刺探情报，还是放病毒？”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铁链在地上拖出“哗啦”的刺耳声。手腕被勒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动一下跟针扎似的。“我不是走狗。”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快听不清。
苏璃冷笑一声，蹲下身用刀背挑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我牙都酸了：“哦？那你从诺瓦实验室抱着核心数据跑出来，是学雷锋做好事？”她眼神跟鹰似的，像要把我看穿，“林深博士，诺瓦的首席研究员，‘基因锚定技术’的发明者之一——别以为我们查不到你的底细。”
仓库里的联盟成员全围了上来，十几个年轻男女手里攥着钢管、改装枪，眼神里全是警惕和敌意。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带着长期吃不饱的蜡黄，可每个人眼里都燃着不服输的火。
“他就是帮诺瓦搞基因歧视的那个科学家？”一个瘦高个青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苏姐，别跟他废话，直接崩了省心！”
“对！我弟弟就是被他们抓去当实验体的！”一个短发女孩红着眼吼道，手里的钢管捏得咯吱响，“这些优基因的狗没一个好东西！”
愤怒像潮水似的涌过来，骂声指责声此起彼伏。我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这些被基因歧视害惨了的人，心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沉。他们的愤怒没毛病，诺瓦干的那些事，确实让“原基因”者活得不如狗。
“都闭嘴！”苏璃突然喝了一声，仓库里立马安静了。她的目光又落回我身上，刀背还抵着我下巴，“给你三十秒，说清楚你来干啥。不然让你尝尝基因锁锁喉咙的滋味——听说那是你发明的‘好东西’？”
我盯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痛苦和愤怒，突然明白了她为啥这么冲。那些被诺瓦害死的亲人朋友，那些在基因歧视里熬日子的日夜，早就在她心里刻满了疤。
“我带了陆沉舟的罪证。”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因紧张发颤，“诺瓦吹的‘基因优化套餐’，其实是给富人装的基因炸弹。陆沉舟能远程弄死他们，已经有三个人被他‘清除’了。”
苏璃的眼神明显一震，握刀的手松了点：“证据呢？”
我用被铁链捆着的手指了指手腕上的防水手环：“在里面。一千个优基因富人的锚定序列，激活记录，还有破解这技术的后门程序。”
仓库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联盟成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不敢信我的话。瘦高个青年忍不住骂：“吹牛！这种核心数据能让你带出来？”
“白玲跟陆沉舟早就勾结了。”我深吸一口气，说出那个残酷的真相，“他们俩计划用这技术控制全球权贵，我发现后想拦着，结果成了他们的追杀目标。”
苏璃盯着我看了足足半分钟，眼神变来变去。就在我以为她不会信时，她突然站起来收起刀：“赵野，解开他一只手。”
赵野走上前，用钥匙打开我右手的锁链。手腕一松，血液“嗡”地涌上来，麻得我差点瘫了。我哆嗦着举起防水手环，按了激活键。
一道蓝色的全息投影射出来，在仓库中央展开一大片数据流。密密麻麻的代码滚过，最后定格在一份名单上——新海市市长、联邦议员、跨国集团总裁……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后面，标着基因锚定的激活时间和生理特征数据。
“这是……张议员？”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指着名单惊呼，“他上周还在电视上吹基因优化多好呢！”
“还有王老板！难怪他最近对诺瓦服服帖帖的！”
仓库里炸开了锅，惊呼声和咒骂声吵成一团。苏璃走到投影前，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名字，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她看到某个名字时，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那是新海市最大的医药商，听说就是他垄断了治疗基因缺陷的药，把价格抬得死高。
“小雨，验验数据真假。”苏璃的声音压着火。
扎双马尾的小雨立马搬来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让人眼花。她看起来刚二十出头，戴副厚眼镜，嘴里还嘟囔着：“这加密手法真老土，跟我奶奶的密码本似的……不过核心算法还行啊，博士你当年没少下功夫吧？”
我靠在墙上喘气，看着小雨快速破解数据，心里七上八下。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他们能信我的理由。要是数据验出来有问题，或者他们觉得我没用了，我估计活不过今天。
苏璃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算数据是真的，你凭啥觉得我们会信你？一个诺瓦的首席研究员，突然跑来跟我们说要反水，你觉得这靠谱吗？”
“我没让你们立马信我。”我迎上她的目光，尽量让语气真诚，“但陆沉舟的计划成了，不光原基因者倒霉，这些被他控制的富人也没好下场。咱们有共同的敌人，这就够了。”
苏璃冷笑：“共同的敌人？你们优基因的世界里，啥时候把我们这些‘基因垃圾’当盟友过？”她的话像针一样扎人，让我想起那些在诺瓦实验室里被当成实验品的原基因者，心里一阵愧疚。
“我知道我以前干了不少错事。”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愧疚，“我设计的技术被用来害人，我难辞其咎。但现在我想弥补，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就在这时，小雨突然欢呼一声：“搞定！数据是真的！我比对了公开的体检报告，这些人的心脏附近都有异常基因序列，跟锚定代码对上了！”她调出一段录音，白玲那冰冷的声音在仓库里响起来：“……下周启动第二批激活测试，重点盯那几个不听话的议员……”
仓库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惊讶、愤怒、怀疑……各种眼神混在一起。苏璃盯着投影上的数据，半天没说话，我能看见她攥着拳头的指节都白了。
“把他的铁链解开。”苏璃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但派人看好他，别让他耍花样。”
赵野解开我脚上的铁链时，我因为捆太久，差点站不住。双脚落地的瞬间，麻木和刺痛一起涌上来，疼得我倒吸冷气。
“给他找身干净衣服和吃的。”苏璃转身往仓库深处走，“明天我要知道陆沉舟的全部计划，还有这技术咋破解。”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我心里松了口气，又升起一丝担忧。初步信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得证明自己有用，才能真正融进这个团队。而诺瓦的追杀，陆沉舟的阴谋，还有那个神秘的“进化病毒”，都像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掉下来。
仓库角落里，联盟成员们还围着投影讨论，愤怒和决心在他们眼里烧得更旺。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彻底拐了弯。以前的诺瓦首席研究员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个想弥补过错、拦着灾难的普通人。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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