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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云和孙韵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震惊。

赵小满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绳索,将昏迷不醒的孙荷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又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姐姐……”

孙荷被冷水泼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孙韵那张苍白而复杂的脸。

“阿荷,跟我回去。”

孙韵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不要再闹了。只要你肯认错,我……”

“认错?我没错!”

孙荷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孙韵,“我错在哪里?错在不像你一样,从小就讨爹娘欢心?错在不像你一样,能心安理得地当这个岛主,看着姐妹们挨饿受冻?”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变成了凄厉的控诉:“爹娘活着的时候,什么好的都先给你!你穿新衣,我穿你剩下的!你读书识字,我只能在旁边看着!”

“现在爹娘死了,我们当了海贼,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岛主,我呢?我就是给你冲锋陷阵的一条狗!”

“你胡说!”

孙韵气得嘴唇发抖,“我何曾亏待过你?”

“你最大的亏待,就是你的存在!”

孙荷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绝望和怨毒,“孙韵,你永远都这样,自以为是,假仁假义!你根本不懂我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守着这破规矩,守着这破岛,是想把所有人都拖着一起死!”

她挣扎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血红的眼睛盯着孙韵,一字一顿地发出最后的通牒:“今天,你放了我,我立刻就去龙骸湾嫁给李敖!我向你保证,我当上压寨夫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回来,踏平你这罗刹屿!把所有不跟我走的人,全都剁碎了喂鱼!”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或者,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说的,就一定会做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孙韵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周围的女海贼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这是她们的岛主和二当家,是她们的家事,也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时刻。

孙韵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片死灰。

她弯下腰,捡起了脚边那把属于孙荷的匕首。

“姐姐,你……”

赵小满察觉到不对,失声惊呼。

孙韵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一步步走到孙荷面前,蹲下身,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孙荷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阿荷,”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下辈子,别再做我妹妹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了孙荷的心口。

“噗!”

鲜血瞬间染红了孙荷的衣襟。

孙荷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的恨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她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孙韵,直到最后一丝生机从瞳孔中流逝,那双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死不瞑目。

孙韵拔出匕首,任由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伸出手,想要为妹妹合上双眼,可试了几次,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孙韵喉咙里挤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岛主!”赵小满惊叫着冲上去扶住她。

“让我来!”

吴阿俏不知何时已经挤了进来,她不再是那个害羞怯懦的小姑娘,眼神沉静而专注,“快,把岛主平放在地上!”

她跪在孙韵身边,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和脉搏,对旁边的女海贼沉声道:“伤口裂开了,失血过多,加上心力交瘁。快去拿干净的布和烈酒来!再烧一锅热水!”

她的指挥有条不紊,让慌乱的众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孙韵时,不远处的码头边,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抱着一块破烂的木板,艰难地从海里爬了上来。

“咳咳……孙荷那个王八蛋!”

那人一边吐着海水,一边破口大骂,“说好的一起撤,居然自己开船跑了!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却异常结实的女子,一头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白瑾姐!”

一个女海贼认出了她,惊喜地叫道,“是三当家!三当家回来了!”

被称为白瑾的女子正是罗刹屿的三当家。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到码头上诡异的气氛和躺在地上的孙荷的尸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是怎么回事?孙荷她……”

赵小满红着眼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讲了一遍。

白瑾听完,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有对孙荷背信弃义的愤怒,也有对她惨死的兔死狐悲。

她咬了咬牙,最后只是低声骂了一句:“活该!也是个蠢货。”

随即,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人群中那个唯一的成年男人身上。

“男人?”

白瑾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岛上怎么会有男人?!孙韵呢?她忘了规矩吗?!”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如同一只猎豹般窜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从靴子里抽出的短刃,直刺林云的咽喉!

然而,她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落了空。

林云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易躲过,甚至连脚步都没移动半分。

“白瑾住手!”

赵小满急忙冲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中间,“他是客人!是救了我们的人!”

“客人?”

白瑾停下动作,但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未减,她像一头护食的狼,死死盯着林云,对赵小满质问道,“什么客人能上我们罗刹屿?孙韵人呢?让她来给我个解释!”

“岛主她……”

赵小满指了指正在被救治的孙韵。

张莺儿在一旁将林云如何用松针水救治坏血病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白瑾的目光转向那个正沉着指挥的吴阿俏,眉头紧锁:“就凭一碗松针水?你们就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上了岛?”

“白瑾姐,吴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她救了好多姐妹!”

“医术?”

白瑾冷笑一声,她扭头看向刚刚被扶着坐起来,脸色依旧惨白的孙韵,“岛主,我不管他有什么本事。罗刹屿的规矩不能破!要么,现在就把他剁了喂鱼!”

孙韵虚弱地摇了摇头:“白瑾,他……他们是恩人。”

“好!算他们是恩人!”

白瑾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吴阿俏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不信任,“想让我们罗刹屿接纳你们,光会点汤汤水水可不行!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用短刃指向吴阿俏,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要跟她打一场!”

“她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承认你们有资格留在这座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