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要见你，是你的福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他身后两人立刻上前一步，眼神不善。
反抗在他们的眼里是徒劳的。
“带路。”
天岚被夹在三人中间，离开了破窝棚，走向戌吊区更深处、更混乱的西街地带。
西街的中心，是一栋用厚重原木和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二层建筑，在周围低矮破败的棚户区中显得鹤立鸡群，如同一个狰狞的堡垒，门口站着两个同样眼神凶狠、挎着短刀的守卫。
这里就是“黑蛇”的老巢。
穿过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汗臭味道的底层大堂，里面聚集着更多眼神不善的汉子，我被带到二楼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
房间布置粗陋，但铺着兽皮地毯，点着油脂灯，一张巨大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光头，满脸横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额头划过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让他那只左眼只剩下一个浑浊、毫无生气的白色眼珠，仅剩的右眼开合间，精光四射，如同鹰隼，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冷酷和贪婪。
他穿着敞怀的皮袄，露出肌肉虬结、布满各种伤疤的胸膛，粗壮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一股沉重、血腥、如同实质般的灵压弥漫在整个房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黑蛇”。
“老大，人带来了。”刀疤脸恭敬地弯腰。
黑蛇那只独眼锐利地扫过我，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声音如同破锣：“你就是那个手会发光的小子？听说你能治伤？”
“略懂一点。”天岚仍然保持着镇定。
“好！”黑蛇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油灯火苗剧烈晃动。
“老子喜欢爽快人，疤脸，带上来。”
刀疤脸应了一声，走到房间角落，粗暴地拖过来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
那人浑身是血，一条右臂以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骨头茬子都刺破了皮肉露在外面，鲜血还在不断渗出，他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眼神涣散，显然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这小子。”黑蛇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血人。
“办事不利，坏了规矩。按我的规矩，得死。”黑蛇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踩死一只蚂蚁。
“不过，老子今天给你个机会，也给我省颗‘魂食’。”他那只独眼死死盯住我。
“把他治好。治好了，以后你就是我‘黑蛇会’的座上宾，戌吊西街，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治不好……”他狞笑一声，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刀疤脸和其他几个在场的打手，目光都带着残忍的戏谑和冰冷的审视，落在我身上。
地上那血人的惨状触目惊心，手臂粉碎性骨折，失血过多，内脏恐怕也有损伤……这伤势，放在现世都需要紧急手术输血，在缺医少药、仅靠天生牙治愈之力的流魂街……
天岚皱着眉头，毫不怀疑，如果失败，这些人必然会对自己动手，这种情况下，一旦冲突起来，必死无疑。
天岚走到血人身旁蹲下，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他手臂的惨状令人头皮发麻。
天岚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压下，心神沉入灵魂最深处，全力沟通着那温暖而坚定的脉动——天生牙。
嗡……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清晰的共鸣在胸口震荡，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而精纯的温暖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唤醒，瞬间充盈了天岚的四肢百骸，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
天岚伸出双手，虚悬在血人扭曲断裂的手臂上方。
不需要引导，那股源自天生牙的、浩瀚而充满生机的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志，从我掌心奔涌而出。
不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乳白色中带着淡淡金芒的光柱，光柱瞬间将血人整条扭曲的断臂笼罩。
“呃啊——！”血人原本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发出一声痛苦与解脱交织的嘶吼，不是加剧痛苦，而是断骨强行被一股温和却沛然的力量牵引、复位、弥合时带来的剧烈冲击。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那刺破皮肉、狰狞外露的森白骨茬，在乳白金光的笼罩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温柔地推回、接驳。
断裂粉碎的骨骼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弥合、生长，撕裂的肌肉、血管、筋膜，在磅礴的生命能量冲刷下，疯狂地蠕动、再生，外翻的皮肉迅速收口、愈合，那汩汩涌出的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止住了。
乳白色的光芒如同活水般流淌，不仅修复着断臂，更渗入血人的体内，滋养着他枯竭的生命力，惨白的脸上迅速恢复血色，急促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神采，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狂喜。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光芒渐渐收敛、消散。
地上，那个几分钟前还奄奄一息、手臂扭曲断裂的血人，此刻正茫然地坐起身，下意识地、难以置信地活动着自己那条完好无损、甚至连疤痕都只剩下淡淡红痕的右臂，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
死寂。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油脂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血人自己粗重的喘息。
刀疤脸和那几个打手，脸上的戏谑和残忍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如同见了鬼般的极度震骇和恐惧，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敬畏，仿佛在看着某种非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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