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俏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声音虽小但清晰:“岛主虽已脱险,但后续调养更为重要。伤口需每日用烈酒清洗,防止再次感染。饮食上要清淡,最好能辅以清热解毒的草药,否则高热反复,仍有性命之忧。”
石屋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孙韵虽然还未醒,但平稳的呼吸和消退的红肿让所有女海贼都松了一口气。
赵姐看向林云的眼神不再那么充满杀意,但依旧警惕。
“说吧,你想要什么?”赵姐沉声问。
“我们要留下。”
林云直截了当,“我们被官府和倭寇追杀,无处可去。这里易守难攻,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赵姐冷笑一声:“罗刹屿从不收留男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林云毫不退让,“我能治病,能打仗,还能帮你们对付倭寇。留下我们,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孙韵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林云身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小满,让他说。”
赵姐立刻退到一旁。
林云迎着孙韵审视的目光,将他们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孙韵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后,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三个大越女子可以留下。你,还有那个倭国女人,必须走。”
此言一出,许琳琅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抓住林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不!我跟林云一起走!”
张莺儿和吴阿俏也立刻跪下,异口同声:“我们誓死追随公子!”
孙韵的脸色沉了下去,眼中怒火闪现:“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骨气,那就全都给我滚!罗刹屿不养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们走。”
林云竟笑了,他拉起许琳琅,对其他两女点点头,转身就向石屋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出门槛时,他头也不回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岛上很多人牙龈出血,浑身无力,关节疼痛,身上还有不明原因的瘀斑吧?”
“再过些时日,怕是牙齿都要掉光了。这种病,不致命,但能让你们连刀都握不稳。倭寇再来时,你们拿什么抵挡?”
孙韵瞳孔猛地一缩!
赵小满更是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岛上近半数的姐妹都有这些症状,吴婆婆也束手无策,只当是海上湿气太重所致。
这男人竟只看一眼就说得如此精准!
林云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不仅知道,我还能治。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条件了吗?”
孙韵死死地盯着林云,仿佛要将他看穿。
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留下。”
协议达成。林云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让赵小满带人去岛上采集最新鲜的松树针叶。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云将松针捣烂成泥,用滚烫的沸水浸泡。
片刻后,一碗散发着清香的绿色汁液便制好了。
他让赵小满找来一个坏血病症状最严重、已经卧床不起的女海贼。
那女海贼被扶过来时,嘴唇干裂,牙龈红肿流血,连站都站不稳。
“喝了它。”林云将石碗递过去。
女海贼犹豫地看着孙韵,见岛主点头,才将信将疑地将那碗松针水一饮而尽。
奇迹,就在一个时辰后发生了。
那女海贼竟自己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明显好转,她惊喜地发现,牙龈的肿痛感减轻了许多!
“神了!真的神了!”
“这比吴婆婆的草药管用一百倍!”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岛,所有女海贼看林云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敌视、怀疑,变成了敬畏和崇拜。
孙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当即下令,给林云五人安排一处单独的石屋居住,并分发了干净的衣物和充足的食物。
赵小满欣喜地对孙韵说:“岛主,我们这次真是捡到宝了!有他在,姐妹们的病就有救了!”
孙韵看着远处被许琳琅、张莺儿和水间玲三个女子围在中间的林云,眼神却依旧深邃。
在分配房间时,吴阿俏因为害羞,选择了一个人住。
许琳琅却第一个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林云住一起。”
张莺儿也妩媚一笑:“奴家也一样,公子在哪,奴家就在哪。”
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水间玲都用生硬的大越话,小声而坚定地表示:“一起。”
这个要求让负责安排的赵小满目瞪口呆。
孙韵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赵小满淡淡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他是有本事,但越有本事的男人,心越野。日后,绝不能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罗刹屿。
赵姐信守承诺,将林云四人安置在码头附近一处独立的小院里。
石屋虽简陋,却能遮风挡雨,院墙也给了人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晚些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女海贼送来了食物。
一只烤海鸟,几块黑乎乎的薯块,还有一陶罐淡水。
食物被放在石桌上,女海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林云。
院子里,三个女子都看着林云,谁也没有先动手。
“看我干什么?吃吧。”
林云撕下一条鸟腿递给许琳琅,“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都饿坏了。”
他又分了些食物给其他人,自己才拿起一块薯块啃了起来。
许琳琅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滴砸在粗糙的石桌上。
“怎么了?”林云心里一紧。
“没,没什么……”
许琳琅摇着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我就是觉得终于安全了。不用再躲在冰冷的海水里,不用担心水师的船追上来,也不用怕被倭寇抢走。”
她说着,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张莺儿也红了眼圈。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此刻能坐在这里安稳地吃上一口热食,恍如隔世。
许琳琅擦了擦眼泪,看着林云在月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痴痴地道:“林云哥,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但这样真好,感觉只要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突然又幽幽一叹,声音低得像梦呓:“要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按日子算,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